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回府
陪大长公主用完午膳后,陆染桐就开始整理回府的东西了。
其实,也无甚需要收拾的,毕竟她以往也时常来公主府小住,她一应用惯的东西两边府里都是备着的。只不过要将近来在看的一些书册和做出来的针线带回去罢了。
次日一早,陆显扬就命人套了车,亲自来了公主府接陆染桐。大长公主对这父女俩自然又是一番交待,才依依不舍地将陆染桐送出去。
陆染桐回到府里,自然得先去慈安院给老夫人请安。
哪知进了慈安院,两位婶母并几个妹妹竟然都在。
陆染桐给长辈们请了安,几位妹妹也给她问了好之后,才一一落座。
老夫人半敛着眸子捻着佛珠道:“回来了便好,到底国公府才是你的家,还是住在家里更便宜些。”
看着老夫人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陆染桐心底里不由冷笑。
前日里在公主府还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眼下回了府里,便又端起老祖宗的做派来了吗?
重生回来的这一段日子,她想了许多。
柳氏当初暗害自己的母亲,可以说是押上一切放手一搏。
若成了,她身为魏国公夫人的风光,这十数年来众人有目共睹。若不成,也大不了一死。
可她若是不搏那一把,以柳氏门庭,她顶天儿也不过是嫁给一个末流官宦。
以柳氏的性子,会做出怎样的权衡,这实在不难猜。况且,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但若说老夫人当年与柳氏合谋害了自己母亲,陆染桐也是不信的。
以母亲的身份,其实是可以授封县主的。但当年,外祖父母琴瑟和鸣,外祖父成了驸马,已然断了仕途,外祖母心内一直是有愧疚的,于是更不愿在夫家处处彰显自己的公主身份,于是拒了母亲县主的封诰。
待到母亲出嫁时,先帝以为赐下县主的爵位,能让母亲更风光些。可女肖其母,母亲和外祖母的心思是一路的,也拒绝了。
可这样两件事,却恰恰说明了外祖母在先帝心中的分量。今上即位后,更是对外祖母礼遇有加。
凭着福宁大长公主府的荣宠,陆染桐不觉得以自己祖母那种外强中干、只会窝里横的性子,敢对自己母亲下手。
但她是不是知情、有没有默许,这些眼下还不好说。
可,柳氏心思歹毒,想要将自己娇养成一个废物的事,陆染桐不信老夫人没有看出来。
虽然后来,老夫人也给自己指了个教养嬷嬷,可已经养成的性子,哪是说拧就能拧回来的?
况且,老夫人这一作为,究竟是真心为了自己好,还是觉得柳氏做得太过在替她遮掩,亦或是担心自己太没规矩而给魏国公府的门庭抹了黑,那可就不可知了。
总之这一切,老夫人不是主犯,也是帮凶。
再者,老夫人对自己不喜,便是前世自己活得那般糊涂,也都感受到了,今生的自己对这一认知就更为清晰了。
老夫人虽然处处端着公府老祖宗的架势,可除了非她亲生的庶出二房,对于其他小辈,也不是没有慈爱。
只除了自己。
前世,陆染桐还觉得是因为自己性子骄纵,不得长辈喜爱。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陆染桐似乎明白了症结所在。
这样一位狭隘到连亲情都可以不顾惜的祖母,陆染桐不觉得她还值得自己尊敬。
但“孝”乃百善之先,只要老夫人不过分,陆染桐也愿意陪她将这祖慈孙孝的戏码演下去。
于是,陆染桐脸上挂上温顺的笑意,“祖母说得是,哪里能比得上家里好呢?
只是,赐婚圣旨已下,孙女出阁在即,可无论是体统规矩,还是掌家之能,孙女都欠缺了太多。
孙女毕竟是要嫁入秦王府,总不好堕了魏国公府的脸面。于是只得厚颜请求外祖母教我,这才在公主府住得久了些,还望祖母勿怪。”
“你在闺中的时日无多,才更该在府里待着,这一屋子坐着的,才是你的至亲。
你若是觉得规矩、能耐尚且不足,自有你母亲教你,又何故去劳烦大长公主?”
“祖母说得是,是孙女欠妥了。”陆染桐环顾四周,似是才发现一般道,“咦……母亲呢?”
老夫人不由心头一梗,没好气接道:“还不是那日进香回府路上闹出的事,你父亲怨怪你母亲先行回府了,罚了她去祠堂思过三个月。”
陆染桐瞪大了眼睛,一副刚刚才听闻的样子,“竟有这事?”
老夫人敛住了眸底的幽光,打量了陆染桐片刻,“我也觉得,你父亲罚得重了些。好在你安然无恙回来了,不若就去跟你父亲说说,放你母亲出来吧。”
明明是商量的话语,陆染桐却没听出丝毫商量的意思。所以,在这位老夫人眼里,自己受了委屈,就活该生生咽下去?
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陆染桐,又怎会甘愿默默吃下这么一个亏?
“祖母说得是,父亲罚得确实不妥当。”陆染桐略微扭头看了喜上眉梢的陆染栀一眼,心下不由冷笑,看来,这就是陆染栀撺掇着老夫人让自己回府的目的了。可陆染桐隐约觉得,恐怕还不止。
没让她们等太久,陆染桐又接着道:“夫人作为继母,却对原配嫡妻所出子女疏忽至此。不顾我仍身处险境、不知生死,就急匆匆地回了府。难道是想由着我在那荒山野岭里自生自灭吗?
我是我母亲唯一的女儿,她这是打量着我若身死魂灭,我母亲在这府里存在过的痕迹就都被抹去了,她就能让世人都忘了她继室夫人的身份吗?
父亲只罚了她思过三个月,已然是念着多年夫妻情分,小惩大诫了。若是放在旁人家,怕是要休妻了。”
陆染桐的言语里,竟是唤柳氏一声“母亲”也不肯了。
这一番话让老夫人吃惊不小,她还没来及说什么,陆染栀就已经被这一句句“嫡妻”、“继室”、“休妻”给刺激得坐不住了。
她愤怒地站起身,伸手指着陆染桐的鼻子,眼睛里充斥着似要溢出眼眶的怒火,“陆染桐你放肆!我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竟敢说她应该被休弃!别以为你被赐婚给秦王就了不起了,若母亲去御前告你一个不孝之罪,看你这秦王妃还做不做得成?
你若识趣,就快去求父亲将我母亲放出来!我还能劝着母亲,不治你这不孝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