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陆一品重新开张
深秋之后，天气渐凉。东大家的青石板路面上，随时铺着一层落叶，金黄色的银杏叶、枯卷的梧桐叶，泛红的乌桕叶。
这天陆颖早早起床，收拾一番后去了骆驼桥，此刻骆驼桥瓦肆的早市才刚开始。叠玉跟在她后面，眼睛四处看，新奇得不得了。今天陆颖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便拉着叠玉走走逛逛。
不知不觉走到了衣裳街，见两边摆满了地摊，卖古玩、手串、编织、吹糖之类的。中间有一处小摊，摊主是个老妇，五六十岁的样子，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铺了一地的珍珠，见两人走来，便招呼她俩：“小娘子来看看，我这个是太湖珠。”
陆颖见那些珍珠润泽光亮，便买了一袋。
“太像了！”老妇人一直有意无意得看陆颖，等她俩走远，盯着背影又看了好一会。
等陆颖回到骆驼桥，沈二等人已经将铺面布置妥当。陆一品笔庄的门头上挂上了红缎大花，御赐“天下第一品”几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笔架上、柜台上，各种毛笔琳琅满目。
“还有一面招牌呢？”陆颖问道。
“来了来了。”只见沈二抱着一面幌子，小跑过来。
“插上！”陆颖笑道。
“好嘞！”
一面长旗散开来，上书“太后用了都说好”。
陆颖娘小声问道：“太后说了吗？”
“说了呀！”陆颖道。
“舍时候说的？”
“娘，你没听广惠宫说书的说吗？”
“说书的说的？”
“啊！”陆颖道，“说书的说了，陆一品笔庄将一批福寿永毛笔送进宫后，太后很是欢喜，赏赐给祝寿的大臣们，并跟大臣们说了，这几支笔，自有玄机。”
“这就算说了？”陆颖娘还是不太相信，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假传圣旨，欺君之罪。
“那？不挂了？”
“挂就挂着吧。”陆颖娘想了想，“反正太后也看不到。”
“好嘞，听娘的。”陆颖又里里外外跑了一遍，“花篮呢？花篮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贝叔道，“这个时节哪有那么多新鲜的花，得去临安暖棚里现采，然后送到这里。”
“谢谢贝叔！”陆颖这几只花篮费了不少银子，但她觉得，新店开张，没有花篮，那还是开张吗。
“彩球呢？彩球我再看看。”陆颖又让沈二取来彩球，彩球里装了很多纸片，相当于打折券，一件九折、两件八折、三件七折。新店开业没有促销，那也不叫开业呀。
一切准备妥当，陆颖正准备剪彩。突然人群中来了一群衙役：“谁是陆颖？”
“我是。”陆颖脑子一转，心想难道这是什么风俗，新店开业，衙役要来讨一杯羹，连忙端了托盘，取了几封红包，给送过去，“小店新开，请大人们喝杯茶。”
谁料那衙役手一挥，将托盘砸在地上：“你当爷是要饭的呢！”
陆颖见这架势，知道来者不善，便恭恭敬敬闻到：“敢问大人，我犯了什么罪？”
“这店是你开的？”衙役问道。
“是我开的。”陆颖答。虽然此刻料想又是方回在捣乱，但她不知道开这店有什么问题。
“你可交了免行钱？”
“啥钱？”陆颖不知道这是什么明目的钱。
“官爷，今年的免行钱我们交的了，今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家老爷就交了。”陆颖娘解释道。
“那是之前的事。”衙役冷冷道，“现在开了新店，免行钱没交，就不能开。”
“什么叫之前的事？那是我爹交的，同一家店铺、同一家人、同一年时间，我爹交的就不能算了？”深秋的天，陆颖被他们气得一身汗。
“这个我们不管，我们只按命令行事，现在有人告发你们没交免行钱，就私自开店营业，我们要带你回衙门审问。”为首的衙役人高马大，几句话扑面而来一股压抑感，说这便让身后的衙役将人带走。
“瞎了你们！”陆颖怒道，“光天化日，欺压百姓。”
“带走！”衙役首领吩咐完，转身先走。
“慢着！”
衙役回头一看，那高傲的方脸立刻涨成猪肝色，躬身行礼道：“张通判，您怎么会来？”
陆颖一看这情形，明显有人给他撑腰，马上从衙役手中挣脱出来，虽不知对面的大救星是何人，但也装出一副熟络的样子：“张大人，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张第客客气气，面相平和，“谷雨女史派人告诉本官，陆颖小娘子的笔铺今日开张，让本官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来捧个场。”
“原来是女史姐姐关心。”陆颖忙将张第迎进了笔铺，向他介绍各种毛笔。
那几个衙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们虽奉了赵孟顼的命令，却万万不敢得罪湖州府通判张第。
“哎呀，这位贵客，里边请。”贝叔在铺子门口招呼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达官贵人，别说陆颖不认识，他和陆夫人也不认识，只好一律称呼贵客。
“贵客里边请！”门口又来了一位公子，身后的小厮地上一张名刺，贝叔一看，立刻高声唱道，“平江路治中吴宝谦吴大人，有请。”
“吴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陆颖口吐莲花，虽然她也不知道平江路治中是个什么官。
“陆小娘子客气了，我等途径于此，见此地热闹，便来看看。”吴宝谦指着门口的广告幌子道，“既然说太后用了都说好，那想必是给太后做寿辰笔的那家陆一品了吧。”
“是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陆颖道。
“这个笔，家父得圣太后赏赐，有一套，我倒也想试试。”正说着，门外又来一位年轻人，体格结实，身量精干。
“姑丈！”吴宝谦介绍道，“这位是我小姑姑的夫婿，年纪跟我差不多，是淳佑甲辰进士，承议郎奚季虎。”
陆颖一听，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匣子，递给奚季虎：“我这里有一对鸳鸯笔，你看，这鸳鸯的身体是用五彩贝母镶嵌，在阳光下看，像猫眼一样，灵活得很。”
“精巧！”奚季虎拿在手里把玩，这鸳鸯在阳光下，果然流光溢彩。
“这个带回去给夫人，讨个欢喜。”陆颖将笔包好，送给奚季虎。张第和吴宝谦一人一支。
“哦？这个大肚笔，如今肚里有货了？”张第道，“果然有些香味。”
“这清香，提神醒脑呀。”吴宝谦道。
“两位大人，这个笔杆里，我放了自己研制的香料，不仅能提神醒脑，还能官运亨通呢！”陆颖笑道。
“好兆头！”张第夸道，“这样的笔多来几套，我带回去给我的同僚们。”
那几个衙役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只好怏怏回去向赵经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