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吐露
陆染桐压下心中的不忿，“那娘俩大约是真没安什么好心，可我也不能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一直避着吧？
况且，府里还有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呢，我总是要尽数带到王府去的，平白让旁人占了，我是冤大头吗？”
陆染桐觉得自己说得义正词严，可偏偏那厮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陆染桐不由恼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祁霄墨强压住笑意，郑重答道：“自然都是对的。岳母留给你的东西，那都是传承，以后定然也会作为咱们女儿的嫁妆跟着她出嫁的，没道理让不相干的人占了去。”
“只想着你闺女体不体面，不想着你夫人委不委屈吗？”
“那定然是不能的。若是惹了夫人生气，我上哪有闺女去？”
看着面前这一张渐渐压抑不住笑意的俊脸，陆染桐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是给自己设了个套儿，自己还毫无所觉地钻进去了。
陆染桐不禁恼羞成怒，“你……”
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迁怒的时候，整只手就被一个温暖的掌心握住了，“别恼别恼，虽说还未正式行大礼，可赐婚圣旨已下，你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秦王妃了吗？
儿子们的聘礼你不用管，自由他们自己去挣。可闺女不同，嫁妆总是要你这个母亲置办的。眼下你着紧自己的嫁妆，应当应分。”
瞧瞧这厮，还越说越来劲了。“女儿”还不行，还得加上“儿子们”……他怎么不上天呢？
陆染桐没好气道：“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
祁霄墨执起陆染桐的一缕长发，绕在手指上把玩，“我记得我的王妃可说过，生不生孩子是要看我表现的。怎么，眼下就想反悔？”
你看，记性好还爱翻旧账。
陆染桐自觉说不过他，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今日是特地来跟我斗嘴的吗？究竟有何事？说完快走。”
瞧瞧这小姑娘脾气大的？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甚至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既然说过了这是自己的小祖宗，那就供着呗。
“你若只是担心嫁妆的事，大可跟姑母要几个人去清点、处理。岳母的嫁妆都是姑母给的，嫁妆单子姑母这里应当有留存的底子，清点起来也便宜。
若是你有其他顾虑，我调几个人给你也可以，没必要非得自己回去。
你住在这里，姑母将你照顾得很好，你自己也舒心。这不好吗？”
“显见得有人想让我回去，我何不遂了她们的心意？”
祁霄墨不由蹙眉，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桐桐，你既然知道，或许有人想对你不利，那你又何故非要以身犯险？
魏国公府后宅，我毕竟不好太过干预，总怕会有顾不到你的时候。
你听话，就乖乖在公主府住着。有什么想要做的事，交给我，好不好？”
谁知，陆染桐却轻轻摇了摇头，“你也说了，国公府后宅你不好干预。况且后宅本就是女子的天下，有什么事，也该女子来解决。
我和我继母那对母女之间的事，我是必然要亲手做个了断的。”
以祁霄墨掌握的消息，陆染桐和她继母、二妹之间的感情极好。那柳氏也是大齐朝上下交口称赞的继母典范。
虽说以祁霄墨自己的成长经历，这些事情他是不相信的。可只要柳氏母女没有伤害过陆染桐，只是想要给自己营造一个好名声，那他也没必要管。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可她们如果伤害过自己的小姑娘，那自然就要另当别论了。
什么明探、暗探，都不会比当事人更清楚内里的事，于是祁霄墨直言问道：“她们伤害过你？”
想起前世那个雪夜，躺在榻上眼见着自己生命流逝时的感觉，陆染桐不由觉得冷。
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寻找热源，于是不动声色地往祁霄墨怀里靠了靠。
祁霄墨瞬间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动作，立即伸长手臂，将她抱坐到自己的膝上，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冷吗？”
这源源不断散发着暖意的胸膛，让陆染桐一点儿都不想挣脱，她将下巴搁到祁霄墨的肩上，轻轻点了点头，“嗯，好冷。”
祁霄墨看了眼屋子中央燃烧着的炭盆，又侧过头吻了吻小姑娘的鬓角，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循循善诱道：“能跟我说吗？”
“不知道该怎么说。”怀里温软的小姑娘将脑袋又往自己的脖颈深处蹭了蹭，唇息间喷涌出的热意搔得脖颈有些痒。
可祁霄墨却没燃起任何绮思，只满满都是心疼，“慢慢说，我听着，好不好？”
陆染桐半晌都没说话，祁霄墨也不催促，就这样抱着她，静静地等着。
就在祁霄墨以为，他们到底相识日短，自己还不足以被小姑娘全然信任，她此刻的沉默是在表达拒绝时，陆染桐却开口了。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幼时身子弱，很难带。往往我哭闹时，身边一众丫鬟、婆子，甚至是奶娘，都束手无策。只有在那时还是我表姑母的柳氏的怀里时，才能安分下来。
后来，柳氏进门，我也一直都跟她十分亲近。因为自幼丧母，柳氏又待我无微不至。都说，‘生娘大于人，养娘大于天’，故而，我一直都是拿她当亲母一般对待的。”
说到这里，陆染桐不由发出了一声自嘲般的冷笑，“谁知，我渐渐发现，我一直视作亲母的人，或许从始至终，对我都只有欺骗和利用。
我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毕竟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可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真心被她们这般利用和践踏。
我知道，我祖母今日登门，大约是受了陆染栀的撺掇，而陆染栀定然也是没安什么好心。
可我就是想看看，她们想做什么。我已经有了防备，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你别拦我，成吗？”
私心里，祁霄墨只想答一句“不成”。
可他知道，若他这样说了，小姑娘定然会觉得自己不理解她，她会不高兴的。
小姑娘虽说没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已然是开始向自己吐露心声了，自己又怎舍得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罢了罢了，暗地里再多派些人手护在她身旁吧。她想要做的事情，总是该让她如愿的。
“你想回去，我不拦着。只一件，你的安危是最要紧的，有任何处理不了的事，一定立马告诉我，不管我在做什么。嗯？”
陆染桐的唇角不由噙上一抹笑意，乖巧地点头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