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遗忘
裴依迩的“现代化建设”治表不治里，转型失败，系统也很难升级。
经过再一次“民间视察”后，裴依迩了解到问题所在，回来后闭关研究下一步发展。
交通业重大建设图纸交给了朔野他们，裴依迩独自一人钻研未来贝塔星泥人的职业规划。
夜晚安静的庭院内时而飘出一两个弹幕。
裴依迩将封洱安排在朔野的房间，两人天天吵到夜里不可安宁。
【裴裴裴裴！！！快去看看，朔野和封洱又打起来了！】
【裴裴裴他俩要把屋子拆了！！！】
裴依迩跑去隔壁看，两个人为了争一张床吵得头破血流，被子扯掉了一半耷拉在地上，枕头也被打出了绒毛，碎毛沾了两个人一身，剩下的在半空漂浮，裴依迩一进屋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回事？”裴依迩问。
“他把臭袜子放在我被窝里！”朔野说着上前一把揪住封洱的衣襟领口，肩臂有力一使劲将人拽起来，仿佛下一秒拳头就会飞出去，“人长得丑，还不爱干净，真恶心。”
封洱小身板小胳膊的当然经不住他这样拉扯，几乎整个人从床上被提起来，柔软白净的脖颈曲线暴露在半空中，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他眯起眼睛看朔野，伶牙俐齿的模样收起来，化作细声细语望向裴依迩，“裴裴，我没有。”
“你再给我装！”朔野一使劲将人从床上扔了下去，封洱脱力撞在床头桌角上，肩胛骨磕在上面发生一声巨响，封洱闷声痛呼了一声，“明明是他先把我的枕头藏起来！”
“我有病藏你枕头？！”朔野怒。
“你就是不想让我睡觉！”封洱喊。
【这什么小学鸡斗殴】
【两个人藏枕头藏臭袜子吵到半夜哈哈哈】
【裴裴头大：我是造了什么孽？】
“好，行了，别吵了！”裴依迩喊了一声，大步跨到他俩中间。
朔野气得鼻子冒烟，转头望向一边，封洱还在地上歪着，刚刚被朔野摔得不轻。
裴依迩叹了口气，“朔野，你别总欺负他。”
朔野震惊，“我？欺负他？”
“你俩明天分开睡，你帮他捏一间屋。”裴依迩说。
“我？”朔野长大了嘴巴，“我帮他捏？凭什么？！”
“凭我说的，”裴依迩说，“你总欺负人家，捏个屋子赔礼道歉。”
朔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气哼哼地瞪着裴依迩，片刻后撂下一句，“是不是我有一天也装成他这个样子，你才会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裴依迩怔住，还想喊住他说什么，人已经没影了。
她转头看封洱，那人还坐在地上细致地揉自己的手腕，细皮嫩肉的，一碰就红。
望见裴依迩看他，还哼哼了两声，“裴裴”
裴依迩蹲在他面前，“你别介意，朔野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也拿他没办法，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封洱见裴依迩总是站在他这一边，装得更起劲了，故作悲悯地点了点头，一副非常听话懂事的样子，“我知道，我理解，裴裴。”
裴依迩忽然笑了一声，“你也不是。”
“啊？”封洱没听懂。
“我说，”裴依迩盯着他，眼神坚定，“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少装。”
封洱怔怔地望着她，二人对视，良久没有说话。
半响，封洱偏头笑了。
这一笑里面真实的成分一下变多，裴依迩也跟着他笑了。
原来裴裴有“鉴婊系统”，他还自以为毫无破绽，玩得起劲呢，道风心说。
他偏着头看向一边时，眼神隐藏在暗处看不真切，但那戏谑的笑容，挑衅中带着点调皮，像极了道风，裴依迩不由地一怔，但很快神色恢复正常，两个人长相体格差别太大，裴依迩实在没办法往那方面想。
她站起来拍了一下封洱的肩，“好了，快起来吧。”
封洱见自己被识破，干脆破罐子破摔，黏糊糊地一把抓住裴依迩一只手，在半空中摇晃，“裴裴”
“我没有装，朔野那个野人，真的给我摔疼了，我后背到现在都疼呢！”封洱说。
而裴依迩只是冷淡地甩开他的手，“谁教的你喊裴裴！”
封洱一怔，指了指一边，“弹幕啊！”
【】
【我不背这个锅！】
【裴裴裴裴是我了，成天喊裴裴。】
【我喊裴裴其实是跟道风学的。】
【好久不说小风风，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裴依迩望着弹幕，呆滞了一刻。
下一秒她不再理会封洱，走出门去。
身后的人有些落寞地倚在墙上，望着裴依迩走开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裴裴，你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你的道风吗？他默默在心里想。
裴依迩走出门后，夜晚冷风吹得她头脑清醒了许多，她独自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面前是石头村后山，从山顶一直延绵下来的，是她当年给道风捏的生日快乐河。
弹幕刚刚提及道风，让她心脏猛地一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可能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道风了。
弹幕从一开始道风消失的那几年，和她一样每天都在盼着道风回来，后来朔野出现，也没少提及小风风，再后来裴依迩忙于造世界，收了好多徒弟，直到现在封洱加入他们，弹幕已经很少再提及道风了。
道风在被人遗忘，正在被所有人遗忘。
可是她，忘得了吗？
裴依迩望着贝塔星的一草一寸，这里时代更替，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她还是没有道风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她是不是也该尝试着忘记道风，去过新的生活？
或许她早就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是心中一直残存的执念，告诉她总有一天道风会回来，但是没有人告诉她，或许道风不会回来了呢？再过几千年几万年，系统再怎么升级也出不了贝塔星，回不去蓝星，没有宇宙飞船，道风也没在宇宙里，什么都没有。
而她和道风其实早就没有一点缘分了，他们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或许是这样呢？
她还要傻傻地等待下去吗？
这天晚上，是裴依迩第一次认真地思索关于道风，从悲观的角度。
以往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抱着积极的心态，没有一刻怀疑过道风不会回来了，直到她在千年后的某一天，看到弹幕随口的一句话。
“好久不说小风风，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她会在某一刻，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幡然醒悟，原来道风已经离开她的生活这么久了。
原来道风正在被所有人遗忘，可能也包括她。
朔野去外面发泄了一圈回到屋里望见那人还瘫坐在位子上，神情落寞。
“呦！失恋了？”朔野嘲讽着走近，“裴依迩也没跟你说什么好话吧，少在这装得意。”
封洱嗤笑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看也没看朔野一眼从他身边掠过。
身体从侧边走过时，被朔野捏住脖子狠劲一箍，将他撞上身侧的门板。
封洱眼睛微眯，在朔野有下一步的动作时，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细白的手腕向外一窝，使巧劲卡住朔野关节口，让他不受控地松了手，封洱从朔野手中脱落，人并未受伤。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动作很柔，却不容置疑，这一刻朔野虽然有些惊讶，却心下了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坦然，这小子果然在扮猪吃老虎。
封洱在他面前站立，虽然是极为普通的皮相，气场却大得惊人，绝对不是贝塔星随便一个复制泥人那么简单。
封洱警告的目光扫在朔野脸上，裴依迩不在，他没必要再吃亏，演给朔野看。
朔野同样危险的目光与他对上，两人电光火石间碰撞了一会儿，朔野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到底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你。”封洱静静地盯着朔野。
“我不管你接触裴依迩有什么目的，有我在，裴裴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封洱说。
直到他出去，身形消失在石头屋，朔野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
抢他的话不说，就凭他？也想保护裴依迩？
不知天高地厚。
封洱刚走到外面，望见裴依迩在石头屋门口，和系统待在一块聊天。
他满面欣喜地过去，却在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后，浑身一怔。
“宿主，在想什么？”系统问。
“系统，道风还会回来吗？”裴依迩问。
“客观来说，我不知道，宿主。”系统回答。
“那你说，他再次出现的几率有多大？”裴依迩问。
“宿主，道风已经失踪一千多年了，你还在等他回来吗？”系统说，“一开始，他或许被外太空的人抓走，扔去其他星球，我相信那时候小风是想回来的，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太久了，他或许在别的星球有了着落，或许在当年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总之他再次出现的可能性不大。”
“宿主，他要是会回来，早就该回来了。”系统说。
裴依迩静默着，良久没有说话。
如果以前系统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反驳，一定会为道风辩解一两句话，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再多的辩解，话未出口变得无力而苍白，无论系统说他在别的星球安身立命，还是说他当年就已经死了，裴依迩都没法反驳，她唯一的选择，是学着接受。
很久之后，裴依迩听到有人喊她。
“裴裴！”
一声入耳，她差一点以为，这就是她和道风的重逢。
而当她睁开眼，转过身，那里却站着别人。
封洱站着远处喊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