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在横滨的第三天
我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古话说得好：“早醒早丢命，剧情早进行。”深谙这个道理的本摄像器是绝对不可能犯如此简单的错误的。本来就可以闪身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的零件就像被塞满了无数的曲别针一样，难受地不行。
永久跟随的缺点就是这一点不好，估计现在我离中原先生的距离过远了。我咬了咬牙，悄悄睁开眼打量了遍自己躺着的房间。
“呀，你醒了？”
我没醒，你刚刚看到的是错觉，是我做了噩梦所产生的眼球运动。
不知道长啥样的少年有些疑惑地自顾嘟囔道：“咦？难道是我看错了？”
是的是的，就是你看错了。
门口似乎有个温柔的大姐姐插进话来：“敦君，可以过来一下吗？”
“啊，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我吸了口气，听着那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在一声关门的声响吞噬掉嘈杂后，才睁开眼适应着屋内的光线。
终于走了，约莫估算了下目前中原先生的位置，竟然还是在我初次来到世界时的那个码头的附近
中原先生，原来是个宅男吗？
我摸了摸脑袋，悄悄翻身下来摸到门口，透过一条打开的门缝看向外面，确定没什么人后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外室的屋子很温馨，处处都能感受到亲切温和的氛围。被人养得很好的盆栽上洒满了水珠，摆放着桌子和沙发的空间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可爱的玩偶和小孩子吃的零食。
果然是那个太宰待的地方，我看了一圈，忽然撇到门口的位置躺着一个脸上盖了本书的人，吓得我立马蹲下来扒着桌脚屏息。
“嗯嗯嘿嘿嘿，乱步大人当然是最厉害的”
什么啊，是睡着的。
我站起身悄悄走过去，弯腰侧身打量着看不清面容的人，他耷拉着脚的桌子上有几张零碎的稿纸还有一瓶还未开口的汽水，以及我那眼熟的小相机！
我心疼地抱起自己的相机，简单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那个熟睡的人十分嚣张地从书本里面冒出一个泡泡，伴着呼吸的节奏忽大忽小，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这个人是笨蛋吗。
我耷拉着眼皮盯了一会儿，想看看他到底醒没醒。
外面突然响起一串警笛鸣叫，我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去找中原先生了。
应该没问题吧，这样就行吧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移了一步，抬眼看了一下，确认对方真的没有醒过来后，连忙偷摸着打开大门窜了出去。
终于出来了，电梯这种逃跑成功率为零的工具当然是不会选择的。
我顺着逃生通道的楼梯溜下楼。陌生大门面前人潮人涌的街道和上次那家饭店门口的景致有些相像，我混进人群之中，看着相机上的指示摸索起路线。
人类少女三三两两地挤作一团，她们手里举着被面皮包裹着的水果奶油，偶然舔一口或是交换一下蓝莓和西瓜丁，看上去很热闹。甜腻的奶油气味飘荡在空气里，我站在原地抬眸看向一旁闪烁着灯光的蛋糕店，大概一天没有进食的人类身体条件反射地胃部抽搐起来
果然，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回去吧我蹲下来捂着肚子，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系统声音。
【编号伍仟陆佰柒拾捌号请注意】
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我抱紧了小相机，防止对方再抽一次疯，把我回去的机会都给夺走。
【任务跟随距离过大执行强制召回】
【倒计时543】
等等！起码等到我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啊！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消失不是太奇怪了吗？这不是摆明就告诉那群狗男人的同伴我有问题快来抓我啊？这种狗血的套路难道还会发生在我身上
吗？
【强制召回已执行】
【请继续拍摄任务】
摸了一把脸上溅着的液体这是血吧？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我抬起头，入眼便是单腿跪在地上的中原先生，虽然有些震惊，不过他的姿势确实是帅的。我拿起小相机对着帅气的中原先生一阵喀嚓，把周围凶神恶煞的人虚化成中原先生的背景板。
可能是我的动作有些嚣张，中原先生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他抬起头，瞳孔地震都被吓出来了。
奇怪，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小耗子？”低沉优雅的嗓音结束后，我的心口一道贯穿前后的刺痛。
啊啊啊啊啊！我被扎心了啊！
心脏破到不能再破了啊啊啊啊！
疼疼疼
秉着一口气，在这个身体的血量濒临崩溃的时候，我努力扭头注意到单人站在原地的老男人。他对上我的视线颇为感兴趣地挑眉，好像是在问为什么我没立马嗝屁。
“老男人”
他的脸色一黑。
我竖起一个中指，对着指使手下扎我心脏的人类来了个国际友好问候，一个还不够，正当我咬牙努力提起另一个胳膊再竖起一个中指的时候，眼前瞬间如切断了电源一般。
我，伍仟陆佰柒拾捌号，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
可恶！这不争气的身子。
“有意思。”森鸥外摸着下巴，望着在“组合”成员尸体上晕死过去的女孩子，兴趣盎然地勾起嘴唇：“这个小耗子，中也君，你认识？”
中原中也垂下头：“是的。”
“既然你认识，趁她还没死，把她带走自行处理吧。”森鸥外抚摸着一旁出爱丽丝的手，用同是战友的目光欣慰地看着还跪在地上不辨神色的中原中也：“只要不是敌对者，剔了四肢养在身边也是可以的。”
中原中也微微皱起眉头，低声应和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晕过去的女孩子面前，十分淡定地把她像货物一样夹在腋下。
“那么，首领，先告辞了。”
由于不便下跪，中原中也只是对着森鸥外弯下腰，手上扣住女孩腰腹的指间渐渐被粘稠的血液打湿。他的羽睫颤了颤，直到森鸥外笑眯眯地挥挥手说道：“你去吧。”中原中也才掂着手上的人快速地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去。
“呀，中也君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望着远去背影的森鸥外长长叹息。
爱丽丝看着深感可惜的森鸥外，小声反驳道：“毕竟不是谁都和你这大叔一样呢。”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我大叔了哦，爱丽丝酱。”森鸥外一副被人伤心的面容，与刚刚凛冽压抑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他伸手摸了摸爱丽丝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说起来，小西装也很好看呢，但是荷叶边连衣裙已经下单了不然，爱丽丝宝贝再做一身中性小西装吧？”
“想看自己穿哦？”爱丽丝呲了呲小白牙：“林太郎。”
森鸥外颇感失落，忽然瞥见鞋尖处沾染上的血迹，便耸耸肩：“唉，可惜了，那孩子。”
“明明已经死掉了，你还让中也带她去医务室。”爱丽丝鼓起嘴巴哼了一声：“老男人。”
“唉呀，那是银下手太重了。”森鸥外转身牵起爱丽丝的手，不以为意地踏上血水滴溅的地面笑道：“可不管我的事。”
急救室外的廊道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中原中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擦着指间的血迹，翘起二郎腿抬眼望着上面还亮着的‘急救中’的指示灯。他垂下眼打量着从那个女孩子脖子上取下来的小相机，半晌过后，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从相机前置镜头上抠下来一个米粒大小的微型摄像头。
“太宰。”他捏着那枚摄像头狞笑了一下：“对你所见的一切满意吗？”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中原中也把摄像头捏碎，随手将粉末撒在空中，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好可怜的伍仟陆佰柒拾捌号君~果然跟着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漆黑小矮子就不会有好下场。”
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气，摁着眉心：“那你这个黑泥把摄像头按在人家相机上要干什么？”
“只是一位有良知、有品行的美好青年对一个黑户小妹妹的关心罢了，难道这也要被他人怀疑吗？啊真是肮脏的心灵呢，中也。”
“你说什么？黑户？”中原中也走到手术室的门前，透过玻璃望向屋内，他看着那个躺在床上被医生围起来的身影，低声道：“没有她的信息记录吗？”
“从小到大都没有哦~出生证明也好，第一次看病的记录也好，还是第一次买票到游乐园的记录也好，统统都没有。”
“”
“我说啊，中也。”那边的人似乎轻笑了一下：“你说，伍仟陆佰柒拾捌号君是不是为了你才到横滨的？”
中原中也转过身想起不久前的对话，他没有否定这个说法：“你确定她就是叫伍仟陆佰柒拾捌号吗？”
太宰治拉长了声音：“真——的——啊——”
“你确定这是她的名字”中原中也看着远处楼梯口站立的守卫：“不是任务代号？”
“对于她而言，代号就是名字，名字就是代号。”太宰治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你不信？”
“切，对于你这个天天沉迷于自杀的黑泥，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让别人相信你？”
“真是的，中也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嘛~”
“我用不着你来指挥。”中原中也言罢，活动了一下筋骨后烦躁捶上墙壁。
太宰治贱兮兮地提高了声音：“气急败坏的小矮子也是查不出来才生气的吧？我早说了让伍仟陆佰柒拾捌号君弃暗投明，跟着我不比你好？”
“你把她带走那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混账太宰。”
“好害怕黑手党暴力蛞蝓要杀人啦！”
快走到楼梯口的中原中也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
他扭过头，看着玻璃内侧的影子乱作一团。约莫有十几分钟过去，中原中也那被嘈杂蒙上一片隔膜的耳朵才随着上方灯牌的熄灭恢复了正常，他看着从里面走出来取下口罩的医生，对方一副疲惫的状态摇了摇头。
“喂？喂？中也？在吗？蛞蝓？小矮人？”
“太宰”
中原中也哑着嗓子，手上握着相机的力度慢慢收紧，似乎想掩盖住那重新弥散开的血腥味。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