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人打上门
“今日没带够银两,不知能否暂赊?”朗君庭苦笑道。
那隔着堵墙的声音悠悠传来,“做生意便也是有时效的,如你这般,如何服众?”
那边,鸨母激动的瞧着这场闹剧,已经为她赚足了银子和名声,不管如何收尾,她都是赢面。
众人都以为朗君庭放弃,富商拍得,却听朗君庭再问能否以物相抵。
正巧有当铺周老板在,见朗君庭拿出的祖传玉佩一声惊呼,定下个一万两千两银子的价位。
场中俱是一静,落针可闻。
万没想到,这朗公子从来不近女色,今日竟为倾画姑娘一掷两万余两,当真掷地有声。
不仅众人惊叹连连,就连意愿最高的富商也忍痛放弃。
林容被燕星押着上了楼上雅间,心却大定。
虽不知一向洁身自好的好友朗君庭怎么会来这里。但有他相助,不愁离不开这吃人血的逸芳阁。
今日真是亏,让朗君庭白白花去两万两千两银子,林容忍不住肉疼得呲牙咧嘴,这钱塞她小荷包里,光换成银票也给能撑鼓了!
“燕星姑娘,这真能行吗?在阁里坏了姑娘的身子,妈妈非把我们吊起来打再送官不可。”
“你们二人尽管做,事后,我叫人护送直接出城离开。有这么多银子,买个门户,娶个美娇娘,这辈子不愁了。”
林容听明白脸色瞬间惨白,这贱女人是要毁她的清白!
按照规矩,姑娘得收拾一番,才能接待客人。外间尚有歌舞表演,朗君庭得过一会再来。
有燕星相助,趁这间隙,他们做下这等恶事,恐怕谁也不知道。
没多久,两个凶恶的大汉进来,反身关上房门。一人拽住她的双足,一人过来扯她衣裳。
林容被点穴不能动弹,如待宰羔羊。
万念俱灰之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猩红了眸子。
突然,大门被脚踹开,表哥林澜叶出现,一脚踹倒一个,两指连点,给她解穴。
“苦练三年,还能吃这种亏?”
林容不知是该激动还是害怕,一把抓住林澜叶,“表哥,要骂待会再骂吧,先离开这。”
林澜叶冷眸斜睨着她,将她裹挟着往外走去,路上遇到前来助阵的打手,他三两脚踹翻在地。
直到鸨母哆嗦着喝退手下,才没了阻拦,直接从逸芳阁大门口,众人的注目之中,堂而皇之的离开。
“那是谁啊,这么嚣张,连逸芳阁的门都敢……”
还没等这人说完,就被人死死捂住嘴巴拖到角落里,才放开手。“不要命了你?!林澜叶你也敢骂?”
“临岳山庄庄主?”那人脸色一白,差点晕厥过去,后知后觉目送一行人远去。
只有林容不知道,人群惊散之后,从逸芳阁楼上第二雅间走出两人,正是沭阳城富商。
这人神情淡淡,一转身,进了鸨母另准备的房间。
朗君庭却从第三雅间出来,对着两人背影若有所思。
他有没有看错?这人不是沭阳城中名动天下的苏家家主苏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世间的一切仍笼罩在淡淡蓝灰色的晨光中,本该蓄势待发的太阳却仍不见踪影。
林容正朝山庄外走去,昨天在逸芳阁吃下大亏,不搅他个天翻地覆,她不姓林。
刚要走到马厩,隔壁园子突然传来吵闹之声。
丫鬟小凝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被响亮的一鞭子结结实实抽中。
一名男子,一口黄板牙,站一旁嘿嘿发出冷笑,“我可是她老子,老子教训女儿,天经地义!”
两个眼生的婆娘,拽着小凝往外拖。
小凝爹好赌成性。有人出银子让她卖女儿去逸芳阁,利益当前,什么都顾不得,拖了家里俩好吃懒做的娘们壮胆,就到临岳山庄来绑人。
谁知女儿也机灵,一见架势不对,转身便跑。这才有了林容眼前这幕。
此刻的小凝脸颊些微红肿,布满泪痕,也同那丑陋污浊的黄板牙猥琐男成强烈反差。林容瞧出一团火气,上去一把推开男子,将小凝给拽到身后,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
这两人竟是父女,林容难以置信。
小凝爹见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很是不屑,“管得着嘛你!”
说完,又仔细瞧了林容几眼,恍然道:“哟,我当这是谁?入了山庄,没两天就耍起威风来了。我姑娘大了,我给她许了户好人家,带去嫁人,怎么,倾画姑娘这也要管?”
因为一些原因刻意的隐瞒,外人从不知临岳山庄庄主林澜叶还有个妹妹叫林容。林容也懒得解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等美事自然是该成全,可哪有将姑娘抽打得一身是伤的?”小凝瑟缩着躲到她的身后,一脸惨容,只知道哭,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我给他找的可是西城的富户董老爷,人家不嫌弃她长相丑陋就不错了,她还挑三拣四,这种无知丫头,就该狠狠抽醒她。你是要帮出银子,还是出嫁妆?没银子少管闲事!”
林容表情几度变幻。回廊处闪过一片衣角,自是有人发现这边动静,却没打算插手。庄内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若动手,闹出动静,该跟表哥作何解释?
却不想,他们不仅动手抓小凝,突然亮出一把刀子,朝林容她狠狠扎去。
林容眼疾手快,猛地退后几步避开。
这泼皮居然敢在山庄内撒野行刺。
打算用毒,出手教训,听见前头脚步声随即停了手。
两厢僵持之间,林管家这时急匆匆来到。
“何人敢在山庄喧哗!”
林容冷哼,她怎会不知,林管家刚才就躲在一旁屋后看戏,巴不得等事情越闹越大,才好邀功。
若不是见林澜叶到来,生怕被处罚,又怎会主动出来。
“你们是群死人啊,被人打上门不知道赶出去?”
林管家手段也非凡,火急火燎摔领几个仆人绑缚黄板牙三人。他们本来还想喊叫,却被一招封住了口。
林澜叶带着侍卫灵清正好步出回廊处,见林容衣衫凌乱,周身气场冷却冰凝。管家颤颤巍巍连忙叫嚷着把那几人拖下去。
灵清仰头,似察觉到什么,飞身而上。再回身,手上拎了个人,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地上。粗鲁的动作,疼得那蒙面女贼一声娇呼。
“将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一场闹剧收场,林容却从那女贼身形上,瞧出几分不对。
郦城中,已经过了好几日,可对于茗缘来说,那日却永远过不去。
本以为只要倾画离开,她便能继续做这城中花开不败的花魁娘子。却不曾想,即便她人不在,每日来往的客人,津津乐道的全是她倾画。
倾画的琴音,倾画的身段,倾画的舞姿,倾画惊鸿一瞥的容颜。
竟再半分容不得她的架势。
曾经的逸芳阁头牌,俨然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连阁里的姑娘丫鬟,都看低她几分,这叫她如何忍受得住。
那一日,她从鸨母那里得到一个任务,去接近并查探倾画的身份!
难道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有偌大背景不成?
茗缘不仅身姿柔美,自然也有些手腕才能一直受到鸨母的重用。美眸一转之间,便已经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她找到伺候倾画的丫鬟的爹,让那邋遢猥琐的男人卖女求荣。那男人倒也如他所料般龌龊,几锭银子就定了女儿的终身。
她只要躲在僻静处,趁着老男人闹出来的动静,找到倾画一刀结果了她,就再也没人可以跟她争抢什么。
但这些当日令茗缘骄傲自胜的回想,让此刻身处暗无天日水牢的她悔不当初。从不近女色的临岳山庄庄主林澜叶,一代风流人物,什么时候,竟会为了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子出头?
即便她稳坐逸芳阁花魁的那几年里,她也从来不敢奢望。倾画她竟然一出现就将对方的心牢牢控制在手中。
她分明在那男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情,即便埋藏的很深,也是她在那些逸芳阁的嫖客中从未看过的。
茗缘呲牙咧嘴,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
却不想,今夜,林容也添了愁绪,索性连夜进了水牢一探。一个个牢房探过去,林容终于在第十五间牢房中,找到那女贼的身影,此刻蓬头垢面,脏污不堪。
林容掀开对方的面容,果然见到猜测的容颜。
“茗缘,那日夺了你的风头,也是意外,为何纠缠不休?”
“你以为简单一句意外,就可以解我的痛苦?自五岁起,日复一日早起练琴练舞,寒冬腊月即便冻伤也不停。辛苦经营五年的名声,居然在旦夕之间毁在你手。你以为这个仇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茗缘妖艳的脸庞在火光下仍然动人心魄,但狰狞的表情,为这份美打上折扣。
“你派燕星伤我辱我,既没得逞,我也想放你一马,可你冥顽不灵居然找上山庄来!”林容淡淡道,“那几个人是你利诱来的吧?冲着我也就罢了,竟连累无辜之人。”
“那又如何,不过几个蝼蚁,还不是动动手说杀就杀了?”
茗缘大笑声久久回荡在地牢中,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一丝血迹顺着茗缘脸庞滑落,额头上已经多出个红色的十字刀口。
林容将匕首上的脏血擦了擦才收回。
对人命都毫不怜惜,这种人就该让她尝尝失去最宝贵东西的滋味。
感受到额头上清晰的疼痛,茗缘失神,她的容貌居然被毁了?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茗缘状若疯癫地呐喊,手腕上的铁链被她晃动得咔咔作响。
“倾画,你别让我抓到你,等我出去,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你不过山庄的一个姬妾,庄主再宠你,鸨母也有办法把我弄出去的。”
正欲转身离开的林容突然笑了,宛若一朵盛开的山茶,她凑到她耳边悄然说道:“你没机会了,告诉你个秘密,我另一个身份是威名赫赫的临岳山庄庄主林澜叶的表妹……”
茗缘木然望着林容远去,双眸露出惊恐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