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打磨筋骨
马甲是第二次吃到这种来自忘忧海的名贵海鱼，上一次在杨师家吃到时可没有此般鲜滑爽口，回味无穷。显然是烹饪手法的差异弱化了食材本来的味道。
马甲也是着实饿了，火锅一开他便嘴手不停，对独孤月的话也是偶尔应付两句。
“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了？他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了！我听肖先生说，这个百里寻风明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上却是百里家的掌舵人。”
“百里家是谁？也很有名吗？”
马甲没有停嘴，又是随口一问。
这下独孤月没有马上应他，而是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的脸。马甲当是独孤月恼了自己吃的太多，连忙用筷子敲敲锅边，示意她也吃。
“你真不知道百里家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战神吗？”
“那当然了。”
马甲停下筷子，察觉到独孤月语气上的变化。
“那你知道战神姓什么吗？”
马甲又是摇摇头，然后突然看向独孤月。
“战神姓百里？”
独孤月撇撇嘴，眼神里都是鄙夷之色。马甲“腾”的一下站起身，激动地捏着筷子在屋里转了两圈儿，然后又再次向独孤月确认。
战神在奥马国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每个孩子都是听着战神的光辉事迹长大，也自然而然把战神当成那个男人的名字，很少有人会想到战神也有寻常人的姓氏。当马甲得知战神竟然是姓百里时，就像发现了宝藏一般激动不已。
独孤月不明白马甲的兴奋点在哪里，这是因为不同世界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这下你明白百里寻风的重要性了吧？”
“哦，原来他是战神家的人。可那个胖子看上去人挺和善，就像是一个富家翁似的。对了，他还送了我一个见面礼呢。”
说着，马甲把百里寻风送给他的苍青色圆球找了出来，递给了独孤月。
“这是…，鬼工球！”
独孤月摩挲了两下，顿时惊坐起来。她把婴儿拳头般大的圆球凑到烛火之下，顿时喜上眉梢。
“怎么？这难道也是个好东西？”
马甲也弄不清独孤月为何会如此高兴，凑到灯下和她一起查看。
“你看这里。”
独孤月点指圆球中心一条突起的圆环，轻轻用手转动。左一圈、右两圈，圆球的外壳“咔吧”一响收入了圈内，露出里面雕刻精密的镂空骨球。骨球的内部是由一层一层的骨环套叠而成。
独孤月拿起骨球上下转动，骨球内部的分层也随之从不同角度旋转，但中心黄豆大小的骨球始终保持不动。
“这东西就叫鬼工球，雕的这么复杂，一定很贵吧？”
看到如此巧夺天工的东西，马甲不难猜出它的价值不菲。
“那当然，你看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五层，只有大匠师才能雕刻的出来。最少得值这个数……”
说着，独孤月伸出五根修长的手指。
马甲张口应道：“五个金虎头？”
“不，再加一个零！”
马甲眼睛顿时瞪大，伸手想去拿回骨球，却被独孤月一下收了回去，然后她继续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鬼工球。
马甲有了不祥的预感，果然还未及他开口，独孤月便笑嘻嘻地转过头来。
“商量个事儿呗！把这儿宝贝借我玩两天。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押五十个金虎头。”
“这……，好吧。不用押钱，但你玩完一定还我，我得把它还回去。”
马甲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独孤月的请求。这个鬼工球对他来说太金贵了，百里寻风第一次见面出手就这么阔绰，其中必有深意。他可不想欠下陌生人的大人情，使得将来身不由己。
“干嘛要还？百里家可是富得流油，奥马国除了老国王以外就数他们百里家最有钱了。人家才不在乎这点小钱呢！”
“他在不在乎我不管，我在乎。”
“好好好，虎团长的名声最重要。来吧，我们还没庆祝呢。今天就借百里家的好酒，祝贺虎团长威震王城！”
独孤月把鬼工球揣好，然后打开一瓶泥炉烧给两人倒满，轻磕马甲杯沿，然后一饮而尽。
“你怎么不喝？”
放下酒杯，见马甲还未动，独孤月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也知道虎团长这个浑号？”
“ 嗨~，你还不知道吧。码头脚力华丽转身成为虎团长的事迹现在已经是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用不了多久，连博物师也得传唱你的事迹，所以我当然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马甲心中为之一动。曾几何时，他们这些小小的佣兵都在幻想有一天自己能成为贵族们的座上宾。如今他真的出了小名成了上层人嘴里的谈资，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名声多半是一种戏虐的含义。
“好了，谢谢你来为我庆功。”
是好是坏马甲一时也看不清楚，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也一饮而尽。
泥炉烧入口绵柔，既不像果酒般酸涩，又不如烧酒般灼喉。入口之后如一团温玉流动在腹中，暖暖的，久久不散。
“这酒很怪。”
“当然怪了。听说泥炉烧是百里家专门为战神酿造的酒，所以市面上很少见。百里寻风先是送你鬼工球，再又送你泥炉烧，我看他一定是看上你了！”
独孤月边说边又给两人把酒倒满。
马甲听了心中颇有些沾沾自喜，能被战神的家族看上，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百里家肯定不是只对你情有独钟。我猜你们这些二十强的兵团长，每人都有一份儿这样的待遇。”
可他没高兴多久，独孤月的另一番话就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你说百里家为什么要拉拢我们这些佣兵？ 难道他们也想插手佣兵的营生？”
“那就是你见识浅了……”
独孤月随口一说，马上就觉察出自己失言，于是又弥补道。
“当然咱们都是个小人物。
不过，这几天我陪公爵和夫人参加了一些贵族们的宴会，那些大世家的想法还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揣摩到的。
就说这个百里家吧，他们背靠战神这棵大树早应该在王城里呼风唤雨了，可人家偏偏就是不入庙堂，整日就和铜臭为伍。
再看现在的王城里第一世家上官家。城里城外的贵族们都借国王寿辰这个机会上蹿下跳，可丞相老爷子就是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你说奇不奇怪？
所以说咱们这些小人物猜不出大人物的想法很正常。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好，想多了反而麻烦。来，再干一杯。”
两人又是各自饮尽。
马甲听得出独孤月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是她半路反悔没有说出来罢了。
“独孤将军不是小人物，这里只有我是。我想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是不想被人利用，不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气氛忽然变冷，独孤月自觉理亏又连忙岔开话题。
“对了，差点把今晚的正事给忘了！”
说着，独孤月从怀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册页递到马甲手中，又继续道。
“这是我从公爵案头上看到的，觉得有用就给你腾抄了一份。里面都是冈巴公国这次来参加排位赛的兵团资料。你好好看看，也许接下来你就会遇到他们。”
“偷录你们公爵的秘密，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马甲刚才是有些气闷，可他主要是针对自己。
现在，独孤月拿出这份册页，让他马上发觉自己竟像是个小里小气的男人，根本无法与独孤月的大气相比。
“嗨，发现了也没事。
放在案头上的东西本来就称不上秘密。再说，这些人迟早都得归入冈巴军，迟早也会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过，你可不要大意啊。你的武道功夫虽然很棒，但接下来的比拼并不全是武道功夫。我看过这份名册，里面八支无品兵团里有三支兵团都有修士坐镇。不论是法师，还是术士。这些修士都不好对付。”
马甲翻开册页，在无品兵团的介绍页上果然看到三支拥有修士的兵团资料。其中最显眼的是两支分别拥有一名可跨级施展法术的初级法士和一名中级术士。
“这个初级法师是萨姆法师的弟子，也是这次冈巴军主要培养的对象，对于这次排位赛志在必得。
而这个号称“沈三拳”的术士是肖先生请来的。据说有品以下无人能在他的拳下走过三招。
我得提醒你，王城里高手云集良莠不齐，你那把能破开法师护体盾的小黑片是件奇宝，最好不要显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省得给你招来麻烦。”
独孤月见马甲的目光停留在三支兵团上，又给他介绍了一番，然后还不忘提醒马甲不要使用小黑片。
马甲心中生出暖意，他第一次对独孤月有了好感。以往，挡在两人之间的那层隔膜也渐渐融散了。
“接下来的排位赛就没有个人战了。我自己还好，但是兵团里的其他人能不能扛得住，我心里没底。”
放下酒杯，马甲终于说出了当晚的第一句真心话。
“要不是身份限制，我真想加入你的佣兵团。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来我们冈巴军，到时候我们冈巴军就由五虎变六虎了。”
“呵呵，我可不想排在胭脂虎的后面。不过，我还是真心感谢你的帮忙，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些吗？”
“为什么？当然是为朋友了！”
独孤月没有丝毫扭捏，大方的承认她是为了马甲而做。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反而是你帮了我许多，你看……”
说着，独孤月伸出手掌，她催动精气手掌上金光亮起。紧接着一团纯净的金光脱离她的掌心，凝结在掌心外三寸之处，久久不散。
“这是？”
马甲若有所悟，独孤月笑盈盈地收回金光。
“这就算是半步虚空斩吧。其实护体盾和虚空斩的法术原理是相通的。
只不过虚空斩的要求更高，更难以施展。它可以把环绕身体的法则之力凝结成形并释放出去，达到杀伤的效果。
此前，萨姆法师曾经给我们讲过虚空斩的修行方法，但我一直施展不出来。
这回我按照你给我的《浩然气》残卷去练，顺利就能把法则之力凝结成形了。我想再练上一段时间，我就能跻身高级法士的位列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才对？”
马甲听了，为独孤月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自己也感到忧伤。
同样的法术独孤月炼了就可以化形，他练了却毫无进展。如果说是天赋悟性上的差距，马甲还不会如此懊恼。可他明明可以在幻境里施展自如，回到现实世界就变得寸步难行。
“我们是互帮互助。独孤月，虽然我们相识的晚，身份也差距很大，但我马甲愿意交你这朋友。从今往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只酒杯重重的碰在一起，溅出的酒花洒在了两人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把手背上的酒花吸进嘴里。
月明，火明，心明。
汤浓，酒浓，情浓。
不知不觉中一藤箱的泥炉烧下肚，两人都醉得不省人事，神游太虚。
转天马甲醒来已是卯时，独孤月业已离开。屋子里被收拾过，六个空瓶被整整齐齐的码在门边。
马甲揉了揉眉心，发现头并不发涨，于是起身来到楼下。轻轻敲响了杨师的房门，依然是没有回应。
进入排位赛，同伴已成了他的软肋，马甲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师身上。可是这些日子杨师和师帅都没在家，也没给他留下任何讯息。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还要孤军奋战，马甲就免不了一阵心烦。
回到房间，马甲又把幻境里的《浩然气》残卷默写出来，按照上面所载修炼。可一直到了晚上，他还是感觉不到气海流出的精气，更谈不上运转精气到掌心。
"难道真的是我的天赋太差，不适合修行金行法术？"
想到独孤月轻而易举的凝气成形，他却连打开气门的第一步也做不到，马甲的信心再次受到打击。
"算了，我已经占了幻境的大便宜，不能再贪心不足了，。既然法术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把筋骨打磨到极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