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在横滨的第二十九天
原本我是靠着太宰治在打盹的,但是醒来后发现熟悉至极的黑色披风搭在我身上。我勉强睁着眼睛抬眸一望,坐在土黄色风衣上的中原先生盘着腿正和别人打电话。他见我不太清醒地呆滞着,直接伸手捂着我的眼睛把我摁进他怀里。
遮挡住了唯一可以保持清醒的光线…
我又睡死过去了。
等到睡饱之后,我就已经躺在床上。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公主床,我翻了个身坐起来,凝视着床头柜上的相片,确认自己是回到条野先生这边了。
从床上翻下来打开门走过去,厨房里的条野先生擦擦手,探出头:“醒了?”
“我饿了。”闻到食物的香气,我自然知道他应该是做了早餐。于是我理直气壮地嚷嚷起来。
条野先生擦了擦手,将三明治和牛奶打包好:”今天去给你检查身体,需要抽血化验,你先去换衣服,检查完再吃。”
我微微一愣,走进洗漱间里洗着脸应声:“好哦。”
“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凉,记得穿件外套。”
换完了衣服,我提着便当篮子跟在条野先生身后。清晨的小区街道还没有彻底苏醒,凉飕飕的空气伴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停在路边的黑车慢慢放下车窗,我扭头一看,只见末广先生用手指勾下鼻梁上的墨镜:“早。”
“久等了。”
条野先生打开后车门,把还在愣神的我塞进去,自己转身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不许偷吃。”
“听到没,末广先生,不可以偷吃巧克力。”
“我是在说你。”
“哦。”
我把伸进便当篮子里的手慢慢抽出来后,条野先生才旋身系好了安全带不再说话。
车辆广播的女声悠悠地打着招呼,一路上的瞌睡也随着她的问候彻底散去。但条野先生却十分不耐地伸手换掉了早间新闻的广播,单手撑着脸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瑟缩在后座上的本大王不敢说话。
几天不见…他怎么有起床气了。
车辆驶进了一栋政府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我跟着末广先生和条野先生乘坐电梯上到最高层,走出电梯后就看到了安吾。
“今天要麻烦您的照顾了。”条野先生带着我走过去,摁着我的脑袋对他一起恭敬地鞠了一躬。
“您客气了,这原本就是异能课分内的事。”
安吾说完,转身带着我们走到尽头处,他输入了密码并经过了瞳纹检测,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抬起头齐刷刷地看过来。
条野先生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在外面等着,你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我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同手同脚跟着一位医生姐姐走进内里的房间。
她给我全身做了一套系统的检查,然后抽血就抽了九个管子。我抬起眼皮,望着玻璃窗外直直站着的条野先生,直到医生姐姐在我胳膊上贴着止血绷条时才走到安吾跟前看着什么。
“血液检验报告要一会儿才可以出来。”我走出门的时候听到安吾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室等待一会儿吧。”
条野先生点点头,提起便当篮子带着我跟上安吾的步伐,进到一个窄小的休息室里。
安吾一走,就只剩下我和末广先生大眼瞪小眼。
“先吃点东西吧,小心一会儿低血糖。”条野先生敲着二郎腿,扔给我三明治说道。
“我也没吃饭。”末广先生可怜巴巴地捂着肚子。
条野先生直接拿出一个三明治堵住了他的嘴。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末广先生也不像往日那般挑衅条野先生了,自顾自地吃饭。
啃完了三明治的我小口吸着盒装的牛奶,偷瞄着闭眸沉思的条野先生:“…阿菊,你吃了吗?”
条野先生应声点点头:“我吃过了。”他扭过头:“你还饿吗?里面装了零食和水果。”
“饿。”
条野先生刚把便当篮子抬手放在我膝盖上,休息室的门便打开了。我嚼吧着坚果巧克力,瞥见条野先生腾的一下站起来。
我擦擦嘴,扭头看着整个人挤在狭小沙发里的末广先生:“吃巧克力吗?”
“吃。”
我塞给他几根巧克力棒,转眼瞄见安吾拿着一叠报告,不紧不慢地和条野先生说道:“结果出来了。”他声音一顿:“除了营养不良和贫血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我就说自己肯定可健康了。
条野先生凑过去:“其他方面呢?神经系统什么的。”
“就目前的检查报告来看,她并没有什么问题。”安吾抬眸说道:“恐怕那个异能是她本身就所具有的…所以,在这个项目试验的过程中,只有她没有出现神经异常、基因变异甚至是死亡的现象。”
条野先生僵直的脊背慢慢得到了放松:“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对啊。”我迎合道:“太好了。”
还没等我开心几秒,安吾似乎难以启齿地又说道:“不过,实验的药剂虽然被异能治愈了大概,但是毕竟对她的生长产生了影响,所以…”
“所以什么?”末广先生蹙眉问了一句。
安吾扶了一把眼睛:“所以她的身高就止步于此。”
…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我都知道,组合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条野先生沉默了很久:“只是这样的话没关系。”他拍了拍我发懵的脑袋:“我也没期望她还能再长多少。”
“不是…我。”
条野先生捂住我的嘴巴,他和安吾道了谢,目送着他离去后,才垂首沉默地把我松开。
“太不公平了呜呜呜呜。”我捂着嘴一个没站住跪倒在地上,用拳头死命锤打着地面:“都姓条野,凭什么我的身高就止步于此啊呜呜呜呜。”
“好了。”条野先生抱臂有些无奈地开口,显然是嫌弃我在这里撒泼。
“你懂什么?!”我仰起脸恶狠狠地望着巨人般的条野先生,悲从中来,两行清泪直接滑下脸颊:“我这是在为我折翼的身高哭泣。”
“吃火锅吗?”
…松开撑在地上的手,我跪在地上挺直腰杆凝视着便宜哥哥的脸庞。
他微微挑眉:“中华街新开的火锅店,去不去?”
“…去。”
吃饱喝足回到猎犬办公大楼,我扯开椅子瘫倒在里面,眯着眼睛享受着空调的冷风。
门被猛然推开,我挣扎了一下,最后放任自己窝在椅子里装泥人。
“条野先生?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立原似乎对于条野先生又任劳任怨跑来上班的行为很吃惊。
也对,毕竟正常人谁会在自己假期期间傻乎乎地跑回办公室加班干活啊…
我悄悄睁开眼,斜睨着“非正常”的便宜哥哥,他淡然自若地对着立原点点头。
“带这家伙去做了检查,报告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条野先生拿着水杯在我身旁坐下:“闲着也是无聊,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那可太好了。”立原舒了口气,胳膊下夹着几个册子慢悠悠拉开椅子:“这样的话,中原大…”立马收住声的他猛地抬眸看向悠悠喝茶的条野先生。
我坐直身体,伸腿对着没脑子的立原踹了一脚。
紧阖的大门被猛地打开,门口走进来的女人干练利落。她撩了一下头发,和我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挑眉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是不是忘了昨晚自己刚和中原先生削平了半个公园的树。
规划部的报销账单还在桌子上摆着呢。
我嗯嗯啊啊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话题:“那个…你和中原先生谁赢了?”
没得到答案的我被立原一把捂住嘴,他凑到我脑袋边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干嘛哪壶不提提哪壶?!”
抱歉。
我往后一顿,和立原一起哆哆嗦嗦地看向拉开椅子坐上去的烨子小姐。
“嘛…我承认,那个港口黑手党确实很强。”烨子小姐闭眸坐定后,双手交叉说道:“但是,他根本不敢对我下重手。”
“因为你是女人吗?”末广先生终于找到了插入话题的机会。
怎么可能。
我和立原对上眼神,确定中原先生虽然礼貌绅士,但绝对不是那种会对敌方女性放水的人。
“因为我告诉他,只要我受伤,那个笨蛋就会赔进去半条命。”她凝视着我和立原说完后便不发一言。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我四下张望了片刻,发现没有任何人想要开口说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哦,你们两个真是大好人。”
对于我的夸赞烨子小姐就像没听见一样。
立原微微一愣松开手,他垂眸有些犹疑:“副队,您知道了啊。”
烨子小姐没有回答,她定定地望着我身侧的条野先生。
办公室里的寂静极其磨人,我在他们四人之间来回切打量,最后又忍耐不住地开口:“那个…烨子小姐。”
烨子小姐将目光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
“所以你和中原先生谁赢了?”
她顿了顿身影,深深叹息一声,然后颇为不服气地撑着桌子起身蹙眉盯着我:“那样的事情都知道了,肯定是港口黑手党赢了啊。”
为什么心中陡然升上一股愧疚感…
我抿着下唇僵硬微笑起来。
“你也不要那么紧张。”烨子小姐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又没有因此会吃了你。”
完全不知道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我努力看向立原,他接收到我的信号后,立马抢过话题:“对了,副队,您不是有事情要和我们说吗?”
“我现在可不是副队。”烨子小姐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她翘起二郎腿:“是队长。”
吃撑的末广先生难得一见地质疑起了烨子小姐的话语:“那…福地呢?”
烨子小姐垂眸看了我一眼,撑着下巴嘟囔道:“嘛,被异能课的人押走,估计在哪里清醒吧。也好…他受战争的刺激太过了,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没有什么坏处。”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立原扯扯嘴角吐槽了一句。
烨子小姐听到立原的吐槽,立马回头指着立原说道:“你不是要回mafia了吗?在这里待着干什么?”
“这个…嗯,我不是怕您人手不够嘛。”立原连忙摆手笑起来。
烨子小姐眯起眼睛,对着立原上下打量了一番:“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帮港口黑手党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意。”
“哈哈哈哈哈…您想多了。”
“没错没错。”我应和着抱住立原不太聪明的脑袋:“立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mafia的商业生意什么的,中原先生从来没告诉过他。”
烨子小姐抱臂挑眉:“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估计是会想起在mafia的日子,我和立原罕见地沉默下来。
“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在mafia天天待在一起混日子吧。”末广先生嗤笑一声,贱兮兮地挑眉。
立原梗着脖子反驳道:“…才没有,我哪有那些闲功夫陪她玩。”
“对啊对啊。”我瞪着豆豆眼说道:“我在mafia天天被监测员监视,还要被森鸥外算计,很可怜的。”
“行了。”也许是被我和立原嚷嚷的脑袋疼,烨子小姐将脚搭在桌子上说道:“我也没想追究你们两个在mafia里面做了什么。”她哐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搭材料扔到我和立原跟前。
那气势吓得我俩一哆嗦。
“你先看看是什么。”我把材料推给立原,跑到假寐的条野先生身边蹲下来。
条野先生勉强抬起他尊贵的手,拍了拍我的头。
立原瞥了我一眼,翻开材料看了起来。
烨子小姐适时开口说道:“清河横雄作为内阁成员,祖上流传下来的大正时期的珍珠披肩极其珍贵。他这次请求猎犬在她女儿清河岁的十八岁生日上,保护祖传的珍珠披肩,以防被黑尾客盗走。”
“黑尾客?”我探出头:“那是什么人?”
“虽说目前并不清楚黑尾客的异能具体是什么,但就推断而言,应该与u的异能类似。”烨子小姐捏了捏耳垂,拿起遥控器把温度稍微调低了一些。
条野先生把我拽起来,扯到旁边的椅子上:“听闻黑尾客极善于易容改装,常凭借异能偷盗宝石贵物,并将其无声无息地转卖到海外市场。”
烨子小姐点点头:“虽然这种事本不应由猎犬出手,但一方面,黑尾客是异能者,想来异能课那边目前也没有精力去处理他的事情。另一方面…”她沉默了片刻,继而又拿出几分资料。
“至少一年前开始,每月逢5,政府高层之中必然会出现家庭成员死亡的情况虽然这个月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是下一个月的5号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查清楚之前死亡事件的关联。”
我扒拉过材料大致扫了一眼。受害者的性别与年龄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不仅有年过五十满脸酒气的男人,也有青春靓丽的在读女学生。
“对他们日常生活调查过后,我发现这些人虽未曾有过什么特殊的情况…但是…”
立原抬起头,声音如炸雷一般在我耳畔响起:“他们都曾去过歌舞伎町里的月池屋。”
清晰的画面感不知为何被浓浓的雾气遮掩,明明之前还能讲述出来的事情,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那就算了,何必为难自己。
我咂咂嘴,继续低头看资料。
“月池屋名义上是开始于大正时期的花魁特色的文化老店,但它仍保留了老一套吉原屋室的空间布局。”烨子小姐喝了口茶说道:“尤其是里面的‘堕胎’项目,作为见不得光的服务,时常会帮助那些高官显贵们处理掉麻烦至极的人和事。”
“可是,这不应该去医院比较好吗?”我抬眸望着烨子小姐:“月池屋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屋,设备技术肯定不如医院好啊。”
“因为,那些堕胎的女人们,全部都不是自愿的。”烨子小姐定定地说道:“她们全是被借以观赏花魁表演的名义主动前去月池屋,等到再出来之后,腹中的胎儿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孩子没有了,她们想要证明什么、取得什么,自然就没有了依靠和屏障。”
透过玻璃的阳光似乎被屋内冷气筛完了它所带有的温度,只是宛如透薄的冰片一样,打在我的背上。
“清河岁在一星期之前也曾与一位女生去过那个地方,不过在两天后,那个女生便跳河自杀了。”
我翻找到最后一页上的死者信息,照片上的女生很是乖巧地抿着嘴唇笑起来,她黑黝黝的眼瞳里映着光亮。
“明天便是这个月的十五号,清河岁估计会遭遇危险。”烨子小姐凝望着我说道:“我需要你假扮成她,在遇到特殊情况时尽量将嫌疑者做好位置标记。”她顿了顿:“你可以吗?”
我瞄了一眼身侧的条野先生,他揉着太阳穴说道:“自己想去的话就去,不用看我。”
“哦哦。”我转过身,立马抬手应下:“没有问题,队长。”
烨子小姐松下了她紧绷的面具,很受用地哇咔咔咔笑起来。
她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来:“立原。”
立原呆滞住了:“什么…什么事?”
烨子小姐斜眼撇过去:“听说这次清河家的宴会,mafia也会去。”
立原立马回过神,他挠了挠脸:“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不会打扰港口黑手党的工作。”烨子小姐捏着手里的材料盯着立原说道:“但我希望作为猎犬的你,要协调好之间的事,明白吗?”
“明,明白。”
看见立原吃瘪我就高兴了,我一高兴就被烨子小姐盯上了。
“你那么开心干嘛?去,干活。”
“哦。”
立原幸灾乐祸地在我旁边也嘿嘿嘿笑起来,然后便被烨子小姐一把扯到门外面,连同倒霉的我一起看着紧阖的大门。
我撅着嘴踢踢立原:“都怪你。”
立原瞥了我一眼,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后叹了声气,将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走吧,我带你去清河家,见见那位大小姐。”
和室里的茶烟袅袅,障门两侧拉开露出院中的景色。怪诞歪斜的梅树和樱树密匝匝斜拧着枝桠,花蕊扎进砖瓦缝隙之间露出娇嫩的粉绿来。
面前的清河横雄身侧坐着长发公主切的少女。她长得一副不经世事的模样,眼角估计是哭过的原因,一直带着浓重的艳红。
清河横雄瞥了眼哭哭啼啼的清河岁,转眸堆笑着看向我:“条野小姐。”
也不知道为什么烨子小姐告诉他我的本名,许是为了防止mafia和其他什么组织认出我来吧…
毕竟监测员那件事情被抛上台面后也闹得挺大的。
我取掉头顶的帽子,使清河横雄能够看清楚我的长相。
他咋舌了片刻:“诶呀,这般看来,您确实与小女长得颇为相像。”
“恕我直言,既然您请求到了猎犬的援助,那么我们也需要您的配合。”
“这是当然,有什么问题您直接提就好了。”
立原冷冷淡淡地坐直背脊,他转眸盯着清河岁:“一星期之前,清河小姐为何去了一趟月池屋。”
他直球的问法搞的清河岁措不及防猛地抬眸,下一秒却捂着胸口,病秧子似的斜歪在榻榻米上,哆哆嗦嗦地从校裙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盒,拧开后迅速倒出几颗白色药丸,塞进嘴里干吞而下。
不过奇怪的是,清河横雄全程没有半点反应,他只是瞥了一眼清河岁:“岁,不要太失礼了。”
清河岁稳住了呼吸,才开口咽着唾沫说道:“是,父亲。”
和立原对视过后,我与清河岁对上眼神,她揪紧了领口的布料:“我…我是陪小百合去观赏花魁演出的。”
“小百合?是这个人吗?”立原摆出那个女孩子的照片。
清河岁立刻撇开眼,用余光瞄了一下点点头。
立原见状,弯腰慢慢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盖上了白布的尸体,她静静躺在河床绿油油的草地上,撑起隐落的灰影勾勒出身形。只是裸露在外的耳垂上的黑痣,与旁边照片上的小百合的黑痣位置一模一样。
“那您是否知道,为何她在两天之后被人发现死在河里?”
清河岁慌忙瞥眼避开立原的视线:“我,并不知道…警察,警察不都说了是自杀吗?”
“自杀是没错,但导致自杀的原因还在调查。”立原抬眸冷冽地望着她:“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清河岁低头扯着裙摆,死死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立原等了片刻,他将照片塞会怀里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立原冷冷地望着清河父女:“我不会让自己的同伴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一个不愿意说实话的人。”
我拿起自己的小帽子跟着站起来,学着立原的样子绷着脸:“告辞。”
没等我们走出障门,清河横雄的声音就拦住我和立原的去路:“两位大人现在就走,是不考虑猎犬之后的处境了吗?”
我回眸背着光看着清河横雄,他脸上的横肉堆积出成山的恶意,阴窒的视线望来。
“什么意思?”我扭过头看着他。
“我只是在提醒大人不要忘了。”清河横雄呷了口茶:“猎犬的未来,尽在大人们的决定之中。”
院子里不知从哪里冒出十几个手持枪械的人,枪口齐齐对准我和立原。
…这个糟老头子,立原不弄死他就白在mafia待那么长时间了。
果不其然,立原笑了笑:“哇哦,清河老爷是在威胁我们啊。”
我点点头抬手拿出手机照了张照发到猎犬的消息群里:“真可怕。”
“报告打完了?”
我抬起头看着眼神渐渐带上杀意且狞笑起来的立原,立马后退一步举起手:“您可以开始了。”
“往旁边站站。”立原舔了舔嘴唇,灿烂至极地笑起来:“小心溅上脏东西。”
“好的哦。”我超级听话地挪了挪位置,为立原让出表演的空间。
一段时间后,院中的树桠不受影响地被风簌簌吹拂着,黑白相间的鹅卵石小道上慢慢聚起来小顾的暗黑色液体。
立原转动了一下肩膀的筋骨,回眸望着傻愣住的清河横雄,脸上新鲜的血迹慢慢顺着滑过下颌,啪嗒滴落在廊道的木板上。
我从兜兜里掏出一块碎花纸巾,拍在他脸上。
立原擦拭着,冷冷淡淡地抬眸望着清河岁,不言不语。
被吓惨的清河岁对上我的视线,立马哭着跑到我跟前:“我说…我会告诉你的。”
“岁!”清河横雄甩开杯子站起身怒目横对。
“小百合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她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愿意和我聊天的人。”清河岁哭着哭着抱住我的腰跪下去,好像是给谁磕头赎罪似的。
“上次她来我家给我过生日,由于到的太早,蛋糕还没送来。于是我就让她在我房间里等一会儿,我去把蛋糕拿回来。可是…我不在的时候,醉醺醺回家的哥哥和他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一伙人灌了酒,门没关,见小百合一个人在我房间里,于是就…”她似乎再也说不出口了,只是拼命地摇头。
立原一把将我扯到身后,他垂眸冷冷淡淡地问道:“然后呢?”
“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把小百合送回家,请她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她本来答应的好好的,但在两个星期前,小百合查出自己怀上了孩子,便又改口了。哥哥让我去和她谈判,但是她却不愿意私了,非要将此事告上法庭…”
我微微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把她杀了?”
清河岁连忙摇摇头:“我当然不可能杀她啊,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哥哥今年马上就要升迁了,为了不耽误哥哥的官途,父亲便让我带小百合去月池屋里处理掉胎儿。”
清河岁仰起头脸上哭的涕泗横流:“我想着,只要孩子没有了,小百合自然就会慢慢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即使她不把我当做朋友,起码也会好好活下去的…而且,而且哥哥也会给她好大一笔钱的。”
“但是你不知道她第二天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骗了之后,就跳河自杀了,是吗?”立原握着的指间硌嘣作响,但依旧面无表情。
“我真的不知道…”清河岁跪坐在地上,她哭得有多难看,清河横雄的脸就有多臭:“哥哥也想过会为她负责的,但是小百合就是不同意…我能怎么办?”
我觉得…
这个清河岁的脑子明显就装满了院子里的鹅卵石。
我沉默下来,对上立原的视线,他凑过来低声问道:“你怎么想?还要帮她吗?”
“难不成你敢甩手回去找烨子小姐吗?”我嘟囔着扯了扯他的胳膊。
立原扯着下颌,不情不愿地说道:“…还是很不爽,难不成那孩子就白死了吗?”
我抬眸看着清河横雄黑压压的脸色,微抬下巴学着中原先生嗤笑一声:“清河老爷可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您拿我过来是给你女儿当替死鬼呢。”
“条野小姐说笑了。”清河横雄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清河岁:“那您的决定是什么呢?”
我定定看了眼立原,摘掉头上的帽子挑挑眉:“不是要让我假扮清河岁吗?那走吧。”
清河横雄显然是松了口气,也不再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他让出一条道路,伸手弯下腰:“这边请。”
路过抬头可怜巴巴望着我的清河岁,我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一瞬,就被立原扯着胳膊继续往前走着。
“把小姐带到房间里,这两天别让她出来。”
清河横雄言罢,两个妇女便走到清河岁跟前将她拽起来,半分尊重的态度都没有。
“真可怜。”我收回视线,迈开步子跟上立原。
立原嗤笑一声,声音也不压低:“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