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史来了
过了一会，一艘官船慢慢靠近码头，停稳后，几个小丫头先跳下船，才见那谷雨女史拉着丫头的手，款款落地。陆颖细看她，一袭湘色褙子，端庄大气，一张嫩白的鹅蛋脸，不说她是太后身边的女史，说她是内命妇贵人，那一身优雅从容的神韵也担当得起。
“你就是陆侍诏家的小娘子？”
“见过女史。”陆颖不知道怎么跟这种命妇打交道，临时学了些礼仪，无非是低头曲身拱手。
“妹妹不必生疏，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家父和令尊时常走动。”谷雨缓缓道，“没想到令尊遭遇不测，实在心痛。”
“唉！”陆颖一秒入戏，哽咽道，“家父虽是生意人，但一生光明磊落，也不知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妹妹节哀。妹妹如此有心，陆侍诏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谷雨递给她一块崭新的手帕，“却不知今年春天定下的那批笔，现在怎么样了？”
“女史！”几人刚走到东大街路口，听见马蹄儿哒哒，转头一看，是那赵孟顼找上门来了。
走近几步，赵孟顼便下了马，恭恭敬敬行礼道，“女史大人，在下湖州府经历赵孟顼，特来此处给女史大人接风。”
陆颖看见他就来气，好你个家伙，你给我使了那么多绊子，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找上门来了。陆颖两眼冒金光，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好在心里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经历，我今日来湖州，是奉太后之命，来查验陆一品笔庄的湖笔，此行不想打扰地方官府，还请赵经历回禀方回大人，方知府的心意我领了。”谷雨笑道。
“女史大人恐怕有所不知。”赵孟顼瞥了陆颖一眼，“今年因皮货商收购了大量的羊皮、兔皮，我们秋毫毛料所剩无几，好多笔庄都没收到毛料，因此方大人让我来望书镇，成立了笔会，举全镇力量，完成女史大人交代的任务。”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陆颖恨得牙痒。
“赵经历，当时我跟陆侍诏订的货，自然要先看过陆一品笔庄的货。如果我跳过陆一品，收了你的货，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谷雨因从前跟陆家的情分，当然袒护陆颖。
“女史大人说得是。”赵经历道，他倒要看看，陆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毛料木料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不过只有竹料，跟当初订的货不对版，看她怎么狡辩。
随后谷雨挽着陆颖的手，向东大街走去。
陆颖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络搞得不知所措，“女史，不坐轿子吗？”
“坐了大半天的船，累得腰疼，你陪我走走。”谷雨俏皮道，“好久没出来逛街了，嘻嘻。”
“没问题，东大街是老街，往前走经过织善桥，到了南西街，那边有更多新开的店铺，”
“走！”谷雨拉着她穿梭在人群中，让她帮忙选珠花、挑绫娟，只要看着顺眼的，统统让小厮结账搬走，不久便堆满了一车。看到这么豪气的主顾，望书镇上的店家们难掩心中喜悦，纷纷奔走相告，前面的通铺更加卖力宣传自己的商品。
“这么多，高级代购吗？”陆颖看着一车一车拉到船上去的货物，琢磨着她一个女官，品级不高，俸禄不多，怎么会有钱买这么多东西。
“代购？”谷雨正在挑选香料。那香料铺的掌柜见她大手笔，毫不脸红得将鹅梨香的价格提到了二两银子。
“什么？这么贵？”陆颖凭她最近混迹市场的经验，估计二两银子折合人民币超过一万块了。
“小娘子，你有所不知啊。”那老板一本正经道，“我这个鹅梨呀，是西域榅桲，这是顶好的，临安城都找不到，不瞒您说，宫里的贵人都是让买办们到我这里采购。”那人一边自夸一边推销，“陆家小娘子带来的贵客，一定不是俗人，懂行的闻一闻就能知道分量。您闻闻看，包您喜欢！”
“我看可以。”谷雨道，她不差钱，准确得说，是宫里的各位主子不差钱，即使差钱也不会亏待自己。
“等等，我最近研制了一批不错的香料，姐姐要是喜欢，等会送给你。”陆颖受到上回烧掉的木料的启发，用剩下的木材加上各种新鲜材料，做了一批香料，正愁怎么打开门路。
“咦？妹妹也会制香？”谷雨放下手中的鹅梨香。
“哎！我说陆家小娘子，我好歹受雇于沈家，沈陆两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笔，我卖我的香，如今你是要抢我们生意了吗？”
“掌柜得误会了。”陆颖道，“我不过是自己喜好，研制了一些香，送给我朋友，没有要抢沈家生意的意思。”
“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掌柜的那张笑脸瞬间耷拉下来，“你诚心阻碍我的买卖！”
“大家都是街坊，何必这样呢？”陆颖笑脸相迎。
“有你这样的街坊吗！”掌柜的不依不饶。
“你这样可没意思了啊！”陆颖也不高兴了，“这是我的客人，在我的地盘被你宰割，你想得美！再说了，你这个香料骗外人可以，骗我呢？你就算了吧。”陆颖拿起他的鹅梨香闻了闻，“你这个香甜度不够，就是普通的鸭梨，别扯什么西域来的，传出去打了沈锦绣的脸。”
“你这个丫头！”掌柜得仗着陆家如今落寞，又被笔会排挤在外，气焰更是嚣张了几分。
“算了算了。”谷雨忙将陆颖拉出来，“为了这点香料，吵架不值得。”
“我就是气不过！明摆着坑人。”
“吃亏是福！”谷雨拉着她往前走。
“好度量！”陆颖朝她竖了大拇指。
“走吧，你看看你的笔。”谷雨这才示意身后的小厮们，抬着轿子来。两人坐上轿子转眼到了笔庄。
那赵孟顼几人骑着矮脚马，一路跟着。不近不远，偶尔瞥一眼两人的背影，照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