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秋夜的语
“这家伙怎么溜得这么快？难道就马不停蹄地逃跑，没停下来过”
张继瑶瘫坐在一处小山坡的地上，任由那那金色的日辉撒在他的脸颊上。
从黑青铜虎逃遁后，陈航和张继瑶就跟随着它遗留的痕迹紧追不舍，不过却再也没有发现黑青铜虎的身影，直到它留下的痕迹逐渐模糊到销声匿迹，陈航二人都没有再发现它。
这里已经离雒城暂居区已经有很远的距离，即使是灵使，用灵力赶了大半天的路也会感到疲惫。此时，二人正在一个小山坡旁，而坡下不远处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室外停车场，里面有着各种报废的车辆，横七竖八地散乱在其中，应该是天灾之前修建的。
而停车场内也有几尊人的铜像，不，准确地说，那就是人，只是是锈化病的末期身体硬化后的杰作罢了。
看着那散落在停车场的早已铜化的人，虽然饱经风雨与岁月的冲刷，但那无瞳之眸中仍旧透露着绝望与恐惧，但如今哪怕是曾几何时的眼泪也变得僵硬冰冷……
那时，雒城的人应该很无助吧。
陈航也在张继瑶一旁坐下，并不在意黄昏下秋日的那一地枯黄，看着夕阳慢慢落入远方的角落，天空由金黄到菊红，最终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紫……
乌鸦的啼鸣与落日一起下沉，树缝间的夕晖也躲进了昏暗中，天色越来越暗，眼前的停车场也越来越窄，两人就这样把自己短暂地放进这未尽的时辰中，沉默不语。
直到夜下，张继瑶再次用他那不太正经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真是无语，本来说第一天就简单周边调查一下就回酒店的。结果第一天就碰到了线索，关键还没抓到。现在回去也晚了，只能扎帐篷过夜了，我订酒店宾馆的钱啊，我的money啊啊——”
“嗯，确实有些浪费。”陈航确实也觉得有些浪费，赞同地说道。
张继瑶又在一旁抱怨了一会儿，然后见天色已晚，两人便从行李包里拿出充电台灯，开始搭帐篷。
不过，显然陈航并不会搭建帐篷，所以也只能站在一旁替张继瑶打着灯，看着张继瑶熟练的搭帐篷表演了。张继瑶的技巧确实也足够娴熟，很快两个简易的帐篷便搭建好了。
秋日的夜温度骤降，寒意笼罩了四野，暂居区外的夜晚不算安静也不算喧闹，两人四处捡了些许干柴后，又仔细检查后确定周围的确没有灾祸后，便回到帐篷的营地。张继瑶用木枝干柴堆了一个柴堆，然后用打火机打燃。
两人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便捷食物，毕竟灵使对食物的要求要低于正常人。完事儿后，张继瑶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夜间玩手机之旅，陈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逐渐变大的火苗最后噼噼啪啪地燃烧作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周没有人的踪迹，虽然远处不时有灵力波动的感觉，但却是一种算不上吵闹的安静，两人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第一次出安全区，感觉怎么样？”可能是看陈航在一旁有些无聊，张继瑶冷不丁地问他。
被这样一问，陈航想起了白天追逐中所见的一切，已经破败丑陋的街道，各种不知瘫痪多少年的地下排污管道也因为大地的崩裂裸露了出来，濒临坍塌的危楼，孤单破损的侧壁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但初次所见，我说不上好还是坏，说不上好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自然称不上好，说不上坏是因为可能更坏的环境。】
不过，陈航并没有将这些表达出来，只是平淡地说出一句：
“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感慨。”
“这样啊？”张继瑶回答道。
两人也就又沉默了一会儿。
陈航突然对张继瑶第一次出安全区有些兴趣，于是语气平淡地问道：
“你呢？你第一次出安全区是什么感觉？”
“我吗？”陈航的问题张继瑶略微一愣，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本来就是硕老头从安全区外捡到的，不过，那时候记忆真的很模糊了，要说的话，有印象的话，还是被大黑背在背篓里出来打猎的那一次”
张继瑶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时的我的感觉就是安全区外的一切很臭，因为那次硕老头的猎物就是在废墟城市的地下排污，那气味的酸爽程度，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然后和血的腥臭味搅在一起”
“嗯，确实不好闻。”看着张继瑶咂着嘴，一脸不可描述的表情，陈航也对他说的事情表示赞同。
“嗯，我记得当时大黑和硕老头他们在一个管道处蹲守埋伏了好久，结果还是我先发现了那只水沟里的大蜥蜴，然后”
“然后？”
“然后，我就哭了。”他的声音难得正经，很平静，也不似平时那般快，意思很清晰。眼前的篝火不论如何噼噼啪啪的狂暴，都无法压住。
“”
看着陈航的表情虽然变化不大，不过张继瑶还是能看出他那满脸都写着无语。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那时才多大，路都不会走，害怕得哭了不是很正常吗？”
“的确很正常，只是你好像还很骄傲。”陈航淡淡直述道。
“那当然很骄傲，那可是我三四岁就去安全区外打猎的光荣往事，而且我可是第一个发现水下那只灾祸的，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从小就有灵使的天赋。日后我必是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天骄。”张继瑶拍了拍胸口说道。
“然后呢？”
“然后？”
“你哭了，然后？”
“然后，那大蜥蜴直接被我吓跑了。”
“所以，硕爷他们的猎物”陈航想到了什么，问道。
“都被我吓跑了，当然只有再找机会逮呗。”张继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
随后张继瑶又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陈航只能继续听着。
“只是”野外山坡总是夜风溺爱的地方，有寒风混着尘粒飘了进来，虽然被篝火挡住些许，少许落在张继瑶的脸上，看着像火光滴在他的脸颊一般，“当时我确实很害怕，大伙也似乎很恼怒，我也哭得更凶了，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把火撒在我的身上，大黑这个傻大个啥也不说，就一直摸我的头，怪不得现在不算很高，不然高低长到一米九，不过我还是停下了哭泣。”
张继瑶翻弄下火堆，然后淡笑着问道：
“你呢？”
“我？”
“我一直很好奇你这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却又挺厉害的。你这家伙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张继瑶饶有兴趣看了陈航一眼。
“姑且问一下，傻乎乎是在形容我吗？”
“对呀！”说完，张继瑶看着陈航那认真询问的表情，自己都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陈航抬眸，看向那万里无星的夜空，说道：
“我以前也算是在孤儿院之类的地方生活吧，反正就是很多孤儿在一起生活的地方。后来，应该也算是被领养了，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家庭，有父母，和一个妹妹然后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这样之类的。”
陈航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姑且就用了幸福安稳的日子来形容。
【姑且是这个样子，虽然有些事不太贴切，但现在并不能跟他说明。】
“那你的圣灵器呢？什么时候签约的呢？”张继瑶问道，不过语气很淡，显然是以为陈航也是孤儿有点儿吃惊。
“那个把我从那个孤儿院之类的地方领出来的人帮我找的。”
“这样啊”
“你呢？”陈航反问道，原本以为张继瑶也是圣学院后，在学院内部选择的，但得知他是打猎人后，就对这个判断否决了。
“我？我也不太清楚，据说硕老头捡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签约了。”
“这样啊"
【还真是让我意外的答案呀。】陈航心中想到。
“不过真亏硕老头那个奸商怎么那个时候良心发现了，居然没把我宰了，圣灵器弄出来卖钱。也不知道我当时走了狗屎运。”张继瑶突然笑骂道。
闻言，陈航先是微微一愣，但细想后只能淡淡地说道：
“确实。”
“所以，我这人气运不错，从小就是有大气运的人”张继瑶又开始他的单人脱口秀表演，“以后，我肯定会变得很强很强，到时候必是迷妹一片一片，粉丝大把大把”
“你好像很有变强的执念。”陈航说道。
“当然，作为灵使不断变强是基本的态度好吧，而且这个世界少女们还等着我去拯救呢!"
“闭上眼，天就黑了，你不看世界世界也不会存在。”
“满嘴的唯心主义，你看看你在图书馆读什么书，全是酸臭，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的捍卫者！”
想了想，陈航也觉得自己话有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你呢？你成为灵使，难道就没什么目标。”张继瑶问道。
“我？”陈航想了想然后说道，“长命百岁，安稳度日算吗？”
“"这次换张继瑶有点儿无语，但一顿他又释然地笑起来，说道：“也对，变强不过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儿罢了。”
之后，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一些别的琐事，然后便各自帐篷，准备休息。
关了台灯后，陈航把自己放在睡袋里，这是第一次尝试这种东西，也是第一次在安全区的野外睡觉，这样作为一个正常的圣学院的学生的日子，陈航感觉还不错。
【嗯，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