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暑假匆匆流逝，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新学期招呼都不打一声，悄无声息的来临，带着学生们崩溃的哀嚎声，迎来了崭新的新学年。
有人相爱，有人夜里看海，有人听说明天开学一口气没喘上来。
娘耶！
是谁偷走了我美好的时光。
怎么过得这么快呀？还没尽兴呢。
在经历烦躁、慌乱、沮丧、麻木四个阶段后，大部分学生心态都调整回来，认命地接受了现实。
沈北依打了一个多月暑假工，和后头死缠烂打非要一起，甚至不惜把店买了的江千里朝夕相处多时，关系也渐入佳境。
两人约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同一所大学，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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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正式开学上课还有两天，学生们已经提前到达宿舍，又是一波鸡飞狗跳的打扫卫生行动。
好在天气炎热，凉水打湿双腿感受到的是爽意，而非冰冷得刺骨。
陈甸甸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朝里张望，时不时不安地来回踱步，嘴巴里念念有词。
“怎么办呀……”
“要不花钱雇个演员好了。”
“可是……感觉还是不一样啊。”
“哎呀，太难了……”
“把我父母借出去行吗……”
在她不停碎碎念中，沈北依终于走出来，眼眶不红也不生气，平静淡然地宛如没受到任何影响。
陈甸甸见她毫发无损地回来松了一口气，担忧地凑上前去问：“没事吧？班主任怎么说的呀？”
“没事，她说家长来不了就算了，但是既然闲着，每个班出一个代表去接待的话肯定是落到我身上了。”
沈北依拍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脸上挂着笑容，“挺好的了，总比挨批还打电话强制性让我大伯父他们来好。”
不知不觉，高三直逼眼前。
灵南三中的传统，要举办一次誓师大会，邀请所有高三学生的家长来见证，其余的……就是学校领导长篇大论的废话和站在下面昏昏欲睡的学生偷摸聊天。
热血沸腾有点，但大概不会很多。
班主任暑假前特地耳提面命，要所有人都跟家长约好，誓师大会任何人都不能没有家长出席。
但沈北依情况特殊，即便她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班主任也还是不忍心让一个学习成绩那么好的学生为难。
只是让她去接待家长，干点体力活，毕竟不需要和自己父母沾在一起，空闲时间非常充裕。
好，也不好。
望着别人家和和美美，来给家里孩子加油助威，沈北依轻轻瞥了一眼，便没有工夫的专注搬水，消耗所剩不多的体力。
入场仪式还未开始，她已经在楼梯上上下下地来回跑了好多趟，给每一个坐在塑料椅子上的家长分发矿泉水。
骄阳似火的烈日照得整座城市蒸腾缭绕，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沈北依咬牙坚持，一滴一滴的水珠洒落到地面，晕开了水渍。
她不敢休息，因为教导主任给了指派任务，每个人负责一片区域，在规定时间内必须发完水，不能耽误入场仪式。
一瓶瓶派发下去，家长们大部分都会笑笑地说声谢谢，或者比较冷漠接过不讲话。
沈北依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抢东西。
灵南三中算是市重点高中，进来的学生不是有成绩，就是有人民币。
大部分家里风气良好，不然也不会培养出成绩优异的孩子。
但——
凡事都会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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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行，叔叔你不能全拿走，这个是有数量的，一人一瓶，我最多给你两瓶。”
沈北依皱着眉头，满脸无语地和一个肌肉鼓鼓囊囊，蓄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理论。
这中年大叔想要把一整箱，十六瓶全拿走，言外之意是带回家。
我的妈！
雁过拔毛是吧，来学校也要薅点羊毛走。
嫌弃到了极点，却还要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沈北依真是佩服死了自己。
中年大叔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手，“你管老子喝几瓶，赶紧滚蛋。”
脚踩着矿泉水箱子，俨然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非要把这箱子留下。
沈北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被对方激怒，否则恐怕要起冲突。
努力挤出微笑，她伸出右手摊在大叔面前：“这位叔叔，你不要为难我呀，我都说了，这些都是有数量的，你一下拿走十六瓶，别的家长都没份了。”
“你他妈的少给老子来这套，老子就不给，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中年大叔斜着眼睛盯住她，一脸的蛮横与嚣张。
你特么的，要不是……
你已经死了，是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机会跟我横？
憋得辛苦，沈北依张望却又找不到可以管事的老师来撑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叔叔，您这样做不合适吧。”
拳头越攥越紧，竭力压抑住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中年大叔哈哈大笑，用手抹了抹小胡子，露出凶狠的神色：“哪儿不合适？”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抬起，食指弯曲指向沈北依，一字一顿的威胁道：“识趣的水留下你滚，不然我找你家长，你家长呢？喂！谁是这人的家长？！”
扯着破铜烂嗓子吼了半晌，周围的家长一个个嫌弃眼神不搭腔，没有人应他。
“喂，你家长呢？喊你家长来，我跟他们好好说哈，什么叫礼貌！这水我肯定要拿走，别讲没用的废话！”
沈北依哪有什么家长，她也无比希望现在有家人给她撑腰，帮她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她没有。
连个能求救的人都没有，一切只能靠自己来搞定。
失落、沮丧、挫败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浑身僵硬，呼吸困难。
暗自叹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正打算继续理论一二时，身后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大骂。
“什么狗娘养的东西，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要不要点脸了？家里是不是穷得吃不起饭了？要抢点矿泉水回去喝水饱，我建议你拿个盆出去要饭，以你这个厚脸皮绝对不愁没有生意。”
极其豪迈的女声，沈北依总觉得在哪里听见过，愣怔转身看去。
三人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地赶来。
噢，是江千里，还有他的爸妈。
阿姨还是不变，跟过年视频里一模一样，不怂不慌地说出内心所想。
“别怕，不能让他给你欺负了。”
她说完朝自己笑笑，把自己拉到身后，看样子是要为自己撑腰。
沈北依被越拉越后，最后直接到了江千里怀里，眼睁睁看着叔叔阿姨为自己口沫横飞，和那个中年大叔争吵，嘴巴里喷射出各种粗鲁的词汇。
和没礼貌的人讲礼貌讲道理，那种气度江父江母做不到。
江父很熟练地抽出皮带，一副随时准备开打，要抡圆胳膊抽对方的姿态。
那中年大叔也不示弱，撸胳膊挽袖子，纯纯要揍死人的模样。
那一瞬间，沈北依甚至产生了错觉。
她被人维护着，眼前的他们是自己的家人，自己不是没有家长来加油的可怜虫。
小心翼翼地翼翼地缩了缩脑袋，她想贪心一点点，能多一秒钟就多一秒钟，让周围人误会江父江母是自己父母，那会让她觉得非常安心，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
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在被人抚摸过后，或许都会有种想法，希望被带回家，从此再也不会风吹日晒雨淋地过日子。
沈北依同样如此，她渴望被亲人呵护，渴望家庭的温暖。
所以……
一点点就好，让我贪心一点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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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已经到了火药味最为浓烈的时刻，中年大叔正准备先动手，传来一道不算愉悦甚至很恼火的大喊：“爸！你干什么呢！”
望去，远远跑来一个人影。
老熟人了，这不巧了吗？世界是一家的。
赵雯丽脸色实在称不上好，阴沉沉的像是乌云密布，只待下一秒狂风骤雨。
中年男人似乎并未察觉女儿的不悦，扬起脖子嚷嚷道：“没干啥啊，哎哟，宝贝闺女快过来，爸爸给你水喝，跑那么快干嘛。”
满目心疼地擦拭赵雯丽额头汗水，中年大叔看起来是个很爱女儿的人，一点也不知道避讳，对着赵雯丽就是一通关心，嘘寒问暖。
“来得正好，这位同学，你爸爸怎么抢水呀，一箱十六瓶他全都要拿走，那别的家长喝什么？这不是为难我家依依吗？”
江母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最后一句话让沈北依偷偷窃喜，心里美滋滋的。
终于，不用孤军奋战。
赵雯丽有些不信，转头问她爸，中年大叔马上解释：“我没有，我帮忙搬水，她自己说要把一箱都给我，后面又忽然反悔跟我急，这不赖我。”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家长立马哄堂大笑，嘲讽声音不绝于耳。
“哎哟，有够不要脸的。”
“一箱水而已，竟然谎话连篇。”
“这女孩哪个班的？我可得让我儿子离她远远的，别被带坏了。”
“真的太丢人了！”
“啧啧啧，有其父必有其女呀。”
“穷到这种地步吗？倒也太贪婪了点，一瓶不行，多一瓶还不够，全都要。”
“我看这女娃不像好孩子，以后离她远点，别沾染了晦气。”
……
根本不避讳，声音有多大喊多大。
赵雯丽脸颊涨红，羞愤不已，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丢脸丢大了。
连忙扯着自己父亲离开，不敢停留片刻，她怕再待在这儿会更丢脸。
看着两父女狼狈逃窜，周围一片哗然，更多的是讥讽的嘲笑。
沈北依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打发水，工作就被手疾眼快的江千里抢走。
“乖乖你歇着和我爸妈聊天，我去发水，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好事，值得他兴奋成这样。
目送他上蹿下跳的搬水发水，沈北依忽然浑身僵硬，眼珠子微微颤抖着盯住前方。
妈呀。
他走了，但是他爸妈没走呀！
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如化实质的视线，直勾勾地勾勾地锁定在自己身上，仿若激光射线般将自己穿透。
太灼热了，沈北依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烤焦了。
不会和长辈交流，特别还是江千里的父母，令她更加紧张。
视频通话和面对面说话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害怕程度呀！
低着头不敢抬眼，紧张兮兮地捏着衣角，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差要一个飞跃蹦出胸膛。
回来！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