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手钏
“大姑娘，太医来了。奴婢伺候您，先让太医诊诊脉吧。”
得到陆染桐的首肯后，冬雪放下床帐，在陆染桐的手腕上盖了条帕子。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微阖着眼眸仔细摸了摸指尖的脉象，片刻后睁开眼，“无碍了，老夫再开个温养的方子，连服三日即可。”胡太医收回诊脉的手，捻着胡须道。
“太医请赎奴婢冒犯之罪，既然无碍，我们姑娘怎么整整昏睡了两日呢？”冬雪急切问道。
胡太医和魏国公府素有交情，被质疑医术也并未见生气，“姑娘放心，秋日水寒，加之陆大姑娘落水时受惊过度，才会昏睡。从脉象上看，这两天的药服下去后，大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仔细将养几日便好了。”
没等冬雪继续发问，床帐内就传来陆染桐的声音，“胡太医医术高明，我现在确实无碍了，只是身上还乏得很，不能亲自送太医了。冬雪，去伺候胡太医开方子，然后好生送太医出去吧。”
“哎，姑娘。”冬雪行了一礼，就领着胡太医出去了。
胡太医出去后，陆染桐仔细回忆了一下落水时的情景。因是前世的事情，细节上有些模糊。
当年落水时，她也觉得是自己脚滑没站稳才跌了进去。可现在想想，眼下已经入秋，这几日又没有下雨，水边连苔藓都没有，怎么会踩滑呢？
八成是那对母女得到了祁承泽想要求娶魏国公府嫡女的消息，想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弄死吧？毕竟陆染栀也是嫡女。
可惜自己命大，没有如了那对母女的愿。
那么，就从这件事情开始吧。
……
三日后，阳光明媚，陆染桐带着春露、夏雨一起去逛花园，说是趁着太阳好，散散身上的病气。
主仆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无意间走到了前几日陆染桐落水的地方。确定近处无人后，陆染桐嘱咐春露在旁边盯着，自己带着夏雨仔细探查起来。
不出所料，那日落水的痕迹已经被抹去了，此处和周围并无不同。可或许是重生后，老天爷特别眷顾，竟让陆染桐在旁边的草堆里找到了一颗珍珠，珍珠上还明显有划痕。
是了，此处并无苔藓，也并不湿滑，但只要有这颗珠子，也一样能让人脚下打滑跌进水里。
可巧，这颗珠子陆染桐恰好认得。这是入秋柳氏给姐妹两个添衣裳、首饰时，特意从琳琅阁定制的珍珠手钏。珍珠并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稀罕的淡灰色，陆染桐十分喜欢，今日正好也戴着呢。
陆染桐举起戴着手钏的手，淡淡笑了。
……
次日，陆染桐起了个大早去福瑞院给柳氏请安。
“母亲，女儿给母亲请安。请母亲恕女儿这几日疏忽怠懒之罪。”陆染桐一边说一边福身行礼。
柳氏连忙从妆台前转身，扶住了陆染桐，“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身上不好，就该好好将养着。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早？身上可大好了？”
“女儿已好了，劳母亲记挂。女儿来服侍母亲簪发吧。”陆染桐说着，就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发簪，仔细簪到了柳氏的发髻上。
“大姐姐今日来得这样早，倒显得我懒怠了。”
人未到、声先至，果然亲生的是不一样的。只怪陆染桐自己眼睛瞎，以前都没觉出，自己和陆染栀在柳氏面前有什么不同。
“母亲昨日睡得可好？”
陆染栀刚走近，柳氏就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母亲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这几日一日凉似一日，昨儿晚上还起了风，可仔细着晚上把窗关好，千万别着了凉。大姐儿也是，你身上刚大好，更该仔细着。”柳氏说着，又转过身拉住了陆染桐的手。
陆染桐强忍下心里的恶心，笑盈盈道：“谢母亲记挂。”
“今儿十五，你们父亲要过来用早膳，这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咱们先去候着吧。”
“是，母亲。”姐妹俩一起答应着，簇拥着柳氏往膳厅去了。
……
娘三个刚刚坐定，陆显扬就撩帘子进来了，“桐姐儿来了？可好全了？待会儿为父请胡太医过府来再给你诊诊脉。”
“不用了父亲，三日前胡太医已经来诊过脉了，说女儿已经无碍了，再喝三天温养的汤药就成。这几日女儿也照方子日日喝着，已大好了，不必再劳胡太医走一趟。”陆染桐一边说着，一边亲手给陆显扬斟了杯茶递到陆显扬手边。
陆显扬接过茶盏呷了一口，“不必怕麻烦，你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女儿不是怕麻烦，女儿只是不想再一日日地喝那苦药了。您请胡太医过来，他若是不开方子，像是白跑了一趟似的，保不齐女儿又要多喝几天苦药，女儿是喝怕了。”陆染桐对着父亲露出小女儿撒娇的神态。
陆显扬不由蹙眉，“良药苦口，怎么能因为怕苦就不喝药呢？”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好了，那苦药谁爱喝谁喝去。”陆染桐直接背过身坐到了陆显扬面前，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看着女儿这娇蛮的模样，陆显扬也只有妥协的份儿，“好好好，都依你，汤药不喝便不喝了吧。正好为父昨日得了一株千年老山参，待会儿打发人给你送过去，让你的小厨房给你吊锅鸡汤。”
“还是父亲疼我。”陆染桐转过身，抱着陆显扬的手臂撒娇道。
“国公爷，摆饭吧？”柳氏适时打断了这父女俩的对话，因为她看到陆染栀眼里的嫉恨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也难怪，同样是女儿，陆染桐就能对着父亲撒娇卖痴，陆显扬还总是对她百依百顺。可换做陆染栀，再乖顺听话也不见得能得陆显扬一句好。
再说那千年老山参，山参不稀罕，国公府的库房里不知有多少。可难得的是千年老山参，那可不是舍得花银子就能买到的。随随便便的一句“吊锅鸡汤”就给了陆染桐了，就跟那老山参是大街上捡来的不要钱的白菜帮子似的。
莫说是陆染栀这样的小姑娘，就是柳氏这见惯了富贵的国公夫人也眼热。
陆显扬颔首，“嗯，嘱咐着底下人，早膳清淡些，免得桐姐儿不好克化。”
“国公爷放心，妾身已吩咐过了。”柳氏面上含笑，却暗暗在桌下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父亲，上次听您说，常叔叔被调到沿海整顿军务去了？”
“嗯，常瑞自小在海边长大，调他过去正合适。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陆显扬挑眉看向陆染桐。
陆染桐贼兮兮地抬起手腕，露出了腕上的珍珠手钏，“还不是因为这个。这手钏是入秋时母亲给我和二妹妹添置的，这珍珠的颜色女儿实在喜欢得紧，就打发人去琳琅阁想再订两副项链。
可掌柜的说，这颜色的珍珠稀罕着呢，拢共就得了这三十八颗，做成了两副手钏送进了咱们府里，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颗多余的珠子。我就想着，常叔叔在海边寻起来应该便宜一些，想厚颜请常叔叔多帮我寻些珠子呢。”
“这有何难？等用罢早膳，为父就修书给常瑞。”女儿爱美，做父亲的自然是愿意把所有的金石珠玉都捧到女儿面前的。
“谢父亲。”陆染桐拉下自己的衣袖，转头对陆染栀道，“二妹妹，等常叔叔给我们寻来了珠子，就送进琳琅阁再做两副项链，珠子够的话，就顺便做两副耳坠。妹妹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