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弃子的待遇
临安府的衙役们在太和楼的客房里找到赵梦顼,以及那冒牌姜牙人送来的订银。
“你们什么人?知道我是替谁办事吗?”赵梦顼一向淡定,但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阵势,也慌了。
“打开看看!”为首的都头并不理会他,天子脚下,管你是谁。
一名衙役打开了装了两百多枚银锭子的盒子,从面上拿了一枚,上下瞧了瞧:“没问题。”
“这是我准备在临安租铺面的银钱,都头这是所为何事?”赵梦顼放心了不少,赶紧解释。
“再瞧瞧下面。”那都头不耐烦道,要不是收到确切消息,他也懒得这么冷的下雪天在外面跑,一路上心里想,哪个挨千刀的,让老子做了风雪夜归人,等老子捉到,有你好看。
那检查的衙役又从下面几层取出几枚,顿时两眼放光,喜道:“找到了!”
都头看都不看,立刻吩咐另一名衙役:“赶紧去向赵知府禀明情况。”
赵孟顼从衙役手中夺过银锭一看,底部赫然写着“贾”字,傻眼了,这天下间,除了官银,能在银锭上刻字的,只有贾相一人,可是,贾相的银子怎么会在这里。赵梦顼一时懊恼自己大意,没有仔细检查。
“我听说你也是个小吏,何苦为了这几百两银子葬送自己!”那都头在他身边轻声道。
“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呀!”赵梦顼大声道,“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是不是栽赃陷害我不管,我只管找到丢失的银两,等会你自与大人说吧。”
“临安府赵大人,明察秋毫,自会还我清白。”赵梦顼喃喃道,也许是他自己也不信,官场上浮浮沉沉的事,哪里有清清白白的。
过了一会,赵知府没来,倒是又来了一个衙役,在都头耳边低语几句,都头脸色大变,看看赵梦顼,又看看门外风雪,左右为难,正决定:“先带回府衙。”
“慢着!”突然有人匆忙披着风雪进来。
“卢校尉,你来得正好,烦请告诉他们,你我同为大人办事,我怎么会偷盗大人的银两!”赵孟顼一看,是贾相跟前的翊麾校尉卢多秀。
“你胡说什么?大人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能耐替大人办事?”卢多秀摆着脸呵斥道。
赵梦顼一惊,看来上头要丢兵弃卒了。
“带走,就说府上丢的都找到了。”卢多秀吩咐道。
“是。”
“通知临安邸报,就说贾府丢失宝贝实属造谣。湖州府赵梦顼见钱眼开,在贾府办理公务时,趁众人醉酒,与人合伙偷盗银钱六百余两,现已追缴完讫。”
“是。”
“你你你!”赵孟頫气得吐血,“我为大人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如此待我!”
“现在临安城人人知道大人丢失了宝贝,连官家都派人来问,你觉得这事情就是冤枉你这么简单?”卢多秀道,“你就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谁,最好能在临安府之前,把府上丢的东西找回来,要不然千刀万剐都不能赎你的罪。”
赵梦顼又是一惊,一向都是他设计别人,这回却神不知鬼不觉被人一招致命。
待他们走出太和楼时,已过了子时,雪花越来越大,一朵一朵落在赵梦顼脸上,此刻,他万念俱灰,自己的父辈平庸无能,一生不过是一个九品副官,自己虽因姓赵,得到不少赵氏达官贵人的关照,但这种关照都是带着怜悯的,居高临下的。他尤其记得,第一次去贾相府上,见到许多古董真迹、稀世珍宝,真是震撼,原来权利可以带来那么多东西。此后他苦心经营,只要能崭露头角,哪怕屈居方回那种小人身后,也在所不惜,大丈夫,哪个不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可是这一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那么顺利。赵梦顼想着,就是对付陆家开始,一切变得不受控制,确切得说,就是从陆颖接手陆家事务开始,计划好的事情总是朝相反的方向发展。原本要一口气吞下陆家产业,继而吞下整个望书镇,没想到陆家越来越兴旺,最后还因为算计陆家,反误了自己。
赵孟顼又吐了一口血,他知道贾相的弃子是什么待遇。
白雪渐渐覆盖了一切,就像后来没有人知道历史上有赵梦顼这个人一样。
临安府的衙役跟到泰和楼门口,便不再往前走,刚才那都头走到卢多秀身边,轻声道:“卢校尉,赵知府卒。”
“嗯?”卢多秀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恕属下告退。”都头道。
“去吧。”卢多秀挥挥手。
“哈哈!”赵梦顼仰天长啸,“你们不仅把刀架在赵家人脖子上,还谋害六品官员!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官家知道吗?”
“休得胡说!”卢多秀喝到,“念在你还有几分用处,且不杀你,你莫要不知分寸,到时候安吉赵氏都要怨你!”随后让手下将赵梦顼嘴巴堵上。
赵梦顼呲牙裂目,拒不配合,含含糊糊骂道:“你居然威胁我的族人!我安吉赵氏一族,即使落魄,也是姓赵!”
卢多秀嫌弃他聒噪,一拳将他打到在地,满脸的血渗进雪地里。
“带走!”卢多秀一声指令,便有两名手下拖着赵梦顼去了地库。
等赵梦顼醒来,已经身在地牢,不时有鞭打折磨的声音传来,他知道,来这里的人凶多吉少。隔壁牢房的人已经晕倒在地,奄奄一息,接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那不是替自己装扮姜牙人的小娘子嘛!
“哎,我连累了你!”赵梦顼说道,也不知那人听到没有。
“安吉赵氏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问了,他们说族谱上没有赵梦顼这个人。”卢多秀坐在椅子上,冷冷道。
赵孟頫躺在地上,听闻此话,两行热泪流下来,他明白卢多秀的意思,世上再无赵孟顼,但可以放过他的族人,前提是他必须配合。
“把你这些年得罪过的人一一写下来,尤其是那些办的不太干净的!”卢多秀说着,便有人递给他纸笔。
赵梦顼颤颤巍巍握住毛笔,讽刺得看见笔上落着“陆一品”三个字,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脑海中竟然不自觉出现了陆颖的身影,有些苦涩。
“好好想想你与谁有这般深仇大恨,非得置你于死地。”卢多秀又阴阴地补了一句,便起身离去。
“我做事一向不会拖泥带水,这番一定是被大人的仇家计算,才得此下场。”赵梦顼道。
“这还用你说,你的仇家找你算账,用得着扯上大人?”卢多秀闻言,停下脚步,“望书镇陆家呢,你毒死了她爹,你就不担心她找你报仇?”
“那不是我干的!”赵梦顼摇头道,“是刀疤客所为。”
“刀疤客呢?”卢多秀追问道。
“醉酒落水而亡了。”
“他一身本事,就这么轻易落水了?”
赵梦顼当时也想过事情是否有蹊跷,但那晚是自己和刀疤客一起喝酒,两人确实喝多了。事后也不想把自己牵扯进来,就没有多说。
“我看你对那陆小娘子有意,人家对你未必有情吧!”卢多秀道,“断了你的念想吧!”
赵梦顼抬起头来,见他一脸杀意,心知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