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盈盈
接下来的几天,直播团队村里村外地跑,介绍幸福村的历史、风景、经济作物等,充分满足网友们的好奇心,同时也为想帮助幸福村的部分网友提供思路和线索。
而这时,幸福村却突然陷入了恐慌。
比半夜闹腾更恐怖的事发生了。幸福村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先是老年人,接着是中年人。短短三天已经死了五个人。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幸福村很快就要灭绝。
村长将情况上报乡里,乡里又继续上报。很快就有一支医疗队来到了小山村,同时到来的还有法医和警察。
那晚,成蹊梦见那个白衣女子哭得特别伤心。
官方调查结果显示土壤和水都没有发现问题,空气监测也正常。
村里已经开始有村民往外逃离了,陶言团队的人也开始害怕了,陶言便打发了他们跟随官方调查的车队先回去,最终留下了陶言、成蹊和顾方之三个人。
三人分析了一圈,感觉疑点最大的依然是陈工。一来他是唯一的外乡人,二来他的吃穿和村里人是分开的,都是单位运过来的。如果是食品或水的问题,那么他的可疑性最大。
这时陶言接到了女医学生的电话。
“怎么样?有消息没?”陶言在电话中询问。
女医学生说:“我一件一件跟你说。首先,水仍然没有检测出任何可疑成分,或许可以排除井水的问题,建议你们从其他方面再调查一下。”
陶言一边示意顾方之,一边重复着说:“井水没有检测出可疑成分。”
顾方之会意,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并示意陶言将电话开到免提。
只听女医学生接着说:“经过比对,疯女的特征与20年前的一桩少女失踪案有关联,公安机关已经着手调查。”
三人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禁做了个“耶”的手势。
陶言追问:“那个白衣女子有消息吗?”
女医学生说:“有。”三人屏息凝神,只听她缓缓说道:“那个女孩是十年前在火车上被人下药带走的,当时在读大学,家人报了案,但是一直到三年前才找到踪迹,已经在幸福村结婚生子。因为有合法婚姻手续,且已落户当地,而且村里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来的,所以各部门只能进行调解,她父母希望带她回家,而她舍不得孩子,执意要带孩子一起走,老李家自然不答应。后来不了了之,她为了孩子没有跟父母回家,仍然住在幸福村。一年前去世了,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随后,她父母先后病倒也离开了人世。这件事就没有人再提了。”
成蹊想到白衣女子在梦里痛哭的情景,不禁也流出了眼泪,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痛苦。
顾方之突然问:“那个女孩被拐卖前有没有男朋友?”
女医学生说:“好像有,是她大学同学,当初陪她父母一起去过村里,据说当时他还跟村民发生过冲突。”
“他们读的是哪所大学?”
“地质大学。”女医学生回答。
顾方之握起拳头在桌上一砸,说:“就是他。”
三人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向医学生道谢。随后,三人直奔村外的工棚。
陈工正坐在工棚外的石头上抽烟,脚下已经堆积了不少烟头。
“陈工,今天没出去啊?”顾方之故作镇定的打招呼。
陈工抬头看了看他们,乱发下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算是回应。
他仍然大口大口地嘬着烟,眼睛望向远方,就好像他们仨不存在一样。
成蹊假装跟陶言聊天,说:“陶言,我来到这里之后,总是梦见一个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可是我完全不认识她,她为什么总来我梦里呢?”
说着就打开手机相册,陶言假装吃惊地喊:“呀,这照片是不是你梦见的女孩啊?你看她也穿着白色连衣裙。”
顾方之明白她俩的用意,便也凑过去,大声说:“这照片我见过,就在村东老李家,是他家儿媳妇。”
成蹊戳了戳顾方之,示意他闭嘴,并指了指陈工。
顾方之一看,只见陈工泪流满面,手指夹着的香烟已经烫到了皮肤都无动于衷。
三人知道谜底已经解开了,只是好奇他是怎么做到杀人于无形的。
陈工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仿佛这世上再无任何牵挂了,他坦然地陈述起那段往事,像是说给他们三个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那个白衣女孩叫白盈盈,从外表到品行几乎完美无瑕,在‘和尚’众多的地质大学是一枝独秀。她所到之处仿佛天空都变得更明艳,空气都变得更甜美。陈工作为系里的大才子,一表人才,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终抱得美人归。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爱情的甜蜜,美人的娇柔,令他的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
可是,一切美好都在那个夏日结束了。盈盈在回家为母亲过生日的途中,离奇失踪了。十年来,陈工每时每刻不在怪罪自己为何没有陪她同去,即使她不想在父母面前承认与他的关系,他也应该护送她回去。他早该想到,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孩独自在火车上是多么的惹眼而又危机四伏。
盈盈失踪的日子里,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成绩一落千丈,最终勉强熬到了毕业。他放弃了进研究所办公室的机会,而是去了最苦的地质勘察队。他在野外考察的恶劣环境中忍受着对身体的折磨,希翼借受苦来平衡内心的自责。在一次考察事故中,五名队员丧身峡谷,在其他人庆幸自己不在其中时,他却懊恼死的为何不是自己。
三年前盈盈有了消息,他的人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在这些年寻找盈盈的日子里,他与盈盈父母建立了密切的联系。盈盈父母也在懊悔对女儿家教太严,以至于她谈了男朋友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更不敢带回家,以至于无形中埋下了隐患。
陈工与盈盈父母一起赶往小山村,苦难的折磨令盈盈失去了往日少女的模样,灵动的眸子已然呆滞,头发随意剪短像稻草一样肮脏凌乱。
陈工一把抱住盈盈,哭声响彻天际。盈盈父母更是差点昏厥过去。
老李家一早就被公安带走问了话,无奈没有买卖人口的证据,只好算作家务事进行调解。
那天老李家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纷纷赶来,里三层外三层,也不全是看热闹,而是为了‘保护’幸福村村民的女人。
经过一番谈判,在公安以将持续调查是否为人口买卖的吓唬下,老李家终于愿意盈盈父母用一笔钱作为交换来带走盈盈。
在临走的时候,老李老伴牵出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一把扑到盈盈身上喊着“妈妈,妈妈”。盈盈的心瞬间化了,这孩子是她这些年唯一的安慰和寄托,四岁正是最可爱的年龄,且生得细皮嫩肉,像极了盈盈。盈盈抱着孩子再也不肯撒手。
老李家不愿意了,那笔钱只够换走盈盈,可换不走他们老李家的独苗大孙子,多少钱也不换。
陈工怒了,搂住盈盈和孩子强行往外走,却被村民堵住大门,他发狂般地用拳头砸向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却又阴险狡猾的村民。一时间大人的喊叫声、孩子的哭闹声乱成一团。
公安和村委害怕闹出群体性事件,只好息事宁人,提出由盈盈自己选择,要么留下来和孩子在一起,要么自己回去。
盈盈最终抱着孩子留在了那个家。
此后,陈工和盈盈父母再也进不去那个村,最后一次收到盈盈的消息,便是
她死去的消息。
盈盈是独生女,父母再无活下去的希望,也先后离世。短短数年,那个家就绝迹于人间了。
陈工有自己的父母要赡养,不能随盈盈而去。可是他恨,恨极了幸福村。
说到这里,陈工对着山野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成蹊已泣不成声,她羡慕陈工对盈盈的一片痴情,她发现,这才是真爱。真爱不会逃避,真爱知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