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柳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在催人命。
可作为母亲，袁氏仍然强撑着没有倒，直到看见柳珍儿身上那件染血的衣裙，脑中绷着的那最后一根弦，才终于是被扯断了，整个人仰面朝后栽倒了过去。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虽说柳府这一家子都是老夫人的心尖尖儿，可老夫人最疼爱、最在意的还得数柳元明，这位柳家大公子才是中兴柳府的唯一希望。
老夫人一直守在柳元明的榻前，等着胡太医过来诊治，可胡太医并没有带来老夫人期盼的奇迹，仍然得出了柳元明日后会不良于行的结论。
看过柳元明的伤，老夫人心里也早就有了谱，不过是不死心罢了。眼下，连胡太医都那么说了，她便是再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
好在，柳家不是只有柳元明一个男丁。
趁着胡太医去开方子的当儿，老夫人问身旁的魏嬷嬷道：“刚才听个小丫头说，亮儿被人抬回来了？这才什么时辰，就在外头吃得这么醉？”
老夫人还以为，柳元亮又是同以往一般，是吃醉了酒被人抬回来的。
魏嬷嬷心里明白，这事瞒也瞒不住，于是实话实说道：“二表公子不是吃醉了酒被抬回来的，而是让人断了子孙根……”
“什么？”若不是这话一点儿都不好笑，老夫人甚至觉得魏嬷嬷怕不是在跟自己逗趣，好好的儿郎，竟被人断了子孙根，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老夫人，趁着胡太医还在，若不让胡太医一起给瞧瞧吧？”
“走，快快，去看看亮儿。”
……
“柳二公子这伤……以后怕是和宫里的公公无异了……”
老夫人伏在柳元亮的榻边，耳边一遍遍地回响着胡太医的这句话。
以后便和太监无异了……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
“把袁氏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竟叫我两个侄孙儿遭遇了这样的横祸。”
按理说，老夫人虽然辈分长，可对于柳府来说毕竟是外嫁的老姑太太，本不该在娘家发号施令。
可谁叫柳家这一大家子都指着魏国公府拉拔呢？袁氏侍奉这位老姑太太可比侍奉自己的婆母还要勤谨。
袁氏被丫鬟搀扶到正堂，先与老夫人见了礼，而后就被老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袁氏心里头委屈，可却什么都不敢说。
骂了袁氏一通，老夫人心口的气儿总算是顺了一些，“到底你才是柳家的当家主母，便由你来审吧。我倒要看看这一个个不顶用的奴才，到底都是怎么护主的，竟让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伤成这样？”
可无论怎么审，这两件事看起来都像是意外。
柳元明今日出去跑马，是几日前就与人约好的。马也找人看了，没有被动过任何手脚。
至于柳元亮，他本就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在那种地方，两个男子为了争夺姑娘起争执甚至是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今日伤了柳元亮的人，是忠勇伯府的三公子，名唤沈朗，也是位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且时常在那烟花之地与人争锋，与柳元亮之间早有梁子。
今次之事，也是柳元亮先找的茬，硬是强占了沈朗一早包下的姑娘，故而才有了后面的事。
原本老夫人也觉得这两件倒霉事撞在一起是巧合，可就是这处处都那么巧合，反而很难让人相信是巧合。
正在老夫人一筹莫展之际，柳珍儿从门外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老夫人脚边，“姑祖母，您要给珍儿做主啊！”
老夫人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识觉得柳珍儿要说的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垂眸问道：“珍丫头这是怎么了？”
左右看了看，确定此刻屋子里只有老夫人和袁氏的心腹，柳珍儿才嚎啕大哭道：“姑祖母，那杀千刀的吴长凡，说好了要带着珍儿远走高飞，可他却骗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财，带着春桃那个贱丫头跑了。
不止如此，春桃那贱蹄子还撺掇着将我卖到了百花楼，让我……让我被三个杀千刀的给糟蹋了……”
老夫人猛一拍案几，震得上面的茶盏都跳了起来，“糊涂！那吴长凡是家里给你请的先生，你怎能想要和他私奔？你这丫头还有没有廉耻？”
……
不管柳府闹得如何鸡飞狗跳，此刻的栖霞院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这几日陪着姑娘整理夫人留下来的嫁妆，才知咱们姑娘的身家原来如此丰厚。”
“谁说不是呢？眼下库房里的东西，咱们才清点了不到三成，就已经这般多了。这还没算那些个庄子、铺子呢。若都算起来，咱们姑娘可不成了个小富婆了？”
“一个个的油嘴滑舌，不就是打量着想要你们姑娘做回善财童子吗？得了，这几日你们也忙得不轻，每人赏一个月月例并一个小金锞子。”
几个大丫头不由都愣了，虽说她们姑娘一贯来大方，可这回也太大方了些，一人一个金锞子啊！
冬雪挨到陆染桐脚边，“姑娘，这会不会有点儿太多了？”
陆染桐放下手中的册子，“怎么，不想要？那你的那份就给她们几个分了吧。”
“那可不成，姑娘赏的，傻子才不要呢。”
陆染桐笑着点了下冬雪的脑门儿，几个丫头就又一起叽叽喳喳地忙起来了。
原本陆染桐提出要清点蒋氏的嫁妆时，老夫人还一再拦着。眼下，祖孙俩已然撕破脸，那陆染桐只要得到陆显扬这个家主的同意就成了，再不必管老夫人心里舒不舒坦。
今儿一早，陆染桐就听说老夫人急匆匆地去了柳府。想必是祁霄墨送给老夫人的“大礼”到了，只是不知这份“礼物”究竟是什么，也不知老夫人会不会喜欢。
……
很快，就有人给陆染桐送来了答案。
一众人正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就见院门被“咣”一声推了开来，老夫人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外。
即便不情愿，陆染桐依然起身行礼问道：“老夫人怎么得空来了栖霞院？可是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