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流言
“今年这第一场雪下得可真大，昨日里竟下了整整一日夜，到今早方停呢。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是个好年成。”冬雪搓着耳朵进到屋里，在暖炉旁将自己烤暖了，才走到陆染桐身边道。
陆染桐看了眼冬雪冻得通红的耳朵，放下手中正在缝的袜子，“既是这般冷，还往外面跑什么？屋子里暖和和的不好？活该你受冻。”
冬雪蹲到陆染桐身旁，替她揉着手腕，“姑娘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奴婢一大早地跑出去挨冻，还不是为了姑娘。”
陆染桐挑眉看向冬雪，可就是不接话。
冬雪等了半晌，也不见自家姑娘询问，不由沉不住气道：“姑娘，您怎么不问我呢？”
陆染桐没忍住笑了。
夏雨在一旁接话道：“你这笨丫头，姑娘逗你呢。就你那搁不住话的性子，还要姑娘问？你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叭叭都说出来了。”
这下冬雪可不干了，追着夏雨就要打。
看着这俩丫头在下面闹，春露忍不住出声阻止，“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在姑娘面前也没点儿规矩。”
陆染桐却笑着道：“冬日里沉闷，就让她们玩一会儿吧。”
有了陆染桐这话儿，夏雨和冬雪更是放开了手脚。
夏雨身材娇小，左冲右突灵活得很，冬雪竟是怎么都捉不住她。
看着这俩丫头耍宝，陆染桐也很是开怀，于是凑热闹道：“浮影，去将夏雨捉了，让冬雪出出气。我还等着冬雪邀功呢。”
浮影依言上前，一把就将夏雨捉住按到了罗汉床上，冬雪紧接着就上去挠她的痒痒，直挠得夏雨连连求饶。
冬雪出够了气，笑嘻嘻地走到陆染桐身边，福了一礼，“谢姑娘替奴婢做主。”
陆染桐点了一下冬雪的脑门儿，“你这丫头，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冬雪眨了眨眼，“‘亏’是什么？比桂花糕好吃吗？”
一屋子的人都被冬雪逗笑了。
等众人笑完，冬雪接着道：“姑娘，永定侯府的三姑娘给咱们二姑娘下了帖子，邀二姑娘初雪的次日去赏梅，二姑娘一早已经出门去了。
一同受邀的还有几位勋贵家的姑娘，都是素日里和永定侯府走得近的人家。”
听到此节，浮影不由上前一步，“姑娘，用不用奴婢知会人去盯着点儿永定侯府？”
陆染桐没答话，而是看向冬雪，“冬雪，你说说，咱们要去盯着吗？”
……
“下地狱的糟烂心肠，说，是谁让你这么编排姑娘的？”
陆染桐放下手中的袜子，朝身旁的春露问道：“这是怎么了？张嬷嬷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春露也纳闷儿，张嬷嬷的性子最温和不过，虽说是这栖霞院里的掌事嬷嬷，可小丫头在她面前都不太拘着。遇到小丫头犯错，张嬷嬷也不过是提点几句，从不曾苛责。
“奴婢去瞧瞧，可别让哪个不知轻重的气坏了嬷嬷。”
陆染桐点了点头，春露就掀帘出去了。
张嬷嬷本是家里遭了灾，逃难进京的，一双儿女都死在了逃难路上。偶然被蒋氏所救，就进府当了陆染桐的奶嬷嬷。
和自幼就在大宅门里伺候的奴仆不一样，张嬷嬷的性子过于软和了些。
蒋氏将她放在自己女儿身旁，是考验过了她的忠诚。柳氏任由她待在栖霞院，是看重了她这懦弱的性子。
前世，陆染桐就知道张嬷嬷是个什么性子，今生更是有前世欠下她的一条命。故而，也不求她做什么，只算是把她荣养在身边罢了。
没一会儿，春露和张嬷嬷就一起回了屋子。看着这二人阴沉的脸色，陆染桐眉头深锁，“怎么了？”
张嬷嬷嗫嚅半晌，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春露觉得，这事不能瞒着，于是狠了狠心，咬牙道：“回姑娘，外间有些编排姑娘的难听话，说姑娘……说……”
看着一向稳重的春露都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冬雪不由急了，“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
春露默了几息，终是狠了狠心说道：“他们说，进香那日，姑娘一夜未归，说是秦王殿下救了姑娘，可殿下为何没当下里就将姑娘送回来？便是殿下没空闲，也总有手下人。
莫不是姑娘遭遇了什么歹人，咱们国公爷求了殿下去保全姑娘的名声吧。”
“什么？”屋里的几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春露急得跺了跺脚，“奴婢也不知他们为何这样胡吣，可眼下，外间都已传遍了。”
不同于屋内众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陆染桐此刻十分平静。她猜测，或许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那早些总比晚些强。
陆染桐还在思索要怎么安抚她们，暗香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张纸条。
陆染桐将纸条展开，只见其上只铁画银钩地写了两个字--“安心”。
暗香不知祁霄墨的字条上都写了些什么，于是只能一五一十地将得到的消息都转述给陆染桐，“姑娘，眼下不光是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姑娘的流言，外间也有。
主子已派人去查了。流言就是在初雪次日，从永定侯府里传出来的。
主子说，此事姑娘不必忧心，自有他来处置。”
听到此处，屋内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间只知，陆染桐随家中长辈去寺里为祖母祈福，回府途中遭遇歹徒，恰被秦王所救，却不知陆染桐一夜未归这一节。知道此事的，只有魏国公府的各位主子以及大长公主。
而那日去了永定侯府参加姑娘们的雅会的，只有陆染栀。
是以，这流言从何而起，不问可知。
冬雪急得都快将手里的帕子扯烂了，“虽说咱们信得过王爷，可这到底事关姑娘闺誉，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那日我就说，姑娘刚收拾了二姑娘，这节骨眼儿上，还是盯着点儿好。可姑娘您偏偏说不必，就得任由她蹦跶才好。
眼下这可怎么办呢？皇家最是注重体统，若这事让宫里知道了，耽误了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好？”
张嬷嬷思索了片刻，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开口道：“这意思是……是二姑娘在外面编排了这些流言来诽谤姑娘？
怎会这样？二姑娘可是姑娘的亲妹妹啊！又向来与姑娘最为要好。她为何要这样祸害姑娘？
若说因为那日的事，不过是姊妹间的一点子小摩擦，怎至于下这样的毒手？都是同府姐妹，若是姑娘的名声坏了，她又能捞到什么好？”
“让我不好，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好。”
夏雨低声嗫嚅了一句，“姑娘总算想明白了。”
陆染桐含笑看向夏雨，眸子里似是带着鼓励，“哦？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夏雨仔细觑了会儿陆染桐的脸色，确定自家姑娘并无不悦，才壮着胆子继续开口道：“以往，咱们几个劝姑娘防着些二姑娘时，姑娘总是不高兴，还说二姑娘是您的亲妹妹，是断然不会有歹心的。
可您却没注意过，二姑娘的笑从来都那么假，看着姑娘的眼神充满了算计，明里暗里的，不知从姑娘这里坑走了多少好东西。
奴婢知道姑娘身家丰厚，不在意那些身外物。若是真心相待的姐妹，那些东西舍了也就舍了。可若是让人坑骗走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姑娘每每从大长公主或国公爷处得了什么好东西，二姑娘都是满眼的嫉妒。若真是诚心待姑娘，又怎会这般作态。
姑娘是一心拿人家当亲姐妹，可人家却未必。”
听着夏雨语气里这不小的怨气，陆染桐不由苦笑。连自己身边的丫头都看得明白的事情，自己当初是蠢成了什么样子，才会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