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安慰

    容苼平淡无波的瞳孔，在此刻罕见的收缩了一下，他沉默半晌，旋即开口，“你恨我？”。

    顾晏纾此刻，却不想再和他交流下去，她转过身，欲离开。

    容苼见她要离开，下意识的跟上去，顾晏纾感觉到他的靠近，毫不犹豫的从包里面拿出电击棒。

    就在容苼即将触碰她时，一道人影，忽而拦在顾晏纾面前。

    顾晏纾一怔，眼前，男人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苍白的侧脸。

    是霍云飞，霍云飞此刻正捉着容苼伸出去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容苼，“抱歉，我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

    容苼见被阻拦，神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抽回手，目光微冷的看着霍云飞。

    顾晏纾见是霍云飞，紧张感丝毫未减少，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霍云飞见她毫不犹豫的离开，眼角一抽，旋即，他侧过头看向容苼。

    容苼抽出纸巾，擦了擦修长的手指，淡笑开口，“这个见面礼，倒是让我印象深刻，您是？”。

    霍云飞盯着他，神色冷淡，“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容苼有些讶异，“难道不是您先对我动手吗？”。

    霍云飞冷笑一声，没理他的意思，转过身离开。

    这人真让人不舒服，被看了一眼，就像是被一条银蛇缠住身体一样，叫人无端的毛骨悚然。

    容苼凝视着霍云飞的背影，眼里冷笑一闪而逝。

    霍云飞回到办公室，办公室只有他和顾晏纾，顾晏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文件，神情平静，饶是刚刚被人骚扰过，此刻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像是已经习惯了。

    霍云飞无知无觉的盯着她看了很久，半晌，他开了口，“你…”，他话刚出口，便顿住了。

    他目光落在顾晏纾微微露出的手腕上，左右手，皆是布满了疤痕。

    他一惊，瞳孔止不住的颤栗，下一瞬，他没控制住，伸出手捉住顾晏纾的手腕。

    顾晏纾被他捉住手腕，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她抬起头，蹙起眉看着他。

    霍云飞没理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手心那截雪白细瘦的手腕，原本无瑕的白玉一般的手腕，此刻却都是疤痕。

    他莫名的，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你难道觉得，死就能解决一切吗？”。

    顾晏纾正准备挣脱，听他这番话，她挣扎的动作稍稍缓了一下，她看着他，声音平静，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意，“霍云飞，你什么都不知道”。

    霍云飞闻言，微微一怔，顾晏纾微微用力，手腕抽了出来，她拉下袖子，将疤痕盖好，继续神情平静的工作。

    霍云飞盯着她这番举动，浓黑的眉头轻簇起来，“我都听见了，怎么不知道？”。

    顾晏纾像是没听见，继续手上的工作。

    霍云飞扯了扯嘴角，“可是，死是最没用的解脱方式，顾晏纾，你得明白这一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或许解脱了，但那些在乎你的人，可能会痛苦终生”。

    顾晏纾指尖一顿，她抬起头，瞳孔深邃而宁静，“我明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霍云飞垂着头看她，女孩素白的面孔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本是见顾晏纾离场后，不知怎么的就跟了过去。

    之后，他便听见了她和容苼的所有聊天内容。

    尽管他们两个的交谈并没有直接指明发生了什么，但是，联系到顾晏纾手上的疤痕，与她对容苼的态度，他并不难猜出些什么。

    霍云飞想到这里，目光里的冷凝渐渐褪去，他的确，不理解顾晏纾的行为，起初，也只是被顾晏纾的气质所吸引，但在此刻，他了解到她的过去，而顾晏纾从不在意这些，甚至于，现在的顾晏纾，平静而柔和，那几年，她过的必然不会轻松，才能蜕变成如今冷静自若的模样。

    他低下头，眼睛深邃而平静，注视着顾晏纾的目光浮现出浅浅柔和，“顾晏纾，霍旋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么？”。

    顾晏纾闻言，冷静的神情渐渐崩裂，她握紧拳，声音里含着些冷意，“我会告诉他的”。

    “但你还没告诉他，是因为，你不确定，霍旋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你，顾晏纾，你面对霍旋，是很自卑的，对吗？”，霍云飞轻柔的嗓音响起。

    顾晏纾心尖猛的一颤，她神情依旧未变，但心境已然不平静了，霍云飞说的那些，无一不是她最担心的。

    霍旋很优秀，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亦或是身份。

    她为他自豪的同时，心底的那些隐痛也在一点点的侵蚀她的自信心，她与霍旋重遇之前，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因为，她觉得没谁能接受这样的她。

    和霍旋在一起，是因为她对霍旋的感情，远远强于心底的那份自卑。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在担心，霍旋会知道她的过去，会嫌弃她。

    她无法想象，失去霍旋之后的她，会变的怎么样，她恐怕，再也不能像喜欢霍旋这样，喜欢一个人了。

    霍云飞望见她眼底的挣扎，他出乎意料的，并不觉得很开心，指导这件事情之前，他只是将顾晏纾当做一件战利品一样去追逐，但，此刻，这种心理，却在悄无声息的褪去。

    眼前的女孩，坚强的让人敬佩，当知道她冰冷外壳下面，是怎样的触目惊心后，他便不能再只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为目标了。

    他低下头，眼前的女孩的情绪波动一直是他所不能察觉的，但他提到霍旋后，她的情绪，便变得极其明显。

    霍云飞盯着她半晌，像是言不由衷，他轻轻的道，“如果霍旋很在乎的话，你会怎么办？”。

    顾晏纾闻言，神情未变，漆黑安静的眼睛倒映着霍云飞的面孔，她翘起唇瓣，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无论霍旋在不在乎，我都只喜欢他一个”。

    霍云飞的笑容僵住，他缓缓蹙起眉，“为什么？”。

    顾晏纾声音轻快，“你说的这些，我当然考虑过，不过，与其担惊受怕，不如享受现在，哪怕霍旋和我，因为这件事情分手了，我也不会怪他，那之后，他和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我希望他幸福，仅此而已”。

    只要霍旋幸福，她并不在乎霍旋之后的选择，因为霍旋，是世上最好的人，他值得最好的。

    然而，话这样说，她却发现，心里隐隐泛起薄痛，她远远不及自己表面的那样豁达，眼底颤抖的情绪，无声无息的流泻出来，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霍云飞并没有察觉到。

    霍云飞见她这样说，怔怔的看着她，半晌，他轻声道，“这样，真的值得么？”。

    “值得”，顾晏纾毫不犹豫。

    霍云飞哑口无言，他垂着头，眼前的女孩依旧是安静又从容的模样，骨子里却比谁都执着。

    他盯着她，沉默半晌，像是失了控制，骤然开口，“我不在乎”。

    顾晏纾只听见他隐隐嘟囔一句话，具体内容却不清楚，抬起头疑惑，“什么？”。

    霍云飞表情一僵，像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转过身，“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