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法解脱的愧疚
晚上,顾方之怎么也睡不着,他总想着白天见到陶言的情形,“陶言为什么要说我终于醒了,难道我现在是在做梦?”顾方之百思不得其解,直想到脑壳疼。
他看着熟睡的黄平,便轻手轻脚起了床,刚打开门,身后传来黄平的声音:“你去哪?”
顾方之一惊,说:“去卫生间。”
他来到卫生间,从里面锁上了门,坐在马桶上,眼睛打量着四周,他看到墙上的瓷砖一角翘了起来。
偷工减料嘛,他在心里想着,便用手去拨开瓷砖,却发现瓷砖的后面并不是墙壁,而是黑洞洞的空洞。
此时遥远的诵经声再次传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的头痛加剧起来,仿佛要将他撕裂一般。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门外传来黄平的声音:“你好了吗?我要用卫生间。”
“好了,好了。”顾方之慌忙起身,按下冲水键。
黄平站在门外,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并不似活人一般。顾方之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黄平机械地回答:“没有。”
顾方之躺到床上,不一会,听到黄平开门进来的声音,他赶紧把眼睛闭上,只稍稍眯出一条缝,装作睡着了。
黄平走在他床边,弯下腰,将脸凑到他跟前看着他。他装作不知,努力保持均匀的呼吸,黄平看了一会,便绕到床的另一侧上床躺下了。
这诡异的一幕,令顾方之突然清醒,他回想到从第一天开始,黄平就仿佛在监视他,只要他的轨迹在时间线上稍有偏差,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有时候甚至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又想到那个外国女子,想到自己似乎永远在过10月28日,突然他似乎有所领悟。那个外国女子跳下的地方,也许就是解脱之地。
他暗暗打算明天再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第二天,他牵着月月去学校,想着自己一会就要从那里跳下去了,以后再也不能送她上学了,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俯下身,抱了抱月月,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目送着她小小的背影走进了学校。
随后他快速穿到马路对面,沿着两栋楼之间的小路往里走,于是他又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虚空。他发现这个城市像个模型,漂浮在虚空中,只有他每天看得见的地方是精致繁华的,而他看不见的大楼背面却是粗制滥造、丑陋不堪的。
此时虚空中传来四句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是了,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我一直在梦中,实际上黄平和月月并不存在。
想到这,顾方之对着虚空跑去,在他即将跳下去的时候,黄平和月月果然出现了,她们哭着求他不要走。
顾方之几乎心软了,可当他看到这个虚假的城市模型,看到丑陋不堪的楼房背面,以及那两个薄如纸片的妻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执迷下去了。
病房中,正在念《金刚经》的陶言,突然看到顾方之的手指动了动,她以为眼花了,停了念经,站起来看了看顾方之的脸,发现他的眼皮在抖动,她激动地喊:“方之,方之,快醒醒。”
顾方之正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突然听到“方之”的呼喊声,随即被一股力量拽出了黑暗,他倏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明亮的病房和喜极而泣的陶言,接着他感到浑身酸痛,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动一动就疼。
医生护士闻声而来,将陶言请出病房,开始为顾方之进行检查。
陶言激动地给成蹊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不一会,医生出来了,叮嘱陶言病人现在还是要多休息,适当下床做一些恢复,没有异常的话,三天后可出院。
陶言来到顾方之身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顾方之说:“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一直以为那是真的,几乎不能醒来。”
陶言笑说:“可不是,你都睡了两个星期了。”
陶言将他们如何找到黄平父母,以及老两口如何骗他进入幻术的事,向他说了一遍。顾方之大惊,感叹人心险恶之余,内心却又被愧疚占据了。
顾方之出院之后,身体虽然康复了,心情却仍然很低落,他每晚都能梦见黄平和月月,梦见他们的三口之家,有时候是开心,有时候是悲伤。后来,梦里的黄平和月月的脸孔逐渐扭曲,越来越恐怖,她们哭喊着要抓他回家。
顾方之每天都睡不好,越来越憔悴。陶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去找成蹊商量。
成蹊认为这是他强烈的道德感在作祟,他将这种情绪掩埋了十几年,如今再也掩埋不住了,愧疚感会如汪洋大海一般将他裹挟。
陶言去咨询过心理疗愈师,得知他这种情况要通过催眠来解决,便作罢,她害怕他再一睡不醒。
看着陶言每天为此焦心,成蹊也在积极想办法,那天,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如果能回到顾方之前女友的悲剧发生之前进行阻止,那么就会改变今天的局面。
她想到了那个可以时空穿梭的怪人,如果能再遇到他,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去哪里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