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红旗
“他和你住在一栋楼里吗？”许见录问，陈司不像是艺设的，所以路寻时能够见到他的地方应该只有是在宿舍了。
“不是，他和我高中知道的一个人有点像。”路寻时说：“你再和我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其他的我也没太注意，我也只见过他两面。”许见录说：“难怪我说他怎么对你的家庭那么了解，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如果高中的时候，陈司就和路寻时认识，这样也不奇怪为什么刚刚开学陈司就对路寻时的家庭情况那么了解了，但是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了。
路寻时没说话，他和陈司关系算不上认识，两个人连正经的说话都没说过。
两人又坐在长椅上聊了会儿天，许见录才上去。
回去的路上，路寻时的脑海里才开始慢慢回忆起陈司的模样，还有高中的那个女生，如果真的是他，那陈司应该就是冲着路寻时来的，这样反而是他连累许见录了。
那天，沈泽他们在外面讨论跳楼的时候，他也想到了她，如果陈司真的是高中的那个人的话，那这两件事就能联系起来了。
高三的时候，路寻时住在寝室，他起得很早，洗漱完就去教室学习，很长一段时间，他永远都是教室里第一个开灯的人，教室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后来教室里多了一个女生，路寻时坐在第三排，女生有时候来得比他早，他到教室时，教室的灯经常都已经被人打开了。
路寻时对她没什么印象，甚至连她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和自己是一个班的。
两人有一个月都是这样轮流着开灯，有一天，路寻时进门时，女生恰好抬起头来看他，发觉路寻时也在看她后，女生又会把头低下，两人一直都没说过话。
后来，月考的时候，成绩单出来，路寻时的名字下面变成了一个女生的名字-陈娴雅，分数和他咬得很紧，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路寻时才知道陈娴雅就是那个早起坐在后排的女生。
月考结束后，两个人依然没有说过话，永远都是一前一后，教室里只有他们的笔唰唰唰在纸上写字的声音。
放月假的那天早上，室友把路寻时的闹钟关了，他那天去晚了一点，到教室时，教室里的灯是关着的，路寻时伸出手刚要开灯。
后面的角落里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别开。”
只有窗户那里透着的一点点光，能够看见角落那边有一个人影，女生的声音听着有些奇怪，像是哭泣过的，路寻时无意探听别人的隐私。
他把摸到开关上的手撤回了，路寻时转身离开准备去自习室，教室里的人喊了他一声：“路寻时。”
女生的声音是哽咽的，细听还夹着一丝害怕，喊得很急，应该是怕他走了。
路寻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了教室，他靠近教室里的那个角落，女生好像又有些怕他过来，人影往角落里缩了缩。
路寻时站定在教室的过道处，脚踩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看，是一只女生的鞋子，借着窗外隐约的光线，他看见女生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像被人撕烂了，女生浑身发抖，前面的过道处还有一只鞋子。
那天应该是他们俩第一次说话，女生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路寻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准备报警，女生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别报警，别报警，我求你了。”
路寻时本来就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他放下手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这次走过去，女生没让他别过来，只是身体还是在发抖。
他俯下身，把外套盖在女生身体上，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在黑暗里哭了很久，她哭了多久，路寻时就弓着腰听了多久。
她说：“你别报警，我不怪他，我就是有点疼。”
“我就是有点疼，我过会就好了。”
后来过了几天，女生就跳楼了，万幸的是楼层不高，腿摔断了，是路寻时给她报的警。
路寻时没把那天早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不管是出于女生自己的意愿还是女生的声誉考虑，他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老师问，他只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她才跳的楼。
班上组织一起去看望女生，一向不会去参与集体活动的路寻时，那天去了。
女生躺在病床上，憔悴了许多，两颊都凹陷下去，后来走的时候，她问路寻时能不能留下来陪她说说话，路寻时点了点头。
女生躺在床上，冲着路寻时笑了笑：“路寻时，我很高兴你来看我。”
“我很感激你没有说出去，你一向都是这样，我都分不清到底是你太淡漠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还是你太体贴。”
女生苦笑了下说：“你是不是还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啊，可是，路寻时，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啊。”
女生没看路寻时，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像是在回忆，路寻时没说话。
“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你作为新生代表站在国旗台下演讲，我就想，怎么会有人这么耀眼。”女生拿手挡了挡窗外的阳光，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有一溜阳光透过女生的手心扑进路寻时怀里。
女生顺着阳光抬头看向路寻时的脸：“后来，我站在台下看着你上了无数次国旗台，我每一次都会想，到底怎么样的人才会吸引到你。”
她指了下路寻时怀里的光：“一定会是一个和你一样耀眼的人吧，你就像一束光，给我指引着方向，我想变成那个和你一样耀眼的人。”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追随着他，她知道路寻时起得很早，早上会来教室学习，她也起得很早，只为了在那一段时间里，那间教室里，只有她和路寻时，那是一段只属于他们的时间。
她想让路寻时注意到他，所以她努力学习，考到让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挨到一起，她让自己变得开朗活泼，可是，路寻时的目光从未落到过她身上，她从未被他注视着。
只有那天早上，她最狼狈的那个时候，她们俩的距离最近，他也一直看着她，看着那个狼狈不堪的她。
她说：“我不怪他，本来就是我欠他的，他脸上的疤是为了救我留下的。”
路寻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女生和那个男生应该是认识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他家住在我家旁边，小时候，奶奶出去玩，家里的炉子着了火，是他把我背出去的，脸上的疤也是为了救我。”
“后来奶奶就说，等我长大，就让我嫁给他，他的脸毁了，看起来很骇人，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他家里人都怕他以后娶不了老婆，他救了我，自然就是我去嫁给他，他们家和我家都默允了这件事，但是没有一个人问过我。”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我不快乐，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怕他，我也怕他，我不想嫁给他，我以后会照顾好他的，我没想抛弃他，只是我也祈求着光，我也渴望着光。”
“他怕我要走，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留下来，路寻时，我是个胆小鬼，我也是个自私鬼，我要逃走了。”
“你不要报警，我真的不怪他，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会活得很好的，路寻时，这些话，现在不说出来，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就永远都不知道有一个女生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那一天，她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路寻时走的时候，看着她说：“陈娴雅，谢谢你的喜欢，你很优秀，你也值得更好的人来陪伴你，我不会报警，我尊重你的意愿，希望再相见时，我们都站在山的顶峰。”
“在山底也不要忘记开花，在海底也要望月。”
路寻时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后来，女生转学走了，她留了一张纸条给路寻时：
“路寻时，感谢你在我的青春里出现，你在我的青春里比那面红旗还要耀眼，肆意自由，浩浩汤汤。”
再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路寻时以为这些事情都离自己远去了，直到那个男生找过来。
路寻时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女生口中的他，男生的刘海很长，长长地撇下来，遮住了一双眼睛。
他找过来，质问路寻时，路寻时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那天，他动了手，压抑他一个月的情绪有了出口，拳头和脚全部往男生身上招呼。
路寻时在这场故事里充当了一个配角，旁观所有，他从来不是一个正义的人，但是，他依然大打出手，两个人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直到被人拉开，他的眼睛都是猩红着的。
也是因为那一次，他第一次进了看守所，家里人知道了，让他在里面反省，他待了一晚上，隔天老爸才打电话来让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