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炽热
没有了市中心的万家灯火，月光便显得格外明亮温柔，轻轻洒落在两人的发上，肩上。
她偏过头去看身旁那人，并没问苏挚阳预料中的话，只淡淡笑了一下，“其实有些时候，你所经历的和感受到的，并不都是真的。”
苏挚阳一怔，皱眉望着她，却半晌都没问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她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不上心，只是因为天生性子冷，可越接触下来越发现并非如此。
苏炽似乎跟关系再亲密的人都有着一层隔阂，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和她最好的朋友。
“你……”他张了张嘴，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苏炽的目光。
她那双眼睛哪怕是在难过的时候都带着莹莹的光，琥珀色的瞳仁澄澈地映出他的模样，苏挚阳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恢复了往常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我不管什么是真是假，反正你不能一句‘生日快乐’就把我打发了。”
他这是在向她要生日礼物？
苏炽望着他皱了下眉头，心想果然不能指望着跟这人共情点什么。
可是她还从来没给男生送过生日礼物。
“那你……”她沉思了半晌才开口，就被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
是苏挚阳的手机，他拿起来看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我去接个电话。”
“恩。”
苏炽目送着他往院子的另一边走去，寂静的夜色中，他背影渐渐没入围墙底下的那一小片黑暗。
隐约听到他朝着电话那头叫了一声“贺女士”。
她心想应当是苏挚阳的妈妈。
只是那通电话似乎聊的并不愉快，挂断后苏挚阳的情绪有些低落，苏炽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开口。
正好沈薇跟苏学年回家给两人带了礼物，叫他们回去。
两人便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块儿回了家。
而第二天又是考前紧张的学习生活。
只不过刚下早自习，正是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苏炽破天荒地主动放弃刷题时间，拉着方思愉去了小卖部买水。
“思愉，你知道送人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合适吗？”
方思愉下意识地思考了一下，“生日礼物啊……生日礼物？！”
她一惊，赶紧握住了苏炽的手，夸张地快要热泪盈眶：“小炽炽，你终于又交朋友了！我可太欣慰了，我就说你这么漂亮性格又好，交朋友肯定不难——”
“不是。”苏炽有些无奈地打断她的话，“我就你一个朋友。”
“啊……”方思愉顿时泄了气，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的，正形容不上来，却又立刻想到什么，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苏炽，你不会是谈男朋友了吧？”
苏炽：“？”
她有时候真的不太能理解小方同学的脑回路，一个连朋友都不怎么交的人怎么会有男朋友？
眼看某人脸色都阴沉下来，就差把无语写在了脸上，小方同学总算意识到自己又猜错了。
她悻悻去挽苏炽的胳膊，“好嘛好嘛，人家就是有点惊讶你竟然会给人送生日礼物了，你之前可都没送过我。”
“是你自己不要。”
方思愉立马露出一副“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的痛苦表情，忍不住哀嚎：“救命，谁会要一整套全科卷子作为生日礼物啊？”
“那不是一套简单的卷子，而是我对你的期望。”苏炽一脸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
方思愉抬手在面前摆了摆，打散那段噩梦般的回忆。
“算了算了，你先告诉我对方是男是女。”
“男的。”苏炽直言不讳。
眼看着某人又要惊掉下巴，她又有些慌张地补充了一句：“是家里的远房表弟。”
小方同学的表情变换自如，接着认真道：“噢，表弟，多大了？”
“在上初中。”
“初中……有点难办啊。”
苏炽不太懂难办在哪里，但她也确实不知道该送苏挚阳些什么。
相比起来，方思愉的思路就清晰多了，她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地分析着：“初中是心性最不稳定的时候，他分为非主流阶段跟自以为成熟阶段。我没办法确定你那个表弟现在处于哪种阶段，不如你还是去问问他喜欢什么，现在缺点什么？”
苏炽缓慢地点了点头：“恩……”
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但好像确实是目前为止可行的方法。
于是考试前一连几天，苏炽除了做题又多了一件事情可以耗费时间。
甚至有次，她都走到了苏挚阳房间的门口，想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可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就见门猛地在面前打开——
两人都吓得一个激灵，苏挚阳更是脸色都白了。
他刚做了套题，因为每次都能准确避开正确答案，这会儿正苦恼着，说话都有点烦躁：“你站我门口做什么，有事吗？”
苏炽僵硬地站在原地，“没，你想多了。”
“哦。”于是那人直接绕开她去了零食柜拿吃的。
苏炽趁机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抚摸着自己紧张跳动着的小心脏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打开淘宝。
既然问不出口，就随便买一件好了，毕竟网络这么发达，绝对难不倒她。
“怎么都写着‘送男朋友’啊……”她皱眉往下翻着，觉得这些商家实在是有些离谱，不是男朋友就不能送礼物了吗？
她目光停顿在总算没写着“男朋友”三个字的那件东西上。
“好像应该昨天送的，今天补上。”
“拿着吧，里面绝对不是你讨厌的苹果。”
“苏炽，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
苏挚阳的话回响在耳边，她忽然想起刚放完烟花两人一起坐在椅子上看星星的时候。
那会儿苏挚阳好像被冻得脖子连着耳朵都红了……
那送条围巾好了！他一定需要。
-
快递到货还算快，考试前一天刚好是周末，傍晚就苏炽收到了小区附近菜鸟驿站的消息。
正在做饭的沈薇听到她从屋里出来的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小炽，做题累了吧？晚饭马上就好了。”
苏炽脚步一顿，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强装着镇定：“没，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沈薇沉着脸色从厨房走了出来，担忧地望着她，“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自己出去，妈妈不放心呀。”
“我就是……”
“阿姨，”苏挚阳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会儿大喇喇地往沈薇面前一站，笑嘻嘻地说，“正好我也要去买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我跟她一块儿去，您放心吧！”
沈薇还是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想到苏炽有人陪着总比自己单独去要好，便也点了点头。
“好，那你们两个都小心一点，早点回来吃饭。”
“好嘞！”苏挚阳说着已经先一步走到玄关去穿鞋，回头却见苏炽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由疑惑。
“你不是要出去吗？”
她怎么感觉这人是故意的？
苏炽咬了咬牙，“走吧……”
小区附近的文具店跟菜鸟驿站并不在同一个方向，眼看着快走到分叉口，苏炽偏头去看旁边那人。
“你不是要去买文具吗，去吧。”她说着抬起下巴给他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插在棉服衣兜里的手有些不安地紧攥着，“我去这边，我们不顺路。”
苏挚阳却笑着往左拐，“没事我不急，先陪你去拿快递。”
“？”
苏炽惊讶地望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拿快递？”
“这一共就两条路，不是去文具店就是去快递站。你要是想去买文具，不早就直接跟阿姨说了？”
这会儿他倒是变聪明了。
苏炽突然有些后悔来拿快递。明明放到明天也是可以的，或者考完试再拿……
可眼下这种情形她后悔也没用了。
她也只能认命地跟上苏挚阳，步子走得飞快，企图先人一步进去，然后让他在外面等着。
可她才抱着包裹出来，就见那人垂眼盯着包装袋，“拆开看看，从网上买东西得验货。要是不想要还能直接退回去。”
“不用。”苏炽拿着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拎住了帽子，拽着回到了他跟前。
也不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长这么高，他人高马大的，手一伸就把她怀里的包裹给拿了过去。
“买的什么，衣服？”
苏炽慌乱地要去抢，下意识到道：“那是我要送给方思愉的生日礼物！”
他把东西举得高高的，任凭她翘起脚来也够不到，还趁机若有所思地说着：“方思愉，上次加我微信的那个学姐？”
“还给我。”苏炽也不知为何，想要发脾气却又发不出来，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手里的包裹干着急。
苏挚阳却已经兀自看着包裹上的产品信息读了出来：“围巾，卡其色白格。”
“正好我缺一条围巾。方学姐就别要了吧，回头我去跟她说。”
“你……”苏炽伸出去抢东西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
原来他跟思愉一直都有联系着，现在甚至已经熟悉到能够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的地步了吗？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默默望着苏挚阳拆快递的样子，半晌没说话，任由他把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花色确实有点像女孩子，不过还挺暖和的。”他说着还问她自己戴着怎么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见了，“就当做是你补给我的生日礼物吧，我很喜欢，谢谢苏炽学姐。”
“……”
苏炽望着他怔了怔，少年的笑脸明明那样好看，她却还是选择垂下眼别开目光，良久过后才缓慢地吐出三个字来。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