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脚踝
许见录的眼底还攒着泪水,她一直低着头瞪大眼睛盯着路寻时的白色球鞋,她说:“我介意。”虽然她觉得路寻时要抱她这件事还是值得期待的,可是现在是在校园,如果路寻时真的抱了她,估计要引来一路的关注。
听到她的回答后,路寻时背过身,半蹲在许见录面前,男生的背宽厚笔直,许见录咬咬牙攀上他的背,她先把手尝试着搭上他的背,然后一点点靠近他。
背背是一个在交付信任的过程,许见录只在小时候看到过会有父亲把自己的小孩举过头顶,许见录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那个被举起来的小孩却笑得很开心,那时候,她就觉得,背背一定是两个互相非常信任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许见录贴上他的背,两人都是一愣,路寻时身上蒸腾的热气烘上许见录的脸,烧得两个人都很燥,路寻时的手扶上许见录的腿弯。
两个人都没有和另一个人有过靠得这么近的经历,陡然都有一些无措,缓了缓,路寻时才开始往前走。
许见录眼底攒着的泪水都被吓回去了,路寻时背着她去了学校医院,路寻时在一楼找了个椅子,把她安置在那里,自己跑过去排队挂号,许见录看向在那边排队的男生,路寻时身高腿长,还穿着球衣,旁边好几个小女生都在偷偷看他。
挂了号,路寻时把她扶着去找医生,医生在二楼,路寻时蹲在许见录面前,又想背她,许见录摇了摇头,女生眼睛都是红红的,看着有些委屈,许见录觉得趴在路寻时身上时很热,脸热,耳朵也热。
其实路寻时也不好受,他背着她往医院走的时候,一直都在尽力忽视趴在背后的明显更加柔软的身体。
许见录把手搭在路寻时的手臂上,一步一步单脚往台阶上跳,许见录跳得很慢,路寻时便配合着她的步子,两人的眼神偶然间便对上了,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两人的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他们这几天的别扭仿佛都因为这一个笑容缓和许多。
来到医生办公室,路寻时扶着许见录过去坐着,对面是个看着有些年纪的男医生,医生看到这个架势,抬头问:“怎么了?”
“脚踝应该是扭到了,昨天扭的,今天走一会儿还是会很疼。”路寻时说。
原来他昨天看到了,也知道她摔倒了。
医生说:“把裤腿先卷起来一下。”
许见录弯腰把裤腿卷起来,她这才看到昨天被滑板磕到的地方,可能因为今天早上被栏杆撞了一下,然后刚才走了那两步路,被鞋子磨到了,已经开始流脓了。
医生看了下她的脚,在她的脚踝处按了几下,说:“扭到了,拿冰袋敷一下,这后面的伤口应该是发炎了,我给你开点药,你抹一下过几天就能好。”
路寻时拿着单子去拿完药回来时,许见录就坐在长凳上乖乖等着他,路寻时走过去,坐到她旁边说:“给你抹药。”
许见录挣扎了一下:“我自己回去涂吧。”
路寻时没说话,许见录继续挣扎:“这里人很多。”
“没人看你。”
于是下一秒,许见录就把脚搭上了路寻时的大腿。
?
许见录看着拿着药应该是准备蹲下去给她涂药的路寻时,犹豫着准备把腿抬下去:“我以为你是要这样涂药。”
路寻时制止她的动作说:“别动。”
路寻时拧开药瓶盖,拿棉签蘸了蘸,然后拿着棉签轻轻在许见录的伤口上涂抹,药涂上去先是一阵清凉,紧跟着来的就是微弱的刺痛感。
路寻时动作很轻,他垂着眼皮,专注地盯着许见录的脚踝,他拿着棉签尽量没让自己的手碰到许见录的脚,手里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突然,许见录的脚往回收了收,他偏头看她:“疼?”
许见录摇了摇头:“不是,有点痒。”
“马上就涂好了。”路寻时又蘸了点药水。
然后,许见录就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一样,路寻时往伤口上面涂一下,许见录就把脚往后一点,路寻时抬头看她,女生眼底都是狡黠的笑意。
路寻时顿了顿,伸手就握住了许见录的脚踝。
路寻时的手是热的,应该是怕许见录跑了,抓得很紧,许见录的脚踝很细,路寻时一只手就能圈住,路寻时就像握住了许见录的开关一样,把她身上动来动去的开关关了,许见录就静静等着他给她涂药,没再乱动。
路寻时安安静静给她涂完,转头找垃圾桶丢棉签时,旁边的人出声喊了他一声:“路寻时。”
“嗯?”路寻时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奶奶说,女孩子的脚踝很重要的,只有未来要娶我的人才能碰。”
路寻时刚准备转回去的头停住了,两人对视,还没等路寻时想好要说什么,许见录又蹦出一句:“路寻时,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见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她能感觉到路寻时是对她有好感的,至于这个好感有没有到喜欢的地步,她不知道,只是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又会回到之前形同陌路的状态或者更差?
路寻时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有时候沉默可能就是变相的拒绝,许见录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现在就想装成不明白,她仗着自己现在脚受伤了,路寻时一定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路寻时,他没看旁边的许见录,直接起身走了,真的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椅子那里。
许见录蜷缩了下手指,抓了下身下坐着的椅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他应该是拒绝吧?这个拒绝太不同寻常,许见录一时都不确定路寻时是不是没有听见她问的什么?
许见录陷入自己的沉思时,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个人,是刚才走了的路寻时,他没有回答许见录的问题,反过来问道:“你和昨天那个男生什么关系?”
“哪个?”路寻时突然抛出一个问题,许见录都没反应过来,昨天?她上午在宿舍,下去和小鱼一起去滑了滑板,周延顷?
“周延顷?”许见录意识到路寻时应该不认识周延顷,她又补了一句:“昨天和我一起玩滑板那个?”
“嗯。”
“没什么关系啊,我和他总共也就见了两三面。”许见录掰着手指头说:“他就是我们社团的社长。”
“那你和陈司呢?”路寻时又问。
陈司?许见录愣了愣:“你知道了?”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许见录问。
路寻时低着头应该在想事情,许见录刚要开口说话时,路寻时突然抬起头看向她:“喜欢。”
许见录愣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路寻时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掷地有声的两个词,路寻时的表情很认真,他的眼睛看着许见录,他也只看得见许见录。
路寻时承认他有些慌张了,在昨天看到许见录和那个男生一起滑滑板的身影时,他慌了,他怕如果他再不回应的话,许见录就去喜欢别人了,她很优秀,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她,现在许见录还喜欢他,但是如果在被无数次无视后,她还会喜欢他吗?路寻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处在这样一个被动的地位。
把完完整整的情绪展现出来,将自己的情感剖析出来,即使他知道许见录喜欢自己,他也依然紧张,像等待判刑的凡人一样等待许见录的审判,满腔情绪冲撞着要找一个突破口,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喜欢,许见录,我喜欢你。”
原本,许见录还能听到医院窸悉簌簌的说话声,来来往往的人走路的声音,但是这一刻,她脑子里,只剩下路寻时说的喜欢,放大又循环,3d环绕在许见录耳边。
她问:“你喜欢谁?”
“许见录。”路寻时说。
“谁喜欢许见录?”
“路寻时喜欢许见录。”
是有主语,有宾语的喜欢,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太宽泛,任何人都可以说我喜欢你,但是只有路寻时会说路寻时喜欢许见录,也只有许见录会听到路寻时喜欢许见录。
这样的喜欢,让两个人更加亲密,也更加心动。
许见录听着自己的心跳,也听着路寻时的心跳,直到两人的心跳频率达到一致,原本许见录以为自己听到路寻时的喜欢,会激动,会震惊,但是现在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好像又有要回来的趋势。
果然,人在受伤时,就会变得比较脆弱,比较感性,所有的情绪都会化为一种表达方式,那就是哭,高兴想哭,难过想哭,好像什么都不会了,只会哭,许见录觉得今天一天可能要把自己好几年都没哭过的泪水都哭出来,她应该是第一个在听到告白哭出来的人吧。
于是,还在等待着审判的路寻时毫无预兆就看到旁边的人又掉了两滴眼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