第8章 河灵

    （一）

    第二天清晨，大家起床准备上路，看得出来，因为昨晚太冷，休息不佳，大家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就在巴努清点完人数后，竟然少了一人。大家立刻分头寻找，才发现原来是有一名士兵生病了，发着高烧，浑身抽搐，嘴角吐沫，口中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来了，他来了。”

    众人都以为他是劳累加上受了风寒着凉了，便也没有在意。我和也遂商量一番，决定留下一人照看他，其他人整理好装备，继续赶路。

    看了看地图，我们现在是沿着斡难河逆流而上，一路向西，再有一百多里地就到不儿罕山附近了。这中间还得渡过一段比较宽阔的河流。

    也遂和我都提前想到了过河的事情，所以我们事先准备了一些羊皮缝制的皮囊。巴努带着几个人砍了些树枝，做成木排。再将皮囊吹得鼓起，用牛筋扎在木排上，便做成了简易的皮筏。

    不一会儿，十来张羊皮筏就做好了。大家小心翼翼的推下水，慢慢划着过河。

    尽管我是在山中长大，但因为没少在水里头玩，所以还算比较熟悉水性。尽管河水很深，我也完全不在乎。但一看也遂明显就是个旱鸭子，吓得坐在皮筏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看都不敢看一眼河水。

    我笑着逗她：“哎，传说这斡难河里可是住着河神的，每年这里的部落都要给河神供奉漂亮姑娘，将她放在木筏上运往河中央，转眼就不见了。”

    “臭铁头，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好好划船！我可是塔塔儿的公主，哪个河神能娶得起我？”这小丫头还在嘴硬。

    眼看大部队都已渡过河中心，马上就要顺利上岸了。突然，身后传来几声惊叫：“不好！皮筏被扎破了！”

    扎破了？怎么可能呢？这草原上的大河宽阔平静，河边连一块带棱角的岩石都不好找，河底更不可能有暗石扎破皮筏啊。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大声呼喊道：“不要磨蹭，赶快划！划到河对岸去！”

    我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对岸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安全抵达了河岸。

    也遂急急忙忙跳下木筏，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这时，后面的皮筏也都纷纷上岸了。待全部人马都过来之后，巴努赶紧清点人数。片刻过后，面色沉重地过来报告：“公主，少了十三匹马，十七个人。”

    我愣住了，这才刚刚出发走了一半的路程，就折损了小一半的人马，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阻止我们的步伐？望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河面，深蓝色的河水静静流淌着，谁能想到它刚刚吞噬了几十条生命。

    先是一个士兵发烧说胡话，又是河水吞没了人马，看来需要暂时停一停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此时天色也已经接近黄昏，原本按照计划，最快今晚，最迟明早就能到达目的地，现在一耽搁，怕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到不儿罕山了。

    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暂时休整，稳定一下军心，明天一早再说。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怪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驻扎下来后，有几个士兵看这河水清澈，不时的有哲罗鲑穿梭其中。当下决定改善一下伙食，便砍下河边的树枝做了简易的鱼竿，去河边钓鱼。然而没过多久，鱼还没钓到，只听一声惨叫。

    众人赶忙过去查看，原来是那士兵自己不小心被鱼钩钩住了眼睛。旁边人见状便要伸手去拽，正在这时，被巴努厉声止住。

    只见这大块头小心翼翼的蹲下，捏住挂在眼球上的鱼钩，慢慢将其从士兵的眼睛上摘下，痛的那士兵死去活来，哇哇大叫。

    “要是不这么弄，怕是连这小子的眼球都得被扯下来！”看不出来，这看上去粗犷阳刚的壮汉，还有手法如此细腻的医术。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个钓鱼的士兵仍然是颗粒无收。不由得令人心生怪异，这么大的河，几个人同时钓，竟然连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士兵们守了一段时间，便纷纷放弃了。只好回来继续啃干粮。

    （二）

    随着夜幕降临，大家吃过晚饭，各自进帐篷睡觉去了。有了白天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经历之后，每个人都不敢单独行动了，就连睡觉也是结伴，两三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

    这时候，也遂看着我欲言又止，迟迟不肯回到帐篷里去。我早就猜出来了，这丫头肯定是不敢自己睡觉，但还是想锉锉她的威风。

    我笑着说道：“怎么，堂堂塔塔儿部落的公主还不敢一个人睡觉了？用您的话说，这草原上的妖魔鬼怪哪有敢来骚扰公主的？”

    被我这么一逗，也遂有些生气，直接用命令的口气说：“那本公主就命令你来保护我，今晚睡我帐篷里！但先说好，你必须在墙角睡，不能靠近我！”

    我去，你这是求人帮忙吗？还不能靠近，好像谁等不及想要靠近您似的。我刚要反驳，忽然看到一旁的巴努投来凌厉的眼神，吓得我只能乖乖服从。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来已是夜半时分了，我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动静。我睁开眼，扒开门缝往外看了看，原来是变天了。外面狂风怒吼、河水浪花阵阵。我搓搓冻的冰冷的胳膊，看来气温也降下来了。看看睡在旁边的也遂，也是因为怕冷，已经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同粽子一般。

    我正准备放下门帘，躺下继续睡觉。突然，远处一个人影闪现了一下。我赶紧伸出头去仔细观察，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距离我们的帐篷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目测大概得有三米多高，好像长着好几只胳膊，站在那里，不住的摇晃。在月光和河水波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此刻，一旁的帐篷里也有士兵发现了这恐怖景象，吓得忍不住大叫起来。

    一时间，许多人纷纷醒来，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恐怖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就在这时，这高大的鬼影突然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叫声，这声音和任何生物的叫声都不一样，仿佛在与空气震动摩擦，河里的水都被震的泛起了波纹。这高频率的声波直钻人的大脑，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看着被声波震的一颤一颤的帐篷，我竟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所有人都在惊恐和折磨中挣扎之时，巴努从人群中跳出来，冲着远处的黑影张口就骂。那怪物好像惊异于巴努的反击，稍稍有所收敛。其他人见状有效，也纷纷与巴努一起大声咒骂着，我也不甘落后，加入了骂人的大军。一时间，营地内开始被各种粗俗的咒骂声充斥着。

    也许真的是被这么多人的反抗震住了，很快，怪物的声音便弱了下来，不多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时，四周的狂风也止住了，河水又回归了平静。

    只是众人惊魂未定，早已无心睡觉，便凑在一起，坐等天亮，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大家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一路上的种种异象绝不是偶然，必定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导致的，而且一定与我们此行的目的有关。

    本来这些蒙古士兵就有些迷信，有的人还笃信萨满教，在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后，便打起了退堂鼓。一名士兵站出来说，这是河灵发怒了，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儿罕山，山脚下正是斡难河的发源地，听说那里是从来不让人踏足的禁地。这是河灵对我们发出的警告，发烧的那个士兵只是一个小教训，河中翻船是第二次告诫。而昨晚的黑影就是河灵亲自现身，这是警告我们，如果继续走下去，将会迎来更加严重的惩罚。

    这名士兵表示坚决不肯走了，说着便打算回去。一旁也有士兵跟着附和起来。

    此时，巴努站出来，对大家说：“现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不要妄下结论。”

    也遂也接过话道，“我知道你们各位都有担忧，我比你们胆小，昨天晚上我更害怕。但作为塔塔儿的勇士，大家在没有弄清事实到底是怎样之前，不能轻言放弃。目前任务不会中断，如果有想回去的，自己回去便是。”

    我看着也遂坚定的眼神，心想这女孩关键时刻竟也有如此勇气，不免生出几分佩服。

    经过她的安抚，士兵们不安的心稍稍有了平静。

    我告诉也遂：“这人心的确是得安抚，不过昨晚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不论是人是鬼，咱们此行必定是遇到阻力了。最好先搞清楚状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说完，我走出帐篷，在昨晚鬼影出现的地方仔细搜索观察，看是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

    果然，没让我失望，不多时，一枚圆润无比、清澈的如水一般的玉佩映入眼帘，正静静地躺在河边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