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冬夜的童话
“谢谢……我？”
陈航僵硬的脸上或多或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疑惑，似乎表达着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王婷婷会感谢他的样子。
“我们是朋友吧？”
女孩没有直接解释什么，而是向他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即使迟钝如陈航这种钢铁直男，也能察觉到这是一道经典送命题。
“嗯，是的。”陈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还在装傻？”女生逼问道。
“我没有……”
“陈航同学！”
女生打断了对方木讷的发言，原本苍白无力的表情似乎恢复了一点儿生气，撅起小嘴，两片薄薄的粉唇不似先前的那般苍白，微微上翘，活像个熟透的小樱桃。
这是陈航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情绪表达，不过既然还有生气的力气至少可以确认她的状态他想象的好。
【看来她自己也使用了治愈灵术之类的方法，帮助自己脱离生命危险了呢。】
王婷婷见自己打断对方后，陈航就一言不发表示沉默。然后收起自己的生气姿态，继续问道:
“陈航，你觉得我很蠢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
陈航平淡地回答道，当然他并不觉得王婷婷愚蠢，反而可以肯定她是个比较聪明的女孩子。
“我感觉你想把我当傻瓜骗。”王婷婷偏头不悦道。
“额……”陈航也大概知道对方猜到了什么。所以，似乎也没办法辩驳了。
“明明就是你帮了我，不是吗？”王婷婷问道，不过那明泽如秋水般瞳眸没有一丝波纹，坚定不移。
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面对这答案不容有他的询问，陈航只能是叹了口气，看向那诚挚坚定的双眼，淡淡地说:
“你，猜到了吗？”
软弱是一时，疑惑也总是一时。事实上，王婷婷从来都不软弱，更不愚蠢。相反，她很坚强甚至是逞强，而且很聪明。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成功脱险跟眼前的男子毫无关联。而面对那清澈纯粹的眼眸，除了好看漂亮外，更让她觉得安心。这让她直觉上更加坚信，刚才侯志远的突然消失，与眼前的这位男生脱不了关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也注意到了男生脖颈处与衣服上的血迹。不等她作出询问，男生却先平静地开口了。
“你现在的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陈航所指的并非她的伤势，因为她已经并无大碍了。所谓的状态，是眼前的她，虽然与人类相仿，但那种无暇，那种美丽。如昆仑之上仙女般缥缈，如洛河之上洛神般轻灵，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拥有不似人类的美丽，即使相貌体型无异，但无疑如今的她不是人类，而是山鬼女萝。
她不由低下头，垂下的手稍稍抓住铺在地面上的的白色裙摆，地下的青铜墓室温度很低，寂静得有些压抑，埋葬着时间不曾告诉人的过往。
“很……奇怪吗？”
【这样的我真的能和他作为朋友吗？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作为一个人类活着吗？】
小声的询问，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害怕，但却依然渴望，渴望着答案。
“什么？奇怪？”
陈航有些不明白，淡淡地问道。
“我，我，我不是人类啊。”
王婷婷小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裙摆，有些气愤怒地说出这句话。夜明珠的清辉如冬夜的落雪般滑落，偶尔有寒风从青铜甬道黑暗处吹来，带着眼前男生身上的血腥味，墓室的青铜板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所察觉呢。”陈航回答。
王婷婷一愣，但细想之前在隧道里，陈航对自己说的话，她有所恍然，原来对方早已有所怀疑自己身份呢。
“果然还是有些奇怪呢……”王婷婷苦笑着喃喃道。
“为什么会奇怪呢？”
“嗯？”
“被圣帝灵汁选中不是很幸运吗？你也应该感到开心，不是吗？”陈航说道。
面对那双淡蓝色的双眸，明亮又清澈，陈航平静的神情，让白婷婷觉得他的这句话无比真诚，竟有种想要去相信的感觉。
“我有时候不太懂人类，所以你真的不在意吗？”王婷婷淡淡皱眉问道，睫毛甚至有些颤抖。
“在意什么？”陈航不紧不慢地说。
“就比如，就比如，嗯……我长得很奇怪之类的。”王婷婷想惊慌的小鸟一般，想了想说道。
“你长得并不奇怪。”
“但是……”
“而且……”陈航没有等待那猛然抬头女生说出话，而是对视着她的双眸，“你原本就很漂亮，不是吗？”
安静……
王婷婷没有说出刚刚想问的话，而是傻在了原地，不由屈腿抱膝，呆呆地坐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眼如秋水，干净清澈。
她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从眼前这样的男生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还是那副什么都没有的表情下。
陈航这句话很简单却很漂亮，但于陈航而言，他不过是陈述着事实而已。
两人对视，他的眼睛很深邃，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她的眼睛很干净，不染一点尘埃与世故。
王婷婷依然感受到身体的疲惫感，但男生的眼睛的确有些吸引人，一时间她没能移开视线。
少年站立着，少女屈坐，相隔间，不过两块青铜砖板的距离，一俯一望……
但世界不可能因为安静而静止，王婷婷有些害羞或者说紧张起来，俏脸微微泛红。
他有些小心地躲开视线，看向一边，说道：“答非所问，油嘴滑舌。”
“陈述事实而已。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男生淡淡道。
原本低着头调整心绪的女孩听到朋友二字，再次没忍住地抬起了头，模样有些乖巧可爱。
男生背着青铜棺有些僵硬地屈躬，伸出一只手，伸向那似坐与冬雪中的无助少女。
“你说过你很喜欢《鸟之歌》里面那个逃离城市追求自由的女孩，所以走进城市喜欢上人类生活的你，同样拥有勇气。所以请你多喜欢上勇敢的自己一点，王婷婷。不，应该说是朋友，更为合适。”
男生的话，平静……
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如同童话故事里歌谣一般娓娓道来，温柔而又美好。
墓室中夜明珠，散发着光芒，如冬夜中的薄雪倾泻于她单薄的长裙上，似吹散的蒲公英茸毛一般，柔软轻盈。
一点点，一片片，细碎零乱而匀称飘摇地款款而来……
女孩没有犹豫，甚至说没有思考，如童话故事里，那个在冬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伸手去抓住那属于她的，藏在火柴烛火中的那份温馨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