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饭桌上，年纪最小的注意力全在包子上，年纪最长的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慢慢喝着粥，好像对蒋瑄和邹琪的对话不感兴趣。
看到齐弦没什么反应，蒋瑄胆子大了许多，他人靠进椅背里，勾唇笑，修长手指搭在桌沿边，颇有种纨绔子弟天地无惧的意味。
也是在这时，邹琪才猛然意识到，齐弦和他所在的圈子其实不一样，齐弦身上更多是矜贵，但蒋瑄、李渔，包括不久前刚刚认识的傅勋，更多的是桀骜，不怒自威，让人不敢接近。
就像是他们是翱翔于天啃噬山顶白骨的烈鹰，而齐弦是站在雪山之巅，傲视万物的白鹤。
在等待蒋瑄后面话的间隙，邹琪飞快地看了齐弦一眼，此时正一口一口喝着粥，眼睫半垂着，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在不经意间勾着人。
喝粥的他，和平日夜里的他，判若两人。
一个是无欲无求，一个是欲望写在眼里，恨不能把邹琪揉进身体里。
平静的收回目光，邹琪看向蒋瑄。
后者也很默契的开口道：“说实话，我们几个都没想到齐弦真的能爱上一个人，我们想过他会爱钱，会爱事业，会在拓展事业版图上面实现自我价值，从而获得生命的升华，但真的没想到，他会真的爱上一个真切的人。”
关于齐弦爱自己这件事，邹琪也很诧异，原本她是不相信的，但自从这个人回来以后，日日夜夜的相处下来，邹琪确定，齐弦很爱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
蒋瑄没打算得到这两个人的互动，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们上学那阵儿，小学初中高中就不说了，大家都灵智未开呢，也没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单说大学，我们几个报得学校离得不远，几乎和从前一样混在一起，齐哥说我混蛋，也是因为那时候谈得确实是多，原甜当时跟我们混在一起，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我忍不住心就是定不下来。”
没等蒋瑄说完，邹琪声音平静地说：“渣男。”
齐弦有些惊讶地停下喝粥的动作，偏头看了看她，很快露出笑意：“琪琪竟然会骂人。”
“骂得还是我。”蒋瑄惊讶地瞪大了眼指着自己，想了想，他又说：“也确实是该骂，想起大学那些事，我恨不得扇自己。”
邹琪点点头，她也觉得是该扇。
“不说我了，继续说齐哥，那时候追他的姑娘，几乎有一个专业那么多，漂亮的，可爱的，纯的，欲的，他都没兴趣，后来我们几所学校内部都在传，齐弦毕业就要出家当和尚。结果，”蒋瑄说着笑了起来，像是回忆到很有趣的事：“他刚毕业直接领证了，我们一众朋友、同学，根本不是惊讶，是害怕，大家都在猜齐弦老婆是谁，结果这货藏得深，我们几个发小都是你们结婚后才看到本尊。”
邹琪也跟着笑，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温柔又无害。
她能猜到齐弦在学生时代会是被追逐的对象，毕竟出道得早，家世又好，很难不被爱上。
但她没想到，这人竟然真个一个没谈。
邹琪眼睛突然亮了亮，伸手扯扯他的袖子，齐弦偏过头来，声音温柔：“怎么了？”
“你当时为什么和我结婚？”邹琪声音很小，只够她和齐弦两个人听到。
齐弦看着她，眨了眨眼，声线低沉却郑重：“因为喜欢。”
他没撒谎，在遇到邹琪以前不谈，是因为真的不喜欢，没有过心动，更没有过悸动，甚至连冲动都没有，但第一次见邹琪的场景，齐弦至今还记得。
那是一间原木装修风格的咖啡厅，见面那天天下着小雨，阴沉沉的，很是影响人的心情。
齐弦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看到身穿鹅黄色毛衣的女孩儿向他走来，女孩儿对他伸出手，说：“您好，我叫邹琪。”
当时的齐弦，知道自己心底荒芜多年的花园，开满了花。
那时的他，才第一次清楚，心动是怎样的感觉。
是坚固的世界出现裂缝，是春色沁满园。
此时，一道声音打断齐弦的回忆。
“你们吃什么呢？我饿了。”李渔醒了，靠着门框声音沙哑。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倒是小胖用自己沾满油的小手抓了个包子，又从凳子上下来，蹬蹬蹬跑到李渔眼前，伸手：“哥哥，给你吃。”
李渔看着他沾满油的脸，和手，略微有些嫌弃，但手和嘴比脑子快，接过包子后两口吞了。
小胖看他这么饿，又说：“哥哥等会，我再去给你拿。”
“哎，不是。”小胖跑过来时，齐弦一把拦住他，抱起来：“你怎么管我叫叔叔，管他叫哥哥。”
小胖害羞地笑，不肯说话。
“对啊，为什么，我长得不比他们两个年轻吗。”蒋瑄指着自己的脸。
小胖还是笑。
倒是李渔没什么反应，走过来坐下后，风卷残云般把面前盘子里的包子一扫而光，又拿起桌上的粥碗咕咚咚喝下去。
齐弦惊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您这是，几十年没吃过饭了？”
“一周，”李渔拿手背擦了擦嘴：“林晚走了一周。”
看起来最该玩儿得乱的人，看起来最无情的，结果是最深情的。
人还真是不可貌相。
几人边开玩笑边卖些黄纸，时间很快来到傍晚，邹琪在镇上叫了辆车，五人准备出发去市里。
镇上的出租车很小，三个腿长的男人挤在后排。齐弦靠在左边，面无表情屈腿看向外面，李渔坐在中间，一张脸皱成了饼，右边的蒋瑄倒是很高兴，拍着小视频发给原甜，还说：“甜甜，你看，这
就是传说中的三蹦子。”
司机师傅也跟着笑：“大兄弟，这可不是什么三蹦子啊，你要是想坐三蹦子，晚上我开着去接你们回来。”
“行啊。”蒋瑄来了兴致。
坐在前排邹琪怀里的小胖，小声说：“琪琪阿姨，三蹦子可不舒服了。”
“是啊。”邹琪随口附和着，她的关注点都在后视镜里齐弦的身上，齐大少爷眉毛微蹙，脸上神情收敛，像是强撑着自己的情绪。
李渔的情绪根本不撑，他张嘴就骂：“你他妈晚上自己滚回来。”
“靠，”蒋瑄回骂了句说道：“懒得和被抛弃的人说话。”
此话一出，李渔双眼就是一红，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有些呆滞。
直到下车，还是这幅丢了魂儿的模样。
五人走在雪地里，齐弦照着蒋瑄的屁股就是一脚：“你没事儿惹他干什么。”
“大哥，他嘴贱我还不能骂么。”蒋瑄有些无语啊，这一天天的都可着他这个浪子回头还有人爱的小宝贝开刀，越想越觉得委屈，他拿出手机打开和原甜的聊天页面，按着语音键说：“宝贝，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嘤嘤，甜甜你什么时候过来啊，老公好想你。”
齐弦、李渔，就连邹琪脸上都露出震惊且无语的表情。
原甜的语音很快过来，虽然只有一秒钟，但蒋瑄还是很得瑟的开了外放。
只听到蒋瑄手机听筒传来一个字正腔圆的字：滚。
齐弦面无表情，李渔勾了勾唇，倒是邹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下，委屈的蒋瑄，更委屈了。
几人笑笑闹闹的在雪地里走着，俊男美女实在惹眼，路人边走边朝这边看。
邹琪走在齐弦身边，眉眼弯弯：“你猜，他们是不是都在猜，我很有钱。”
“不会，他们都在猜，我用了什么办法才把你骗回家。”齐弦笑了笑。
即使是如今，邹琪偶尔还是会不自信，她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但齐弦知道。
蒋瑄和李渔根本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依然沉迷在互相伤害。
李渔：“要我看啊，原甜不会和你结婚。”
蒋瑄：“林晚跑了。”
李渔：“谁让你以前把原甜伤得像是变了个人。”
将瑄：“林晚跑了。”
李渔：“”
终于到达饭店门口，再不到邹琪真怕这两个人会当街打起来。
邹琪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她笑着打招呼：“梁斌，你怎么在这儿，你们放假了吗？”
梁斌看到她后眼睛亮了亮，但在看到她身边的人后神色收敛：“我们下山收点儿东西，最近半山腰的钟表总是坏，坏钟坏表夜里十二点十分总是响。”
邹琪小小的‘呀’了声，而后说：“那你们去庙里求点什么吧。”
梁斌嗯了声。
之后又寒暄了几句，梁斌离开，邹琪等人跟着服务生去了包厢。
进门后蒋瑄好奇地说：“半山腰是什么？”
齐弦解释了一遍，蒋瑄露出好奇的目光，旁边的李渔悠悠开口：“你是不是想夜里去探险啊。”
这边邹琪刚刚回完半山腰办公室主任的消息，笑着抬头：“刚好，来了个活儿，今晚十二点十分，三件儿货，十个纸扎人，送到半山腰，”说着，她挑挑眉：“你们去。”
蒋瑄猛地抬头，早上他把窃听器拆完放在桌上，结果邹琪他们回来后，他去开门的功夫，那东西就没了，蒋瑄也给忘了，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开口：“邹琪，我说个事儿你别怕。”
邹琪点点头，齐弦揽住她的腰，慵懒地扬了扬下巴：“说。”
“纸扎店里好像有其他人。”
话音刚落，包房内安静到能听到墙上秒针走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