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礼
浓邃夜色，漆黑的不见光。
他伸出五指，却看不清轮廓，仿佛自己的身体在渐渐被黑暗吞噬。
他想要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一点雪白光芒浮现。
他凝神望去，一只雪白的伸过来，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素白精致的面孔。
他瞳孔不可置信的收缩一下，哑声道，“顾晏纾”。
女孩茫然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犹如初生的狐，天真而诱惑。
束缚他的黑暗骤然消散，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捉住女孩的手腕。
然而，她的手腕化作碎芒，消散在他手中。
他眼里浮现出恐惧，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
眼前场景浮现，身着白裙的女孩坐在他面前，神情认真，手里面拿着画板，软声道，“别动，霍旋，我在画你”。
他低下头，眼前立着一个少年，是他十三岁的模样。
少年红着脸看着她，丝毫不敢动，汗水滚落下来。
“好了”，她将画给他看。
“为什么是我九岁的模样？”，少年不解。
女孩抱着画，认真的道，“至少，你在我的画里面，可以是幸福的”。
他过去不好，那她就用画来弥补他的遗憾。
她指着上面的人，“这是我爸爸，这是我，你是我弟弟，我们都在”。
少年捧着画，眸子晶亮，“谢谢”。
“不用谢”，女孩坐在花海里面，面上笑容浅浅，晶莹的眸中倒映着淡粉色的花瓣，漂亮又温柔的模样。
她话音刚落，场景陡然消散，犹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捏造一般，再度浮现。
她画画时，学习时，捧着小蛋糕鬼鬼祟祟的钻进他屋子里面，笑着祝他生日快乐时，以及，她离开他时。
他看着女孩冷漠的注视着少年，目光极具穿透力，似是隔着岁月的长河，冷淡的看着他，他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女孩转过身，毫不留情。
画面，在这一瞬间消逝，周围，恢复黑暗，只有她所立之处，依旧是光亮。
他下意识的迈开步伐，捉住她手腕，将她搂在怀里，女孩仰起头，笑着在他怀里消散成一片白芒。
霍旋惊骇的睁开眼睛，面色苍白，他坐起来，额头上流下汗水，他捂住脸，又是这个梦。
无数次的回忆，无数次的面临她抛弃他的事实。
人们常说，在梦中经常见到的那个人会被渐渐遗忘。
他却始终，都忘不掉她。
青年站起来，接了杯温水，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坐在床上，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鲨鱼。
鲨鱼骤然唱了起来，“霍旋，要开心”。
他侧过头，无意识的看着鲨鱼良久。
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女孩的面孔，她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霍旋，不管过去多么痛苦，未来的生活都是值得期待的”。
他低笑一声，捂住眼睛。
疯了吧，他居然觉得这鲨鱼，和顾晏纾有点像。
忽而，电话铃声响起来，霍旋按住按钮，将鲨鱼的声音关掉，然后打开手机，是陈守。
“璇哥，别睡了，今天别忘了参加苏夕的婚礼”。
霍旋浓黑的眉簇起来，“现在才五点”。
“早去早回嘛，我现在正往你那边开，等会儿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青年捏了捏眉头，“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要帮我调查寄件人？”。
“哦，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这事，我也不知道宋生这孙子怎么回事啊，前几天还告诉我查到了那个人，后来我问是谁，却死活不说”。
霍旋站起来洗漱，“不说就算了”。
陈守道，“怎么不计较了，之前不是被那个人烦的不行吗？”。
青年目光略过一旁笑眯眯的蓝色鲨鱼，弯起菲薄的唇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间，不想计较了”
反而觉得，有这么一个人，挺好的。
“………那行吧，你现在收拾东西吧，我马上到了”。
“嗯”。
苏夕家，顾晏纾困的不行，趴在苏夕桌子上，手托着下颌，眼皮在打架，看样子下一刻就要睡着了。
苏夕正被人化着妆，见她这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化妆师在她眼尾拉出一道黑色印记。
顾晏纾一惊，茫然的抬起头，“怎么了？”。
苏夕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神情一僵，旋即叹了口气，“晏晏，你要是太困了，就去里屋睡，等会儿让姚晴叫你”。
顾晏纾打了个哈欠，“没事…我还不算很困”，她说着，头往下耷拉。
姚晴眼疾手快，手托住她脸颊，顾晏纾这次彻底闭上眼睛了，睁都睁不开。
苏夕忍俊不禁，“快带她睡会儿吧，时间还早”。
“行”，姚晴点点头。
顾晏纾实在是困，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的，闭上眼睛就睡，呼吸均匀。
姚晴给她掖好被子便走出去。
顾晏纾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隐约听见门外有嘈杂声，她起了床，见姚晴推开门走进来，“晏晏，别睡了，来人了”。
顾晏纾点点头，她梳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姚晴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拉着她便出了门。
门外，苏夕已然化好妆，穿着洁白的婚纱，发被盘起来，美丽又典雅的模样，只不过与她的华丽外表不符合的是，苏夕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饺子。
顾晏纾听见大门口有人敲门，然后传来一道男性嗓音，“夕夕，让我进去啊”。
苏夕咽了口饺子，含糊道，“发红包才让进”。
姚晴和其他几个伴娘守在门口，负责接红包。
红包接了七八个，门打开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进来，姚晴和五个伴娘挡着，却被轻而易举的推开。
顾晏纾走上去扶住姚晴，抬起头，怔住了。
青年垂在额前的细碎刘海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额头，狭长微勾的眸漫不经心的瞧着她们几个，琥珀色瞳孔美的有些妖异。
他依旧保持着一只手伸出来的动作，像是根本就没用力，腕上她送他的银色手表隐隐泛着光，修长手指微动，带动着手背上的经络与青筋，性感的要命。
霍旋垂眸看见她后，神情一僵。
顾晏纾垂下头，若无其事的拉着姚晴走开，握住姚晴手臂的手微微颤抖着。
青年见她神情平静的走开，目光落在她背后，女孩背对着他，身上浅粉色裙子衬的她肌肤极白，发被盘了起来，耳边珍珠耳坠垂落，雪白单薄的背露出来，腰线优美，裙摆垂至脚面，她踩着银色高跟鞋，浑身色调极浅，雅致而不失性感。
他盯着她，目光渐深，眼底的情绪复杂错乱。
背后，陈守松了口气，“幸亏带你过来了，这群姑娘挺有劲儿啊”。
霍旋淡淡“嗯”了一声，垂下头，目光略过顾晏纾的裙摆。
没看错，和那条被送到他家的裙子，一模一样。
身后再度热闹起来，常宣穿着西装，苏夕坐在他背后，在身旁人的起哄中，苏夕面红耳赤的数着常宣坐仰卧起坐的个数。
常宣这一趟下来，只是面色有些红，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
苏夕心疼的给他擦了擦汗。
婚礼进行的很快，几人来到场地，顾晏纾坐在桌子旁，安静的吃着东西，伴郎坐在伴娘旁边的桌子那边。
她低下头，始终不敢回头去看。
霍旋拿着杯子，似是在饮酒，目光透过玻璃杯，看向眼前的几位伴娘。
都是一样的粉裙子，他瞳孔轻轻一转，落在顾晏纾背后，女孩乖乖的吃着东西，依旧是一眼都没看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