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知晓
顾晏纾盯着她的神情，心稍稍安定下来，她也清楚，自己这么做其实没有什么用，不管姚晴会不会瞎想，她都改变不了姚晴即将离开她的事实。
她只是想，想让姚晴最后这段时间没有遗憾。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这样想着，内心涌现出对于自己极强的憎恶，是姚晴把她从死亡拉回来的，可如今，她却只能看着姚晴渐渐逼近死亡。
她好没用，她什么也做不了。
顾晏纾伸出手，将姚晴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可以不让姚晴离开自己。
“行了，你差不多也回去吧，不然你家那位恐怕会着急”，姚晴打趣道。
顾晏纾摇摇头，“我想陪着你”。
“不用”，姚晴摇头笑了笑，“我还有我哥他们，霍旋只有你”。
顾晏纾眼睫颤了颤，“可你需要我”。
姚晴抬起眼睛，“是需要你，但我也不能一直占着你不放是不是，你既然和霍旋在一起了，就要考虑他的感情，你一晚上没回去，他肯定会担心”。
顾晏纾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姚晴拍了拍她的手，“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我也成”。
病房的门骤然打开，姚琛走进来，身后跟着小心翼翼端着水杯的姚茵茵，姚琛神色如常，他看见顾晏纾后，轻声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嗯，你把茵茵也带回去吧，明天她还要上幼儿园”，姚晴柔声道。
顾晏纾见状，只得站起来，她握住姚晴冰凉的手，“那我明天早点过来”。
姚晴点点头，唇角浮现出浅浅微笑，“嗯，去吧”。
顾晏纾和姚琛简单告别过后，便带着姚茵茵回了家。
姚茵茵冲着姚晴摆了摆手，乖乖的开口，“妈妈再见”。
姚晴眼圈一红，她吸了吸鼻子，“嗯，再见”。
姚茵茵看着姚晴神情，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顾晏纾，“姨姨，妈妈的病会好吗？”。
顾晏纾心尖一颤，她伸出手将姚茵茵抱在怀里，哑声道，“会好的，茵茵别担心”。
姚茵茵乖乖的点点头，“茵茵知道了”。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却隐约察觉到大人们之间的情绪不对劲，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让人心疼。
见两人离开，姚琛侧过头，目光落在姚晴身上，眼前的女孩，肉眼可见的失去了往日的骄傲与自信，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一朵渐渐枯落，深埋于泥土里的花。
姚琛看着她，眼里的痛苦渐渐撕裂平静。
姚晴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哥，别担心，我没事”。
姚琛沉默的盯着她片刻，旋即道，“你知道了，是吗？”。
姚晴落在床单上的手指蜷缩起来，“猜了个大概”。
“晏晏实在是不会骗人，从小到大都是，她的那些事，在我面前，从来藏不住”，姚晴语气平静的开口。
姚琛眼底泛红，“我还没告诉爸妈”。
姚晴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别告诉了，到时候就说我出车祸了，没抢救过来”。
姚琛深吸口气，抹了把脸，“我还有多久？”，姚晴抬起头，眼睛晶亮，不像是面对死亡，倒像是即将前往一个令她耳目一新的世界。
男人沉默半晌，旋即哑声道，“一年”。
“啊”，姚晴张了张嘴，“还有一年呢”，她喃喃道，嗓音低哑，“还挺长的”。
姚琛在此刻终于崩溃，自眼眶里面落出一滴泪，“我…问过医生了，如果你想…多留一段时间，你可以做手术”。
姚晴侧过头，看向窗外炫目的金色阳光，她微微弯起唇瓣，“做手术疼，我不想再做了”。
姚琛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眼里都是痛苦，哑声道，“那就不做”。
姚晴靠在他怀里，“哥，我之前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我就把茵茵交给晏晏照顾，除了她，我没几个人能相信”。
姚琛压住眼底的泪意，“我可以照顾”。
姚晴笑了笑，“你还没结婚，就带着个孩子，哪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她不愿意拖累姚琛的。
“那霍旋…”，姚琛犹豫道。
“霍旋他不一样，不管晏晏什么样子，他都会接受”。
姚琛怔住，“你就这么相信他？”。
“晏晏信他，而且，别低估霍旋对她的感情”，姚晴轻声道。
姚琛静默半晌，旋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一切，都听你的”。
姚晴抱住他的手臂，弯起唇瓣，“哥，谢谢你”。
姚琛喉咙干涩，“少来，你要谢我的事情多了去了”。
姚晴声音极轻，“嗯，下辈子还你”。
下辈子，我做姐姐吧，换我来照顾你。
顾晏纾打开门，客厅内，青年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在看着电脑。
霍旋听见声音，抬起头，眼里有血丝，“你回来了？”。
顾晏纾怔住，“你一晚上没睡？”。
霍旋抻了个懒腰，“算是吧”。
“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没接，只告诉我在家里等着，但是，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顾晏纾垂着头，“抱歉”。
“道什么歉”，霍旋接过她怀里熟睡的姚茵茵，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
顾晏纾将包放在一旁，换好拖鞋，走出几步，身体却摇摇晃晃。
霍旋眼疾手快，伸出接住她，顾晏纾揉了揉额角，“怎么了？不舒服？”。
“没，就是困”，顾晏纾轻声道。
“你也一晚上没睡？”，霍旋蹙着眉，“发生什么了？”。
顾晏纾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非常的疲惫，她点点头，“霍旋，等我睡醒后，再告诉你，行吗？”。
“行”，他点点头，没去烦她。
顾晏纾收拾好自己，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姚晴的脸，她蹙了蹙眉，想让自己不去想，精神的疲惫使得她头异常的疼，她翻来覆去，却睡不着。
忽而，一只手抱住她的背，她抬起头，是霍旋。
青年将她搂在怀里，“睡不着？”。
顾晏纾点点头，“有点头疼”。
头疼的厉害，她却一直都睡不着，这种感觉，将她折磨的快要发疯。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拿一旁的安眠药。
青年先她一步，将安眠药放在抽屉里。
顾晏纾蹙了蹙眉，“霍旋，我想睡觉”。
“那东西对你有害，而且你现在有我，不需要那个”。
顾晏纾不赞同，“有你就能让我睡着？”。
青年低下头，唇瓣印在她的额头上，“那就试试”。
顾晏纾心里不信，然而，被霍旋抱着，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她却出乎意料的安定下来，眼皮渐渐沉重，最后，安于睡眠。
霍旋盯着她熟睡的模样，弯了弯唇瓣，声音极轻，“看吧，我没骗人”。
顾晏纾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将他抱得更紧，霍旋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女孩乖乖缩在他怀里，眼角，一滴泪滑落。
他怔住，伸出手指，轻轻逝去她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