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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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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警察,一个神棍,一个妖仙,一个敢说,四个敢听,两个敢信,一时热闹非凡,聊到最后,过年好,恭喜发财之类的都喊出来了才相互作罢。

    李明玉先行了一步,基层民警执勤辛苦,他要赶回去慰问慰问,大年初一不能凉了众人的心。临走前,老所长特意交代陆豪,务必把林向北师兄弟送回沈村,更鉴于林向北的强烈要求,老所长也同意了等林向北离开青蚨后陆豪再回所里报道,当然,光靠个人要求自然撼动不了铁的纪律,林向北许诺等他走后,城东派出所遇见任何超自然问题,都可以去沈村水库寻他师弟,也就是大鼋的帮助。两人一拍即合,大鼋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盯着不远处一个废弃的矿井若有所思。

    陆豪心内欢喜,但这次乖了,没有显露出来。

    李明玉走后,牛复观也拱手告辞,他被林向北的一席话说到心坎里去了,现在满脑子都是黎香雪,这个刑侦大队长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如此想过一个女人。

    “牛队长,这个煤矿现在是无主之地吗?”大鼋突然问道。

    “已经抵给市政府了,咋滴了?”牛复观坐进警车,闻言探出头来。

    “那请牛队转告市政府,这块地务必不能盖成住宅楼。”大鼋说完,紧盯着牛复观的眼睛,等着他的答复。

    牛复观心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搞刑侦的,房地产的浑水是我趟得起的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在城建局有几个高中同学,话一定带到,但起不起作用就不打包票了。这里已经荒了二十多年,还是高地,城里又不是没地皮,我想住宅楼应该盖不到这里吧。”

    “盖不到就好。”大鼋轻松了许多。

    牛复观万万想不到他已经高看了房地产,但最终还是低估了资本的力量,不过这已是后话。

    牛复观走后,三人凑在一起,嘿嘿贱笑,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林哥,幸亏你机智,王十一来历不明也就罢了,那吴千罡守坝多年,村里肯定会发现他失踪了,到时有人主动来查,反而说不清楚。”陆豪笑道。

    “陆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个警察?”大鼋扣着大鼻子乐呵。

    “陆大鼋,你摸摸你的肚子,吴千罡在里面还没变成屎吧?还好意思说我。”陆豪直接顶了回去,大鼋的手指头一下僵在了鼻孔里,过了好一会,才苦着脸说:“别说了,我想吐。”

    林向北看着这对活宝“兄弟”,也想调侃调侃,突然间心生警兆,大叫一声:“不好!”

    陆豪和大鼋吓了一跳,四下张望,并无敌袭,然而两人也都在瞬间大叫起来:“完蛋了,完蛋了。”

    原来,他们来时是坐牛复观的警车来的,此时牛复观却一个人开车回了,把他们仨落在了这片鬼气森森的荒郊野外。

    “苍天啊,大地啊,哪位天使姐姐帮帮我啊,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大鼋,你力气大,驮驮我们吧。”

    “驮不得,驮不得,俗话说,负凡人如负泰山,背两座泰山,我还怎么走路?”

    “靠,你说你那个天劫过了有啥用?变了人形连背两个人都背不得了?”

    “那你说咋办?我要是变回本体就更不行了,我是水生动物,会干死。”

    “狗屁的水生动物,你以为警察都是文盲啊,你是妥妥的两栖动物。”

    “陆豪,不要不懂装懂,据我所知,大鼋是爬行动物。”

    “爬行动物?怪不得走得那么慢,哈哈哈哈!哎哟,谁打我?”

    “唉,要是巧巧在就好了,我想她的神行符了。”

    三人一路吵吵闹闹,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别墅区的停车场,坐上车后,各自都累得够呛。陆豪诅咒了牛复观一番后,还是打起精神轰响了油门。

    林向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去了市里,吃过晚饭再回去。可是过了不久他就后悔了,大年初一像他们这种小城市,根本就寻不着开张的饭店,兜了几圈过后,最后去一个商场的底楼吃了顿肯德基,然后林向北买了两套合身的衣服顺便也给大鼋整了一套。不一会,他和陆豪就觉得没啥意思,便打算回去睡觉,可大鼋却死活还要再逛逛,数百年的时光啊,他还是第一次进商场,虽然今天是一年中最不热闹的一天,但他还是激动地要死要活,热泪盈眶。

    “大鼋完了,他这辈子恐怕也过不了九九重劫了。”陆豪感叹道。

    “不是过不过的了问题,而是到不到的了问题。唉,可恶的资本主义,万恶的糖衣炮弹啊!不光荼毒我们青少年,也荼毒青年神仙啊!”林向北揶揄完有点后怕,他在想若是大鼋变得不思进取,黑妈妈会不会一怒之下找他撒气。

    越想越有可能,林向北赶紧从大鼋手中抢过夹娃娃的游戏币,语重心长道:“大鼋,这世间万物都是虚妄,唯道法自然。”

    大鼋心头一震,应声道:“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多谢师兄的当头棒喝。”

    说完,掉头出门,再不管那柳绿花红。

    林向北和陆豪面面相觑,一路小跑才跟上大鼋的突然境界。

    三人回程不消细说,反正到沈村时,林氏夫妇和老太太已经睡下多时了。大鼋不愿住进白巧巧的房间,林向北也不勉强,和陆豪一起将其送到了水库。他们这一路还是沿昨晚追击王十一的路线而行,短短一天一夜,物是人非,只有那空气里的水腥味依旧浓如黑夜。

    大鼋独自爬上了坝顶,正式成为一个崭新的守坝人。

    他站在小屋前,向坝下的两人一边招手,一边喊道:“记得明天过来找我,黑妈妈交代过了,我会尽我的能力让你们变得更强!尤其是林向北师兄,一定要好好努力,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滚蛋!”林向北狠狠挥了挥拳头,转头小路小跑了回去。陆豪哈哈大笑,紧紧跟在林向北身后。

    两人一口气跑到旱桥上,林向北停下脚步,捏着奇酸的小腿,气喘吁吁道:“陆豪,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些变化?”

    陆豪不假思索:“当然,早上不就说了吗?你变高了,显得模样儿也好看了些。”

    “扯犊子呢?不是外表上的。”林向北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这么一问,倒真是有点不一样了。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你好像变得更自信了,时时刻刻有一种大局在握的感觉。胆子也变大了,面对黎香雪,牛复观刚开始都有点怵,你却第一个冲了上去,不过你在对谷雍和王十一的时候胆子就挺大。奇怪的地方在于,给我的感受不太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太一样。”陆豪也坐了下来,虽然他表述地不太清晰,但看得出来回答地极是认真。

    “嗯,我自己也有所察觉。可能是受那一魂一魄的影响吧,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还没跟你说过这一魂一魄的来历吧?它们原先的主人叫罗泓宸,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吧,已经是一个物流公司的老板了,你感受到的自信可能就来源于此。当然,这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除了物流公司,他的厉害之处还在于他的眼光,他谈了一个非常漂亮也非常爱他的女朋友。在他身患绝症之时,他女朋友毅然决然和他结婚了,直到他离世也不离不弃,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令人羡慕的地方。陆豪,你说,我要是越来越像他了,那我还是我吗?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了他的女朋友,我又该怎么办?”林向北说完,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砸了出去,仿佛要砸碎那狗屁的因果命运。

    “林哥,我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提过一个问题,说有一双鞋,如果我们换掉它的鞋面,它还是原来的鞋吗?我回答说是。他又问,那我们换完鞋面又换掉鞋底呢?它还是原来的鞋吗?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你说不是吧,它确实又是原来那双鞋,你说是吧,它又和原来的那双鞋没有一点相同之处。后来,我毕业了,来当了片警,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也见了无数的家长里短,如果现在老师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回答还是,因为一个鞋子是不是原来的鞋子,有时不在鞋子本身,而在穿它的人,穿它的人没变,穿它的习惯没变,穿它的方式没变,它就是原来的鞋。鞋子如此,人也一样,你担心你还是不是你,就看看身边的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他们只要还在你身边,那么你就是你,不必怀疑!”陆豪不鸣而已,一鸣惊人,一番话说的林向北茅塞顿开。

    “陆豪你说的真他妈有道理!!”林向北一跃而起,对着远山大喊道:“我叫林向北!!我永远都是林向北!!”

    陆豪也跟着跳起,大喊道:“我叫陆豪!!林向北永远的好朋友陆豪!!”

    喊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远山环抱中的水库大坝上,刚刚躺下的大鼋低声笑骂道:“这两个神经病!”随后又翻身嘟囔了一句:“不过,能认识他们,还真是有趣。”

    第二天一大早,林向北就被谢淑芬揪醒,他刚想发牢骚,谢淑芬已开口教训道:“你小子半夜不睡觉,鬼叫个什么?一早上,你知道有多少村民过来投诉吗?”

    林向北觉得挺尴尬,牢骚是没脸发了,只得咧开嘴来傻笑。

    “唉,想我一世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随着声音,林大同捧着茶杯走了进来,看着林向北,摇头道:“你说你叫一叫,年轻人发泄发泄可以理解,大半夜的谁知道你是谁,可你倒好,直接喊自己名字,这不,人家直接不打弯地就找来了。”

    林向北面对些许尴尬还能硬扛,但这下是真的扛不住了,掀开被子,抓起外套就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看到陆豪正端着大瓷碗在呲溜着稀饭,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脸皮够厚,佩服佩服!”林向北比着大拇指钻进了厕所,厕所永远是男人最信赖的避风港。

    水库坝顶,大鼋站在最高处飘飘欲仙。他看着正在往上爬的两个神经病,理解了那些好为人师的感受。

    “大鼋兄弟,你这教学方法不太对啊。我们是想跟你学点真正有用的,你老让我们爬上爬下做什么?”林向北来回爬了五趟了,累得够呛。陆豪此时也从台阶下露出头来,他更惨,怀里还抱着一块几十斤的大石头。

    “林哥说的有道理,大鼋啊,你这负重比我在警校时还要重一倍,你是想练死我好继承我爸爸的家产是不?”陆豪把石头一丢,直接躺在了地上。

    “你以为吴千罡的《罗汉拳经》是那么好学的?身体不够扎实,拳罡一出,自己先被震成烂肉,成为天下第一个自己把自己捶死的人。”大鼋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玩意,有些恼火。

    “拳罡,我哪一年才能练出拳罡哦,我先学个皮毛,能打赢刑警队的教练就行。”陆豪讨价还价。

    “不对啊,陆豪要练拳,才要锻炼体格,我又不练拳,我跑上跑下地做什么?”林向北觉得被套路了。

    果然,他一说完,大鼋就开始抠起了鼻子,然后言辞闪烁地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啥不都得有个好身体,再说了,你不陪着,你觉得这小子能坚持地下来?”

    林向北闻言差点吐出三两血,敢情自己这是白鼻子演戏——全是陪衬啊。可他又不敢对大鼋发飙,想了想,理智分析道:“大鼋兄弟,别的咱也不说了。你能给兄弟们来点速成的玩意不?就像巧巧的符箓一样。不是我没有耐心啊,实在是时间不多了,过了正月,我就打算出去打工了,陆豪也得去派出所报道了,你这爬上爬下,就算爬个一年半载也看不出啥成效啊!”

    大鼋放下抠鼻子的手,思量了一下,觉得林向北的话也有些道理,练功这事的确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有成效的,他们又不像自己有令人羡慕的寿元,也不愿做吴千罡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武痴,难道我昨晚才制定的计划,一个上午不到,就要被迫改变了吗?

    他开始踱步,从大坝这头踱到那头,又从那头踱到这头,来来回回十来趟,终于猛一跺脚,下定决心道:“罢了罢了,遂了你们的愿,我就教你们一些一学就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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