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17：30pm推理社活动教室
莫琹雨、蒋微、周涵、叶湛、郑心五人
距离蒋微日记本寻回已二十三小时
“今天的活动就到…”郑心还没有说完，蒋微已经在收拾东西。
“学姐，你的指甲好像有点花了。”莫琹雨瞥眼看去。
“是吗？”郑心下意识伸直了右手。
莫琹雨定睛望去，细长的无名指上染上了似乎上色没多久的蓝紫色美甲。
“一点吧，不碍事。”郑心曲起了拇指，轻轻擦掉了指甲上的污渍。
“湛学长，你昨天要的笔记在这里。”蒋微收拾完东西后，从包里拿出了自笔记本，递给叶湛。
“谢谢你，蒋微。”
“不用谢！！”
叶湛在接过蒋微的笔记后神情一如往常。蒋微却笑得很开心，那副十足的喜悦也在不经意间给这里的其他人——或许是一个，又或许是两个、三个，传达着胜利的讯息。
莫琹雨尽量让自己显得漠不关心，但同时，也暗自期待着郑心接下来的表态。
只是，她也没有预料到——
郑心的表情平静得若无其事。
究竟是她的道行太深，还是真的毫不在意？
17：45pm古涧堂楼下莫琹雨、郑心两人
距离蒋微日记本寻回已二十三小时十五分
“我记得你不是走这条路的吧。”郑心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意识到行踪被发现后，莫琹雨是想着快点离开的。但郑心回了头，对上了她错愕的表情。
一时间，莫琹雨沉默了。
她按着自己步伐的节奏继续往前走，停在了郑心的跟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不愧是推理社的社长，在待人接物的观察上，她始终不输谁分毫。这也显得莫琹雨一路以来的纠结未免扭扭捏捏。
她盯着她的眼睛。
这些话还是要说出口的，对吧？
“蒋微的笔记本是你拿走的吗？”她缓缓问道。
郑心的表情微变，没有开口。
莫琹雨原本是希望将这件事情对双方的伤害都降低到最小，但郑心的沉默似乎也表明她对此事的漠然态度。
她不由为蒋微感到不平。
女孩努力沉住气，再次问道：“学姐，是你拿走的吗？”
沉默的延续让她对郑心彻底感到失望。比起此时的缄默，她更愿意听到的是直截的坦诚。
“该从哪里说起呢…”
莫琹雨快速将事件的发生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中间穿插着收集到的线索，向郑心一一道明。
“怎么没听你们说起？”
“我们在老教工教室的讲台上找到了微微的笔记本。”
郑心悠悠开口：“既然找到了，你凭什么说是我拿了？”
“因为我们发现笔记本的封皮上有一大片起皱的痕迹。”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的日记本也被打湿过。”郑心对此不以为意。
“学姐。”
莫琹雨紧紧地盯着她，“我可没说蒋微丢失的是日记本。”
郑心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她咬着嘴唇，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
“而且这个是没可能的——”女孩顿了一下，“她昨天下午将水瓶给了我，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那打湿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郑心话语的尾音拖长，似乎仍在负隅顽抗，认为莫琹雨拿不出什么证据。
她不得不抛出另一条线索：“叶湛是在16：12左右把书给你，而你又把书给周涵学长，周涵学长在16：50就到了活动室。能看得出来，周涵学长是跑过来的，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
“调查的还挺清楚，想为蒋微打抱不平么？”郑心的语气里充满了尖锐的嘲讽。
莫琹雨没有理会，反问道：“那么，你走过来的时间未免也太多了吧？”
“我散步啊，路上还欣赏一下风景。”
“叶湛将书给你的时候还没有下雨，而周涵学长接到书的时候已经下雨了。既然下雨，你还能这么悠闲地散步吗？”
“我后来才开始跑的啊。”
“你是因为碰见了羽毛球社长才将书给周涵学长的吧。”
“…对，她找我去打羽毛球。”
露馅了吧。
“你根本没有去打羽毛球。”
郑心的脸色微变，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吃惊。
“昨天傍晚我和蒋微在回去的路上只看见了羽毛球社社长一个人，并没有看见你。无论从她的穿着、鞋子，还是发型来看，分明不像是刚打过羽毛球的人。”
“我们本来要去打，但她后来有事就鸽了。”
“那说回刚才弄湿的笔记本，如果不是蒋微自己弄湿的，只可能是别人弄湿了——”
“我忘了说，上面有指印。”
“指印？”
“而且指印很细。”
“手指细的人多了去。”
“还沾上了蓝紫色的指甲油——这些线索拼凑在一起很难再说是巧合吧？”
“日记本是你弄湿的，估计是想掩盖下雨淋湿的痕迹。那为什么想掩盖呢，很简单，你从那堆书中抽出了日记本，并且翻看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会走得这么慢了。”
“日记本不能是本身就放在最上面，所以才会淋湿的吗？”
“这句话漏洞百出——”
“我问过叶湛和周涵学长，他们都对蒋微的日记本没有印象。所以如果蒋微将日记本放在最上面，他们不会没有留意到的。”
“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是日记本啊——”
“你会将日记本放在最上面让别人都看见吗？”
“你会让日记本受到意料之外的损害吗？”
“这些都是显然的道理。”
郑心哽住了，大概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反驳。但很快，她变回那副高傲的模样。最令莫琹雨难以理解的是——
她居然笑了。
“至于你为什么把日记本放在讲台上，无非是想让蒋微出丑吧？在我搞清楚真相之后，我不懂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也不能理解你和蒋微之间所谓的深仇大恨——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
莫琹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但还是决定痛快地点醒某些人，不仅仅是郑心。
“蒋微喜欢叶湛，而你——”
“也喜欢他，对吧？”
爱是会令人嫉妒的。
而她，也会。
“是。”
那一瞬间，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郑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莫琹雨：“你告诉他们了？”
“没有。”
“你会告诉他们吗？”
“不会。”她同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这个疑问困惑了莫琹雨很久，从昨晚，到刚才这一路上。
但如果她选择将真相告诉他们，她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和郑心对峙的局面了。
“为什么？”
“可能是心软吧。”
“心软？对我心软？”郑心突然间笑了。
“你想太多。”
事实上，她并不是想去袒护郑心，去原谅她，因为这个选择权从来不在她手上。
只是，她不愿让蒋微知道人心的凶险，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她自私的愿望，但莫琹雨始终希望蒋微那样心思单纯的人能够一直保持那片心灵的净土。
“你真的觉得蒋微什么都不知道？”
郑心不屑地朝女孩笑着。她一时间竟想不出话语去反驳她。尽管她只是在嘲笑她，尽管她的态度无比轻蔑，但莫琹雨却不得不承认郑心所说的可能性。
以蒋微的细心程度，或许她真的知道。
“你见过叶湛的妹妹吗？”
莫琹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突兀的问题，甚至在不清楚郑心对叶湛了解多少的时候，便贸然发问。
她能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那股迫切想要向别人诉求的力量，连同那些渴望得到理解的心情，在肺腑中熊熊燃烧。
“我认识她。”
郑心点了点头，但她表情有些古怪，似乎不大能理解莫琹雨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
“我觉得蒋微和她很像。”
一直埋藏在脑海深处的想法在此刻脱口而出。
她看不清郑心的表情，也不再看得清自己的内心。
“你真的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后来，那份线性代数的试卷，莫琹雨没有拿到满分。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案被狠狠地打了一个红叉，原因是她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18：00pm古涧堂楼下莫琹雨、叶湛两人
“你听到了多少？”
“抱歉。”
“抱歉是多少？”
“全部。”
大意了啊。
“这是我的笔记。”
昨晚挂了叶湛电话后，莫琹雨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她连夜将书上记的笔记重新抄写在笔记本上。
“你不是说…”
“我昨晚顺便也在整理笔记…今天早上的笔记也记在上面。”
“不过，你还需要吗？”
“需要。”叶湛接过，“谢谢。”
这次，她想顺势做些什么。
“叶湛，我有话想问你。”
“上次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执着于imperialtorte的比赛吗？”
叶湛回过头来，没有再看她。
他轻笑着，语气里透露出疲惫，像极了泉美刚去世时的萎靡不振。他没有理会莫琹雨的话，仿佛是想打搅她的独白。
“我那时候不是说秘密吗？”
“现在已经做出完美的成品，就不再是秘密了。”
“泉美她说过，其实她——”
我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并不喜欢tiramisu。”
“而是imperialtorte。”
我开始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他那股不认输的气劲。
开学第一天18:00pm莫琹雨、叶湛两人
“话说叶湛，你为什么要从别人那里买imperialtorte？”
“为了比赛啊。”
“为了把别人比下去？”
“是啊。”
“你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做到这个份上。”
“因为——”
“唯有这个比赛我不想输。”
18:30pm
她拆开包装，拿出了新的叉子，吃着叶湛送的imperialtorte，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他或许是察觉到了差之毫厘的微妙，又或许没有，只是此刻，她的心情久久难以平伏，就像甜酒的那一抹苦淳，挥之不去。
怎么？
入夜之后，连imperialtorte的味道也变了么。
莫琹雨慢慢搅动着口中的蛋糕，杏仁的苦涩令舌头颤抖起来。她急忙将巧克力塞进嘴里，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苦涩。
甜到发苏，苦到哀伤。
“叶湛，其实我最喜欢的是tiramisu啊…”
那一刻，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