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在横滨的第四天
“中原大人，伤口缝合好了。只是这孩子看样子还是上学的年纪，是不是要联系她的家人”
我睁开眼，透过脸上盖着的白布依稀望见头顶明明灭灭的灰影，福尔马林和双氧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盖在脸上的白布被吹起一个小包。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停了下来，接着颤颤巍巍地继续道：“中原大人，您感冒了吗？”
中原大人？
“中原先生！”
我啪嗒坐了起来，站在身侧的地中海医生像是老旧机器一样转过来看着我：“你你”
扑通一声，他晕倒在地上，我扒着床边垂下脑袋看了看，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披衣，连忙翻身跪坐在床上。中原先生貌似往后退了一步的，不过这不妨碍我高兴：“中原先生，您帮我把那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给揍了吗？”
中原先生深吸了口气，他走上前双手撑在我的身侧，盯了我好一会儿才转头轻声道：“你你先下来吧。”
“好的。”
我小心翼翼避开还晕在地上的医生，被中原先生一手抓住胳膊提了起来扔到屋外。
他对着屋外表情惊悚的护士指了指里面，旋身让我坐在椅子上，环着手臂居高临下道：“解释。”顺便还晃了晃小相机。
“就是机体受损、休眠恢复而已，有什么问题吗？”我有些不太懂，见中原先生没有生气才嘟噜着：“不然大爆炸的时候我怎么到现场拍摄”
中原先生将眼睛瞪得溜圆：“你去过爆炸现场？”
“我是不是很厉害！我还拍过深海的人鱼来着，您要看吗？我给”正当我兴奋地想跳过去给他展示我的战绩的时候，中原先生冷酷无情地摁住我的脑袋。
“停！”中原先生的嘴唇咕哝了片刻，才咳了咳：“现在，我问什么，你就老实答什么。”
“好的，中原先生，您想问什么都可以。”
中原先生仰了仰下巴：“坐下。”
“没问题，中原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伍仟陆佰柒拾捌号。”
中原先生的表情僵硬了一刻：“你从哪里来的？”
“从拍摄学校来的。”
“具体哪个地方？”
“拍摄学校就是拍摄学校啊。”我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在什么地方。”
“那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为了拍摄您的一举一动。”
“仅仅如此？”中原先生俯身问道：“拍摄的内容给谁？”
我交叉着手指咕咕哝哝，躲开中原先生的视线：“没给谁我自己感兴趣。”
笑话，要是告诉中原先生这些东西是给高层面大人消磨时光的，我绝对会立马死翘翘的。
中原先生却伸手掰正我的脸，皱了皱眉：“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反正我是不会害您的！”我想了想：“您如果有什么特殊任务可以派我去，反正我也死不了。”
中原先生沉默了片刻，他直起身子压了压帽檐：“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见过？
我摇了摇头：“您是我第一个跟踪对象，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学校。”
“一直？”
“一直。”
“那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你的拍摄对象？有人给你我的资料了吗？”
“没有哦。”我摇摇头：“因为您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您。”
“理由。”
“我想想啊。”我在大脑里疯狂用自己的毕生所学找出可以糊弄的词语来：“啊，就是那个吧，你们人类说的‘命运’是不是这个？”左拳打进右手心，我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中原先生闻言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看着傻乎乎的。”
“我超聪明的！您这么好看，一看就是我的拍摄对象！”
“以貌取人这个毛病可不好啊。”他叹息一声，抱臂站直了身体正色说道：“我说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跟着我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望着中原先生的眼睛超认真地掰扯：“那可不一定，能和中原先生见面，对我来说就是整个宇宙天大的好事。”
中原先生看上去根本不信，他反手抓着披风微微弯腰，慢悠悠地拉长了声音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条你跟我走，另一条我送你去”
“我跟您走！”
中原先生要吐露出的话语被我堵了回去，他看上去呆呆地，估计是被我吓住了。
我是不是回答太快了。
我吧嗒吧嗒嘴，看着中原先生慢慢收敛起讶然的神色，他愣了愣才降低了声音，似乎蛮无奈地拍额闭眸道：“你好歹给我动动脑筋思考一下啊，笨蛋。”
“哦。”我故作沉思地捏了捏下巴，胡乱思考了几下，盯着医院墙上的那个大钟表发了会呆，才对着蹙眉的中原先生说道：“我思考好了。”
中原先生盯着我，微微偏头：“那，答案是什么？”
“我跟您走。”
“为什么？”
“您长得好看？”我挠了挠头。
中原先生啧了一声：“给我用陈述句认真回答。”
“您长得好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类。”
他耷拉着眼皮，纤长的羽睫遮住钴蓝色瞳眸的大半：“太宰也长得不差吧，你之前也拍过他，为什么不跟他走？”
“他不是您。”我咬着手指甲辩解道：“我只跟着中原先生走。”
“”
“您相信了吧？”
中原先生瞪着豆豆眼十分实诚：“没有。”
“中原先生不可以这样哦，一直抱有敌意躲开别人，最后可是会后悔的。”我一本正经地瞎扯，摁住自己还沾有血迹的心口。
他张了张口，最后视线锁定在我胸前血褐色干巴的布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原先生，您在听我说话吗中原先生？”
“中原先生？”
“中原先生，那个医生爷爷被扶出来了。”
“啊，他又晕过去了。”
“中原先生！”
中原先生这才抬起头定定望着我：“行。”他走上前，忽视掉身后的兵荒马乱，将小相机放回我手里，不明神色地旋身颔首：“你跟我来。”
“可信度有多少？”中原中也回身的瞬间，按住耳机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他右耳内戴着的无线耳机传来一声轻笑：“除了拍摄内容的去向几乎都是真话。”太宰治长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走出干净到涩然的大楼，屋外软媚的阳光揣着林木间的味道齐齐扑上来，肆意地渲染着七彩的光亮。
“你想说什么？”中原中也余光瞥了下被院子里的蝴蝶吸引走视线的人。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转着笔道：“你觉得她很熟悉？”
“”中原中也停下步子，望向又蹲下来戳弄着瘫卧在地上野猫的身影：“所以，我要找出来她身后的指使者。”
“别心急嘛。”太宰治挑眉望着被社长下令面壁思过的江户川乱步，他拿开手机敲了敲桌子：“正如伍仟君说的，她绝对不会站在你对立面的，只是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哈？”中原中也蹙眉一瞬，转而咧开嘴角：“你该不会在嫉妒吧？青花鱼？”
太宰治静了几秒钟，才捂着嘴呕了一声：“不妙啊，真不愧是蛞蝓，黏糊糊的好恶心。”
“太宰治，你是不是又欠揍！”
“哎原本想着把伍仟君带走，我养着打发时间的”太宰治还没说完，就听见背景音里一阵嘈杂，他懒洋洋地贴着话筒继续说道：“国木田君真是小气呢，社长养和我养不都一样嘛。”
中原中也嫌弃地拿远了手机：“”
“要不中也把伍仟君送回来吧，我保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一看到你就绕道走。”
中原中也张嘴准备骂回去，忽然一个身影窜过来。
“中原先生！”
一回头便被塞了满怀的花卉，中原中也抬眼望进藏满了萤火的眸子，穿着病号服的伍仟陆佰柒拾捌号笑盈盈地把那只见谁都抓的狸花猫从肩膀上抓下来。
中原中也挂断电话，挑挑眉：“这只猫竟然没挠你几下。”
“猫咪好乖的，不挠人。”伍仟举起那只小母猫，低下脑袋偷眼请求道：“我能带它走吗？”
“带它去哪？”中原中也将怀里的花卉握成一把：“你有房子吗？”
“没有。现在我可以带它走吗？”
“你给我好好思考我问你的问题。”
中原中也对上狸花猫不屑的眼神，嘴角一抽，低头眼见伍仟那一胳膊渐起的红疹，不耐地啧了声。
“啊，我的猫！”
把那只猫从伍仟手里抱走，猫咪跃起稳稳地落在林间小道上，翻身眯着眼睛闲适地梳理着自己的毛。
中原中也旋身拽着不肯走的人走向停车场。
“我的猫！”伍仟撇了下嘴。
“那是食堂里木村先生的猫，不是你的。”不知为何要辩解这些的中原中也说完后，猛地拍了下额头：“啧，被这家伙带偏了。”
“它那么瘦，木村先生一看就不会养。”
“你哪只眼睛看出它瘦了”重新又被绕进去的中原中也歪着脑袋扯了扯嘴角。
挠了胳膊又挠脖子的伍仟这次倒被主动转移了注意力：“中原先生，我胳膊上为什么有红点点。”
停车场出口处停放着一辆黑漆轿车，见两人走向自己，滴滴响了几下喇叭。
中原中也拉开门把人塞进后座，抬腿坐了进去后打量着不似装傻的人：“你不知道自己对猫毛过敏吗？”
伍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哦，我当然知道。”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吧”中原中也前倾身体，敲了敲前座司机的肩膀：“绕道先去医院。”
原本还在挠挠的伍仟瞪大了眼睛，她慢慢凑过去扯了下中原中也的袖子：“中原先生，您不会是要去把我解剖了吧？”
坐正了的中原中也整理着袖口，抬起眼皮笑起来：“对啊，看看你这个笨蛋是人还是鬼。”
伍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凑到他跟前：“我是人哦。”
“你之前还说自己不是人类，现在就改口了？”
“我没有改口，现在的我确实是人类哦。”伍仟把自己的手腕塞进中原中也虚握的左手手心里。
中原中也垂下羽睫，盯着那透着浅浅黛青色血管的腕子，半晌之后才握紧了放回它主人的腿上。他定了定神，抬起下颌，望向映在倒车镜里双手紧握方向盘的司机，声音带着绷紧后的干涩。
“走吧。”
看完医生后，中原先生就带我到了一栋闹市中心的大楼里。
办公处虽然安静但是秩序井然，夹杂着文件夹的翻页，小声打电话的窃窃私语声，让人一听就昏昏欲睡。
我张嘴刚打了个哈欠，眼角无意识地扫视了一下，下一秒困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盯着我看，用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
吓得我直接躲进中原先生的胳膊下躲避视线。
“你怎么了？”中原先生低下头有些疑惑。
“那群人类在看我。”我绷着脸回应道。
他抬头望了一眼，便淡淡地回道：“哦，他们不是在看你。”中原先生扯了下手套，斜睨着开口：“是在看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很好看吗？”
中原先生抬眸十分灿烂地对着那群政府工作人员笑出了声：“你们说呢？”
奇怪的很，中原先生话音一落就没有人再看我了。
我咂咂嘴，意识到了中原先生可能是这个世界里的恶霸头头。
看来中原先生拿的是个反派角儿啊
我望着他的侧脸，开始盘算他领盒饭的概率有多大。
中原先生倒不在意我一直盯着他看，他泰然自若地领着我走到了一处堆满了资料和电脑的屋子，对着里面唤道：“安吾。”
吱呀吱呀的房间内，嘴角长着一颗痣的男人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望过来。
中原先生把我从身后扯到面前，手掌摁在我头顶：“太宰那家伙应该和你说过她的事情了吧？”
“是接到过电话，说是这个伍仟陆佰柒拾捌号被中原先生您害死了，控诉我应该将您的罪状讲述给森先生听。”他站起来推了推眼镜，走到我面前双手插兜弯下腰。
看看看，看什么看！
迫于头顶的威胁，我只能对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好像和那个太宰是一类人的安吾扬起鼻孔喷了喷气，却被中原先生啧了一声，一掌捂住了我上翻的白眼。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一样呢。”
“能不能帮这家伙上个户口？黑户的话，看病什么的很麻烦。”
上户口？
我扒拉着盖住我脸的手，扭头看向似乎在为我机生大业考虑的中原先生道：“我上户口干什么？”中原先生没有理会我，继续对着那个眼镜片上闪过一抹亮光的安吾说话。
我知道了，这个叫安吾的家伙就和那个太宰一样不安好心，不说别的，单看他那反派特有的眼镜高光，凭我六次毕业考试的经验来看绝对不会有错。
“可以是可以”他好像被我的眼神威胁到，便直起身拒绝再和我对线：“只是这位伍仟陆佰柒拾捌号小妹妹的名字以及她的年龄都是一个大麻烦。”
“你多少岁？”中原先生低下头，用一种怀疑的口吻问道：“16岁？”
看在中原先生的面子上，我挠了挠头：“我没有用过你们人类的时间去计算年龄，所以，我也不知道多少岁。”
中原先生妥协地捏了捏鼻尖：“行，那从你刚出生开始，现在有几年了？”
这可就难为到我了，我们机器的时间计算又不是按照人类的规定法则来进行的。我小心地看了眼垂眼下来的中原先生，忐忑地说道：“不知道欸，我一出场就被塞到学校，虽说是考了六次才及格被分配到您身边偷拍的，但，但是！我”
劳资超强的！
“成年了吗？”
“我的系统十分成熟。”
“那就19好了。”他捏住我要举起来发誓的爪子，抬眼望着那个微微颔首轻笑的安吾：“其他的还有什么吗？”
“既然如此，监护人的事情倒也不用考虑。不过名字的话”安吾转过身又重新坐到他的电脑面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您说”他抬眼看过来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的编号不好听吗？”
多顺溜啊，我的编号可是少有的递加编号。我仰起脑袋，满怀希望地看着中原先生，结果对方只是结束了怔愣的状态，沉浸在给我取名字的思考里无法自拔。
中原先生捻了捻手指，最后还是默认了安吾的建议
我我一点都不生气，毕竟是中原先生
我暗恨地磨着牙。
都是那个叫太宰治的狗男人的错，肯定是，都怪他！
中原中也垂眼看着深受打击而低下的脑袋，他最终抵不过内心的纠结：“就还叫这个名字吧。”
安吾倒也没有太过惊异，点了点头：“不过，可能会有些变动，要是您能接受的话。”
“嗯，那我先带她出去了，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欠你个人情。”在空中萧瑟的发旋儿伴随着主人磨牙的声响，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脑袋：“走了，伍仟陆佰柒拾捌号。”
被唤到的人一顿，下一刻周身绽放开小花花来，伍仟双手捂嘴咬住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跳跃起来的兴奋。
直到回到□□大楼，被重新定义了人生的人还闹腾腾地跟在他身后。
廊道灌满海水的清新，被日光蒸食后再吐出来的海风从窗户上方的缝隙里扭进身来。砸在大理石面板上的鞋跟妥协地被软糯的请求声缠住，就好像苦涩的dirtymartini混入了青柠养乐多一样，把以往血腥冷酷的气势消散了个干净。
“中原先生！中原先生！”伍仟抱住中原身后的披衣衣摆，额前奶白色的碎发被风息掀起后，露出下面白皙的额头。“再喊一遍！我的编号超帅的，您再喊一遍也不吃亏。”
中原中也摁下帽子撇过头低声道：“虽说现在我允许你待在这里，但不代表我就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了。”
“没有关系！”伍仟仰起脑袋：“您再叫一遍我的编号。”见对方淡淡地迈着步子不理会自己，伍仟跑到中原中也面前倒退着竖起指头：“就一遍！我超好满足的。”
她没在意身后的路，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得中原中也也险些跟着摔过去。中原中也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闭上眼叹了口气。
他看向脚上还穿着拖鞋不停原地蹦跶的人：“伍仟陆佰柒拾捌号这个名字太长了，以后叫你的时候总觉得很麻烦。”
伍仟原本荡漾的表情一收：“欸~为什么会麻烦？”
中原中也好脾气地弯腰和不谙世事的拍摄器讲道理：“你会叫我全名吗？”
“不会，那样会显得我和您很生疏。”伍仟老实地抱着衣摆道。
“同理。”中原中也直起腰，很有先见之明地说道：“万一哪天你走丢了，我过去认领还叫你的全名，不会显得太奇怪了吗？”
被问到的人抬眸看着中原中也：“那那您想叫我什么？”
中原中也老实说道：“我不知道。”
“那您就随便叫叫好啦。”伍仟无所谓，似乎并不怎么看重这件事。
“喂，名字是很重要的好吧，怎么可以随便叫叫就好了。”中原中也微微蹙眉。
“那您说怎么办”伍仟仰着小脸愣了愣，忽然皮卡一下眼睛亮亮地：“那您给我起个名字好了，我之前在学校天天和老师互相叫外号来着。”
“这不是什么骄傲的事情。”
“可是您也叫太宰治青花鱼哦，我听到了。”
“那不一样。”
“哦。”
“咳，话说回来，我对起名字很苦手啊。”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低头思忖起来。他脑海里忽然蹦出太宰治那个贱兮兮的影子。
【不如叫洋娃娃好了。简单又好记，还很符合蛞蝓你现在的形象。】
中原中也眉眼一抽。
啊，麻烦死了。
他有些暴躁地闭眼，在心中暴打了一顿晾上岸的青花鱼才稍稍解气。
“中原先生？您困了吗？”
中原中也睁眸望向被洒了一身日光的雪白，那十年前浮动而过的影子被四下飘忽而来的萤火聚集成模糊的光影，又一次在心底骚动起来。
“岁团？”
中原先生的表情可真丰富正这样想着，他就蹦出来两个音节。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中原先生有些紧皱的眉宇中看出来，这就是中原先生给我取的名字。
老实说，我不是很乐意被人类取名字，之前上契约课的老师就说了，名字作为契约，是一种即使是我们也不能随意定下的东西。
【“不过对你们来说一般不用担心这种情况”穿着睡衣的老师站在屏幕面前，同样是拍摄机器的她自顾自地拍手说道：“所以，我们就跳过这节课吧哈哈哈哈哈。”
“好狡猾！老师明显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讲吧！”
“对哦！对哦！”
“略略略，笨蛋老师！”
“欸，伍仟陆佰柒拾捌号？”
我真是糟了天了，悄默默吐槽也能被逮到。
碍于全班都在回头盯着我，本拍摄器站起来努力拉长了脸：“是的，老师。”
“别那么紧张”老师扑哧一下笑出来，她饶有兴趣地撑在面前的桌面上问道：“老师只是想问一下，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我会怎么办？
中原先生站在窗影隔开的阳光下，啊，他在紧张
我张了张口，身体内刻入程序里的命令让我再次闭上了嘴，重新选择应对方案。
来往路过的人向立在对面的中原先生鞠躬行礼，他却只是应了一声，将目光移开看向状若海面的天空。
当时的答案是什么
标准答案又是什么
一拥而上的浪潮遮掩住宇宙星团之外的信号，海鸥羽翅割破太阳的声音刺啦地垂挂在窗户上。
我是一个处事不惊的拍摄器。
【“诶呀，没想到伍仟陆佰柒拾捌号罕见地和老师的答案一样呢。”】
不能让中原先生伤心。
【“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哦。”】
“在。”我踮脚举手应下的瞬间，停滞发涩的程序瞬间被添入一道不可抗拒的契约，将仅仅是人类一个器官的脏器充盈进大量温暖的星点。
没关系，只要中原先生不伤心，只是一道契约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
中原先生瞪大了钴蓝色的猫瞳，他偏头轻咳了一下摸着后颈道：“嗯你喜欢就好。”
“我超喜欢的。”
“好了，好了，你还要抱着我的披风到什么时候。”
“中原先生很会起名字吗？这个名字一看就很聪明。”
“那倒是没有”中原先生提起我的后领子扔在一边：“你一会儿就待在我办公室里玩电脑，我要出去一趟，处理完就来接你回家。”
“我”想跟着。
中原先生似乎预测到我要说什么，他立马弯腰捂住我的嘴：“不许跟过来。”
“”
中原先生像是扳回一城，幸灾乐祸地摁了摁我的脑袋，我被迫乖巧地点点头。他十分满意地伸手搭在门把手上，把我往里面一推：“好好待着，电脑什么的随你玩。”
我转过头看着门口的中原先生，他没有戴帽子，散开的头发被阳光照成橘金色，看上去很好摸：“那我要玩植物大战僵尸。”
“我电脑上没有那种东西。”
“诶~中原先生的电脑连植物大战僵尸都没有嘛”
中原先生扯了扯嘴角，他手指一僵，走进来关上门，坐到电脑前指着我说道：“我给你下一个，你今天就不要再跟着我。”
我权衡了一下两者的重要性，非常郑重地点点头：“我超听话的，您放心。”
中原先生语塞了片刻，转过身任劳任怨给我下完了游戏才准备离开办公室。
脚步一顿，搭在门把手上的他又回过头：“我再说一次，别乱跑，boss现在可是在楼上的。”
“哦哦，我保证小心呼气吸气。”
“不，你正常呼吸，boss也听不到你。”
我跪坐在他的真皮大椅子上，瞪着豆豆眼的中原先生一动不动地探着脑袋等我回话。
想了想，我超级配合地对着他说道：“好的，中原先生，没有问题，中原先生。”
话音一落，屋外等着的一个男声似乎有些尴尬地开了口：“中原大人，可以走了吗？”
中原先生脸色顿红，他侧目瞥了我几眼，风风火火地迈开步子，关门时甚至将那翻滚卷边的披风一角险些夹在门缝里。
耳后诡异欢快的背景音乐响起来，我从那扇门上收回视线，转身投入进用向日葵噎死僵尸的伟大工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