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贫困”的放牛娃
晚间，张姐家的狗吠了一声，在夜里格外清晰，裴依迩因为白天猛吃冰棍，半夜肚子疼起来找厕所。
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咒骂朔野这个乌鸦嘴，没有注意到起身时，地上的床褥是空的。
前半夜朔野在她床前打坐，裴依迩实在看不下去才给了他一床被子，现在那里余温尚在，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夜里冷风嗖嗖，茅房乌漆嘛黑，格外恐怖，裴依迩解决完之后顺着小道回去，却被眼前一簇白光吸引了视线。
在这个电力尚未普及的时代，除了学校，贫困山区都还在用煤油蜡烛，那一抹白晃眼得厉害，绝对不是普通煤油灯可以到达的亮度。
裴依迩倏地闭上眼睛。
一晃眼的功夫，光又不见了。
裴依迩觉得奇怪，顺着光源又往前走了几步。
有人声，焦急的声音，不像是现实中的人声，像是传输话筒，通过电子设备传过来。
“长官”
“不见了。”
“我知道，我做的，随他去吧。”
最后一句是朔野的声音，裴依迩听得真切，她刚想再往前走两步偷听一番，声音忽然消失，一片黑暗。
裴依迩心跳一百八十迈，猛地向前走了一步，从拐角里出来。
面前是白天的庭院，干净得一览无余，除了地上的苞米，半空挂着的细绳以外再没有其他东西，更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一阵风过，卷起地上细微的尘土。
裴依迩鬼使神差地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道风？”
喊完她直拍脑袋，她在想什么，于是裹了裹衣服，原路返回了。
进屋看见朔野窝在她床板下面的地铺上，睡得很沉，系统在朔野一侧休息。
原来刚刚朔野睡得太往里了，几乎要睡到床底下，裴依迩起身的时候才没看到他。
想着她走过去上床了，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的声音。
是幻觉吗？那白光如此清晰。
就仿佛道风被抓走那天，她在石头小学看到的白光，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男人的身影。
裴依迩脑袋很乱，抱着被子辗转许久才渐渐进入梦乡。
而在她床铺之下，朔野悄悄动了动被褥里的手指，碾碎了手心里的传输器。
器械如一抹灰消失匿迹，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也无人察觉。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
翌日，晨曦穿透院子里的梧桐树，斑斑驳驳的光点铜钱一般铺了满院。
裴依迩起床洗漱完，站在房梁下伸着懒腰打哈欠，被热情的张姐邀请去吃包子。
吃饱喝足后裴依迩嘴角还叼着一个，拎着一个包子晃晃悠悠到房间里，望见地上那人还撅着屁股睡得像个死猪。
“喂！”裴依迩一脚踹上去，劲丝毫不收，“起来造世界！”
不动，像死了一样。
“不是说要拜我为师吗？”裴依迩说。
下一秒那人抽了一下，察觉到她在说什么后，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
眼睛还没睁开，朔野迷迷糊糊地喊：“依迩”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又一掌爆头。
“你昨天不是说，叫我依迩就好？”朔野笑，摸了摸后脑勺。
“那是对泥人村民们说的。”裴依迩说，“这样显得我比较亲民。”
“我也是泥人村民啊”朔野说。
你是个球泥人村民，裴依迩心说，一天天就知道扮猪吃老虎。
“你同意收我为徒了？”朔野双目惺忪迷蒙，揉了揉眼睛看向裴依迩。
早晨起来黑发睡翘了一小撮，朔野的皮肤很白，被黑发一衬，看起来格外年轻单纯，他模样本身生得就好，稍加伪装，便可以以弱者的姿态迷惑人心。
【快收孩子为徒吧！】
【看在我们朔野这么听话的份上。】
【昨天晚上还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孩子睡觉有点不老实，看那床铺都伸到床底下去了！】
裴依迩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眼神示意他出来干活了。
她没有想过关于“师父”和“徒弟”的意义，在蓝星教她泥塑的是老师，而且是国家分配，老师只管学年内的事情，毕了业二人再不相干，而师父和徒弟，总感觉要羁绊一生。
她没有想好要不要收朔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做徒弟，只是她现在需要一个帮手，而朔野聪明麻利，泥塑水平也可塑，抛开他的身份来看，他最适合。
但是抛不开。
这个知道系统控制时间的功能，又被系统检测出是她亲手捏造，她却没有任何记忆的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只能这样囫囵地过下去。
互相试探，互相依赖。
–
他们现在所处的村庄位于贝塔星北方，有广阔的大草原和山林，正是裴依迩要找的，安放学校的地方。
“依迩女神大人，您说要到山上去瞧瞧？”张姐说。
裴依迩实在受不了他们这样喊她，明明年纪看起来比她大，却一口一个“您”。
“张姐，正常说话就行，不用用敬语，叫依迩就好。”裴依迩说。
“呃依迩大人。”张姐说，“我这就带您你去山上瞧。”
裴依迩：“”
于是，她仿佛领导视察一样，随着张姐去山上，朔野跟在后面，带着系统和弹幕。
【裴裴现在是贝塔星老祖宗了！】
【领导来视察了！】
【把手背在后面，再加个泡枸杞的保温杯和一串挂裤腰的钥匙扣更合适。】
“我想知道，咱们村的小孩年年都怎么上学？”裴依迩问。
【有领导那味儿了，家人们。】
【裴裴开始关注村民们的升学率了！】
“依迩大人，别提了，我们这边离石头小学太远，从前有人去石头小学报名，每天早晨四点起床，翻山越岭做牛车过湖泊，到学校就下午了，还没听上课就放学了，这样没过几天，老师说娃总逃课，把他开除了。”
裴依迩：“”
【裴裴：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哈哈哈哈哈】
裴依迩：“或许学校不能开个宿舍？或者你们租房借读？”
泥人显然听不懂裴依迩在说什么，一脸迷茫地望着她，“宿舍？租房？什么意思？”
裴依迩捂脸，她没造这些东西，泥人们这泥脑袋再过千年也不懂得变通。
【哈哈哈哈哈蠢死了！】
【裴裴扶额：我捏的，我不生气。】
“算了，”裴依迩说，“那孩子们没上学都去干嘛了？”
“放牛啊！”张姐说，“我们这穷乡僻壤，除了放牛种菜，孩子们真的没地去啊！”
“但是你们有多少牛要放，需要孩子们都”
裴依迩话没说完，随着张姐走到山头，越过一片树丛掩映，面前的土地开阔起来。
在她面前铺展开来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青草郁郁葱葱向远处延展开去，接天连地，而在草原上熙熙攘攘，占满了每一寸土地的，是各种牛羊群，将广阔的草原塞得满满当当。
裴依迩：“！！！”
每一队牛羊群里还有放牛娃，放眼望去，真是全村的娃都来放牛了，不管大娃小娃，怪不得张姐说孩子都去放牛了，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牛羊！
【握草！】
【握草！】
【握草！奈何鄙人平生知识浅薄，唯有握草可以表达我此刻心情！】
【这有多少牛羊？！这不发了？！】
【家人们，不是说好这是贫困山区吗？不是孩子们上不起学吗？】
【上不起学，人家没说自己抽吃穿啊！】
【看不出来啊，张姐富得流油！】
裴依迩震惊了半晌，才把嘴巴合上，“张姐，你家有多少头牛？！”
“没多少，在我们这算少的，也就万把。”张姐说。
裴依迩：“！！！”
“你一家一共喂一万头？！”裴依迩瞳孔地震。
“不是啊。”张姐说。
“噢”裴依迩松了口气。
“还有羊呢。”张姐说，“怎么可能才一万头。”
裴依迩：“！！！！！”
“哦，对了，还有千把头猪，”张姐说，“我家还有几十公顷的地。”
裴依迩：“！！！！！！！！”
【终极炫富家人们！】
【贝塔星都这么凡尔赛的吗？！】
【我踏马真的以为他们贫困！！！】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哭泣jpg]】
【月入2500的我就喜欢看这个】
“挨家挨户的牛羊太多了，娃都不够放！”张姐说，“哪还有空去上学。”
“重教育啊，张姐！”裴依迩无奈。
怪不得她在地图上看到一大片阴影空地是粪池，她家光粪池就在贝塔星全景地图上占了一大块！
这得养了多少！
她必须得给牛羊做一下计划生育。
“养这么多牛羊，要出去卖吗？”裴依迩问。
“卖？”张姐疑问。
裴依迩一拍脑袋，她竟然睡觉之前都没给他们发明“钱”这个东西，所以她们不懂得交易，只会一味的扩大疆土，任其发展，导致贝塔星现在土地资源匮乏，农业畜牧业人口激增，这些都是裴依迩需要控制的东西。
“是这样的张姐，”裴依迩说，“我想在这里建几所学校。”
张姐愣愣地盯着她，几秒钟后拍手叫好，“好啊，那样娃就不用走一天一夜去上学了！”
“那你知道娃们为什么要上学吗？”裴依迩说。
“因为要学知识啊。”张姐说。
裴依迩松了一口气，还好，还知道。
“那学完知识呢？”朔野在身后补问了一句。
“回家种地放牛嘛！”张姐笑。
裴依迩：“”
朔野闷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