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色尽头,铜剑镇心
草原上的风,总是有一种平川入海流的肆意,男生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颤,让陈航不自觉觉得眼睛有一些痒……
王婷婷的离开显得有些唐突,女孩话不多,声音很轻很小声,被她跟着时陈航并不觉得她很有存在感,但她离开后,还是觉得有些安静。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打算一个人面对,但看来那奇怪的声音应该与她有关无疑。不过,我选择暂时静观其变。毕竟我也有暂时分开的理由。】
大约感觉两人已经消失在对方的视野内,陈航把背后的青铜灌木轻轻放下,一点点儿挪开棺盖。
张继瑶静静地躺在里面,还是在陷入沉睡之中,看来他确实把灵力耗尽得一滴都不剩了。不过,他的呼吸并没有像之前那般虚弱,稍微变得匀净。
陈航也能判断出,张继瑶原本干涸枯竭的灵力已经有复苏的迹象。
【抱歉了,由于之后的事儿可能些麻烦,所以只能请你再多晕一会儿了。】
……
……
眼前这座陵墓,其规模不似先前中间那座那般宏大,但却也足够坚固壮丽。陵墓的宫殿依山而筑,与草原今天的云棉遥遥相望,寂寞地坐看着那随风纷乱的草屑。
铜阶平整,细密的纹路图腾虽然模糊,却大致看得出形状,大多与飞鸟之兽有关。
漫漫的铜阶上,没有太多尘埃与时间的痕迹,即使图腾勾勒处也展示着铜质的光亮感,也许是来自远方的草原,精灵般的风儿时而到此处玩耍的原因。
阳光依旧高照,看样子这一域的草原,一片日不落的草原,时间永远停留在春日的正午。阳光洒在铜阶上,为其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辉。
陈航已经重新背上了青铜棺,一步一步踏实地攀登着铜阶。两侧无栏,看上去有些陡峭与瘆人,但不知为何,陈航的步伐看上去很平稳,似虔诚者受到千年前逝者的庇护一般稳稳向前。
走近上方那座宫殿,他鼻尖略微耸了耸,四周有铜屑的味道。
眼前墓室没有门板阻隔,门前立着八根巨大的铜柱,上面雕刻着古老的花纹。
不过,即使日光正好,但也无法看清那门后墓室之内的一切,甚至眼前的大门有着一点儿阴煞晦涩的气息。
陈航没有在意,依然神情平静,稳步朝前。石柱依然安静地伫立原地而望,但上面的纹路如神刻一般,抽象复杂的图案凌空而现,深奥冗杂,晦涩难解,不过图腾的种类多得令人头皮发麻,而且交错重叠,阻挡在墓殿前处。
【封印吗?】
陈航那淡蓝色眸子,在光耀下似乎看上去更加深邃,不知是阳光在那淡蓝色的海水中映射出晕晕光辉,还是那眼中本就是星海……
奇怪的是,陈航像是没看见那各种繁杂的符文一般,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而那冗杂的文耀,也显得十分配合,好像主动让路一般,为背着青铜棺的男生让开通往墓室大门的道路。甚至,一些符文光泽开始黯淡,在阳光下消散。
终于陈航的背影没入那门后空洞的黑暗之中,门外的一切再次恢复了安静。
“这是……”
陈航依旧挂着那张扑克脸,但即使沉稳如他,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不由喃喃自语一道。
门后,并不是墓室,而是漆黑的通道……
但通道的四壁并非之前铜壁,而是没有肌肤包裹的厚重的血肉,如同怪物的内腹一般,血肉没有主动地蠕动,只是在陈航的步伐下,有微微的颤抖。巨大的血管攀附在四壁,缝起一层层褶皱,却没有任何活力似乎已经老化坏死了,并没有汩汩的血液流淌。
【看来这座墓陵不仅作为王的安葬之处,同样封印着什么吗?】
陈航心里默念着。
血色的过道壁上用凸出的血色肉块勾勒着看上去有些恶心的血色图腾纹,时而发出微弱的光,让人眼前充斥那么一瞬这暗绯漆红下的血色肉瘤。
陈航踏着那随着他步伐凹陷的血泥艰难向前迈着步伐,而整个通道也仿佛颤抖得摇晃,眼前的视野赤红,似乎空气中的湿气都是淅淅沥沥的血雨,沾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陈航显然没有在神情上展示这一点。
血雨沾染伴随着猩红之意,疯狂侵染着人的精神意识,一阵阵血浪冲击着人的精神世界,让意识的海洋疯狂翻滚,不由得让人每一个细胞都变得狂躁。
【对精神的干扰吗?没想到残留的如此严重。】
陈航面不改色,眉心之处泛起微光,灰白色的领域自眉心向四周挤开,将那血浆般的湿气挡在外面。甚至也将空气中那个暴躁的怒意,排斥在无色之墙之外。
内心也好奇道,到底是什么怪物留下的血肉,才能在一切都坏死老化的情况下,还能对灵使契约者的精神有这么大的冲击。
陈航踩着柔软无比的血肉泥,有了无色之界的保护,背着沉重的青铜棺也不用担心血色肉瘤粘黏以及悬挂的肉瘤丝对视线的阻隔,陈航的行进速度也加快。
脚下的路被粗达的血管相连而成,时不时分叉,如树杈分枝一般细分而出。
陈航感到脚下突然晃动不已,而旁边血色肉壁也开始猛然颤抖,陈航眉眼一抬。眼前的狭窄地通道有猛烈地碰撞声,突然,透过无色之墙,一只血肉模糊的怪物冲了过来。
看着白森森的骨架,吊挂着血与肉,从血色过道的另一侧四肢着地,匍匐扑杀而来。由于通道的狭窄与摇晃,那身上已经随时可能暴裂的肉球不停地与地面与四壁碰撞,嘶啸地向陈航冲来。
咚地一声,那血肉模糊的躯体,狠狠地砸在那无色无形的空间之壁上,身上的血肉球直接炸开,肉条向四处飞溅。那怪物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蓄力冲撞,发出愤怒疯狂吼叫,但陈航却一言不发,甚至这灰白色的世界里显得很安静,静静地观看着外面那丑陋的哑剧……
那头怪物四肢大张,头颅仿佛都无法安放在脖颈之间,看上去随时都会垂落,夹在血肉中的森森白骨若隐若现。
【这是人类的身躯,看来是受这里环境的影响,死后千年,连尸骨都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了吗?】
陈航微微一叹,那血肉模糊的身躯瞬间被挤压,五指伸张,身上的血肉如同被剥皮一般,全部剥落而下,最后只剩一具残破老旧的白骨……
【千年前的尸骨如今只是有些许残破,看来这个人生前也一定是一代豪强,不过究竟怎样的怪物,才能把邪念维持千年,连这具白骨也被这执念所趋势。】
陈航不禁感叹道。走到那白骨面前,半蹲下,将其那横七竖八的骨架轻轻地平躺而下,轻声淡淡地说道:
“好好休息吧。”
随即,陈航继续自己的前进的路程,而沿路他又在这血色长街上见到具具白骨尸骸,不过都没有像先前那般变成血肉模糊的怪物。
他们有人握着铜剑,有的那早已有些残破腐化的五指白骨甚至已经撼进了手中的铜戈,有的指尖早已断裂,有的甚至只留下了半具白骨,耷拉着躺在一角……
仅仅一呼一吸的时间,四分五裂的残骸纷落在各地,横七竖八地依靠在血壁的两侧。
千年,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今目光所及的疮痍,也能在眼中看到那一个个慷慨的故事,听见那悲情的哀歌……
陈航不由去看了一下那白骨手中的铜剑,不料稍稍用力一触,剑身竟断裂成尘埃,只有剑柄依然紧紧地握在手中。
人陨,剑碎。
眼前的青铜古器别说灵力残留,甚至连维持形态也很勉强。它们早已是有形无实,只需要一个契机,它们便化为尘埃,消散于历史的长河中。
那古老具具白骨,只是安静地依靠在血壁之上,长久地沉睡了……
陈航就这样在血色的通道里背着青铜棺继续行走,不知走了多久,但越往后面,尸骸越多,甚至如今他脚下的血管,早已被碎骨布满……
陈航本来不想踩踏那些骨骸,但确实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只能无奈踏着这骨道前行。
终于…血色的尽头…
走出那如肠道般的血肉长道,终于两侧头顶的血肉终于消散,而眼前是凌空的一座窄窄的肉桥,无索无栏,只有一下透明粘连的肉筋血丝……
肉桥如一只血色的毒蛇一般,盘延而下,而它所盘延的是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如同小山堆一般庞大,被血肉丝悬挂在这地下的深渊之上……
而陈航看着这黑色的心脏似乎被巨大的铜柱贯穿,刺向那下方不知通往哪里的深渊,他不由向上看,沿着那根洞穿心脏的铜柱……
“那是……”
那是……剑柄?
这是……一把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