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废肢工厂
黎云爽朗的笑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打破了夜的宁静。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很快又恢复安静，旧城的夜，静的像一滩湖水，一切都是那么安逸。
“你我都是聪明人，你的做法我不敢苟同，但你真的很聪明，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与你合作的原因。你很清楚该站在哪一边，而且从来不会选错。”蓝瞳说，“根据现在的朝歌律法，我确实无法治你的罪，所以继续做好你的老好人吧。法律或许无法惩治你这种人，但如果你敢触碰我的底线，我不介意为你以身犯法。”
“在旧城就是如此，我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随波逐流。我那一半儿兄弟都是干净的，他们或许助纣为虐，但手上从没沾染过鲜血。我一直觉得你不是普通人，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只求以后的新世界里，给我和我这群兄弟留下一方生存的土地。”黎云说完，朝着蓝瞳深深鞠躬。
“老规矩，我的地盘不能见血，如今旧城就是我的地盘。我现在时间很紧，没有空再和你多说些什么。努力保护好旧城的普通居民，见到你的努力，我会好好考虑未来该如何对待你。”蓝瞳说完，再一次拍了拍黎云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废肢工厂的方向快步走去。
“神明之子很危险，他们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具体干什么我不清楚，请你一切小心吧，他们的装备不比你差，而且他们知道你的行踪，鹿门商会和黑星社全军覆没，接下来他们一定会亲自出手。我帮不了你，祝你一切安好吧，期待我们下次相遇。”黎云说完，再一次朝蓝瞳的背影深深鞠躬。
蓝瞳也没回头，只是伸出手，朝他左右摆了一摆，算是对他的感谢。
虽然黎云本身没有犯罪记录，但他作为破晓帮各种恶行的始作俑者，一切的凶杀作恶与他脱不了干系。蓝瞳以后自然不会放过他，会将他交付以后的法律。今天已经杀了太多的人，蓝瞳累了。他本想安安静静做一个向往和平，以和平方式解决一切争端的人，可太多的事与愿违刺激着他，让他不得不痛下杀手。在这个方面，他或许是一个矛盾的人，但他的目标始终如一。不管是和平方式还是杀戮解决，他都是为了旧城的普通百姓。
蓝瞳从小淋过雨，可他从未想过报复这个社会，他只想为与他同样困难的人撑把伞。
蓝瞳穿过街道，旧城最著名的建筑废肢工厂映入他的眼帘。小浅和枯叶应该已经带着陈冰绝进去了，外面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远远地看下去，废肢工厂像一卷黑白交错的水墨画作，在断墙的前方和石头岩石地面上伸展开来。其间工坊林立，每个房屋的都上方笼罩着白色与灰色的蒸汽，交错勾连其间。废肢工厂的标志，那个最高处的巨大炼金熔炉散出暗金色的闪光，幽幽的金色与黑色烟雾盘旋直上，随风轻舞。
蓝瞳径直朝那里走去，遍地的沟壑和污水盈盈摆摆，在建筑物头顶花里五哨的彩色玻璃的映衬下，如同五颜六色的海市蜃楼。黑暗中明灭不定的火光，宛如细密的星辰，可惜很多从旧城出生的孩子从未见过星星。
浑浊的硫磺烟气刺痛了蓝瞳的眼睛，他安慰自己这是来到废肢工厂必须经历的过程。
废肢工厂从建立以来就是旧城潮流建筑的风向标，黑铁、黄铜、紫铜和各种彩色玻璃堆砌的阁楼熠熠生辉，将整个工厂托在光晕里，有种别致的美丽。虽是深夜，但工厂里面的大街小巷依旧生机洋溢，熙熙攘攘，各种样子的人们摩肩接踵，金属与金属撞击摩擦发出酸牙的声响。蓝瞳很喜欢这里，虽然旧城问题很多，但不能否定它的繁盛与开放，还有无边无际的可能性，合理的义体改装和超脱的建筑风格，便是它的的精彩之一。
透过阁楼的彩色玻璃，蓝瞳看见十几个人正低头盯着他。废肢工厂的义体科学家都是蓝瞳的老熟人，无一例外都曾去过明月酒吧喝过酒。但如今的蓝瞳已经完全不同，名气大到人尽皆知，每个人都不敢再轻易小瞧他了。义体科学家之中一部分是旧城人，但大部分都曾是趾高气扬的朝歌科学院成员。大多数人都是违背了朝歌律法，私自改装义体，或是制造武器级义体，被通缉驱逐才逃到旧城来的。所以说这群人对朝歌新城的通缉犯有着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该死的蓝瞳，你居然还能活下来。”大门口的男人叼着烟卷说：“听说你把朝歌搅了个天翻地覆，真是命大。我以为下次再见你，会和刚才背进去的那个男的一样，缺条胳膊断条腿呢。”
“老黑头，你的本事能有你的嘴一半硬，也不至于只能混个废肢工厂的门卫当当。”蓝瞳应道。“今天没空搭理你，明月酒吧都被人炸了。以后也没有便宜酒让你喝了，不知道以后你再哭着说没酒喝的时候，谁会再可怜你？”
阁楼中传来笑声，而老黑头却脸红了。
“那群该死的神明之子！你放心蓝瞳，等我见到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你收拾地服服帖帖的，替你报仇！”老黑头摸着自己黝黑的大脸，笑呵呵地说道，“快进去吧，你那个漂亮的小姨子看起来挺着急的，这个点钟，免不了跟谭大师费一翻口舌。”
“多谢你提醒了，等以后我再开酒吧，会请你喝酒的。”蓝瞳快步从老黑头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人是废肢工厂的门卫，如果没有平日里的好处堆积，他可不会如此轻易放蓝瞳过去。
废肢工厂之中皆是一个一个简易的小楼。蓝瞳在人群中穿梭。这些义体爱好者看清蓝瞳他的脸，都下意识地纷纷惊愕躲避。
蓝瞳的事迹早已传遍旧城的大街小巷，有如此威名的人出现在这里，难免会引起一阵骚动。不过蓝瞳也毫不在乎。自己的行踪肯定已经完全被神明之子掌控，想逃想躲都是不可能的，与其他们来抓，还不如自己坦然面对。
蓝瞳径直走向这群小楼中最豪华的那座。小楼的豪华程度也代表了义体科学家们的地位高低。
这座黑白相间的小楼与其他的彩色小楼截然相反，就像是彩色画面中突然出现的一张铅笔画作。除了黑白便再无旁的颜色，小楼精致优雅，建造考究，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蹦出来的一样。
蓝瞳刚走进小楼，一声熟悉又冷漠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已经救不活了，肾脏衰竭，失血过多，我又不是神仙。”
小屋里也皆是黑白的颜色。窗帘、窗户、台灯、桌椅，都散发着惨白的光。
奄奄一息的陈冰绝躺在手术台上，枯叶候在一旁，小浅则正与一个人据理力争。
“谭大师，你可是旧城最优秀的义体科学家，你一定能做到的！我也不求别的，你把他的身体都换了都没事，只要人活着就行！”
在小浅的苦苦哀求下，声音的主人依旧冷漠，她毫无感情地回答道：“与其苦苦哀求，我建议你准备后事，把眼泪留到葬礼上，这样还会显得你真诚一些，感人一些。”
小浅扶额，无可奈何。
“大师，好久不见。今天的妆容依然冷艳美丽，入我心间啊。”
一切的发展尽在蓝瞳的意料之中。他面带微笑，默默走上前，来到了小浅身边，看向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义体大师谭志心。
没人能想到旧城的义体大师，所有义体爱好者心中的至圣之人，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厚厚的齐刘海一直盖到眉毛。她穿的一身与头发同样漆黑的碎花长裙，裙子上的花朵都是盛开的白色小花。谭至心也是一身的黑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就像是黑白电影中走出的绝色美人。唯一的亮色就是她那鲜红欲滴的嘴唇。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冷艳忧郁又另类，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这如洋娃娃般可爱的女孩。
“蓝瞳，好几年不见了，刚一见面就给我带来这么大个麻烦。你真以为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吗？你现在可是朝歌的通缉犯，等级大到都要超过我了，还敢来给我找麻烦？”谭至心人冷话却很多，她冷眼看着蓝瞳，一改刚才与小浅的态度，说完了一大堆话，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谭至心曾经也被誉为天才少女。她对义体研究的狂热丝毫不亚于月宝对武器的执念。可她的研究太过另类，被朝歌科学院放弃，又被执法局通缉，这才来到了旧城，继续她的研究实验。
谭至心热衷于解刨尸体，更热衷于把人类改造成完全机械的义体，她能完美的将武器于义体合二为一，并且威力惊人。她是旧城与新城义体改造圈子里最神秘莫测的大师，是很多科学家的偶像之一。
蓝瞳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慢悠悠地走到谭志心身前，递给她。
“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月宝都无能为力，我只能来求助于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