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倒是第章第章挺有自知之明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淇奥》
月色下，身长八尺的燕王世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虽面如清风，却浑身散发出令人不敢靠近的寒气。
一道凌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云华，吓的云华手里的茶杯都惊掉了，赶紧一把抽了顶着栏窗的木杆。
那冰冷刺骨的双眼盯着云华就像盯着猎物，那气势强横逼人，令人不敢侵犯。
云华劫后余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里不禁为李梦怜洒下一把同情的泪。
同样在屋内坐着休息的邱笙，瞧着云华难得这般女儿家娇羞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叹息道，“世子惊为天人，你第一次见，难免崇拜，只是那可是个杀神啊，手段也是出了名的残忍，你以后还是离远点好，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华嘴角无语的抽了抽，敢情这老头子误会她犯花痴了，她至于么，顶多她就是觉得这世子的头骨挺漂亮的，都可以和她前世实验室的那颗媲美了。
云华走到桌边坐下，重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邱笙，无语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您放心，我保证离他远远的。”
她要不是为了李梦怜，她才不会多看那冰山世子一眼了，转念又想到上午才见过的什么县公爷，也是一副好皮囊啊，这兄弟俩长得都如此逆天，那他们的娘岂不是美成妖孽了。
门吱呀一声响起，燕王府的府医董衡率先踏步而出，满脸凝重，后面跟着的一群大夫更是不停叹着气，摇着头。
燕王世子周斯越目光锐利，轻扫了众大夫一眼，冷厉问道，“董衡，如何？”
董衡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县公爷的肋骨早已刺穿了内脏，我们无论是下针还是想将肋骨复位都是不能，稍稍一用力，便会让县公爷口吐鲜血不止”
周斯越满目狠戾，一步一步朝着董衡靠近，浑身散发的寒意，令所有大夫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发抖。
“救不活他，你们就去陪葬。”
冰冷的丢下一句话后，便径直进了屋子，里面血腥味扑鼻而来，周斯越目光如炬的盯着躺在床上猛烈咳血的亲弟弟，心里犹如刀绞，那双没有松开的拳头，此时也有些微微发颤。
这时的周斯年因着用了保命的汤药，人也半醒着，一张惨白的脸和死人无疑，此时却看着周斯越难得强露出一丝笑来，“大哥，你这脸可真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周斯越红着眼睛，一如往常那般强势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大哥是不会让你死的。”
“我知道，咳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吐血，让周斯越也慌了，连连大声怒吼道，“董衡，董衡，快点给我滚进来，我命令你让他不要吐血了。”
说着腰间的佩剑也快速出鞘直指跑进来的董衡命门。
只是此刻的周斯越浑身散发的戾气让人不禁害怕的很，董衡更是双腿打着颤，战战兢兢的快速走到周斯年的床前，闭目凝神探脉，连手都是抖的。
很快，便双腿软跪在地上，双手跪拜，颤抖着身躯道，“县公爷不不行了。”
周斯越一脚将董衡猛地踢开，抬剑就要杀了董衡。
忽地一声巨响，只见方才还跪在院中的宣墨，此刻正一把拎着云华冲进了屋内，人才刚到，就被四周突临的护卫全部拿剑直指。
其中一人更是道，“宣墨，你竟敢忤逆世子，找死。”
哪知宣墨却丝毫没有反抗，哪怕利剑刺来，也极力护着身前的云华没受到伤害，云华看着刺穿宣墨手臂的利剑，惊的不知该做何反应，心里只觉得这人是疯了吗，忽然就冲进她的屋子将她提溜了过来。
宣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还吐着鲜血，猩红着双眼，艰难的说道，“求世子让她救主子一命求世子让她救主子一命求世子”
云华不知为何就有些红了眼睛，原来这厮是想让她救人，只是为何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了。
周斯越手中的剑离董衡的脖子只有一分毫，此时他一双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稚嫩的云华，冷厉的质问道，“你能救他？”
云华看着如今的这个局面，觉得自己还有选择吗？救不救都得死吧，深吸一口气后，不惧周斯越的目光，笃定的点了点头道，“能。”
时间似乎有那么一秒的停顿，屋子里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还是孩子的云华，不禁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敢在世子面前口出狂言，那可是会被凌迟处死的。
可是周斯越却没在云华身上看到丝毫退缩和害怕，那份自信似乎是与天俱来的。
“我记得你。”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原来是周斯年。
听到周斯年这么说，周斯越很快将剑收了回来，一挥手，方才还满屋的护卫，一眨眼全都不见了，跟着不见的还有被刺伤的宣墨。
周斯年看着不远处有些模糊的小丫头，不由打趣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你说过要在我肚子上动刀。”
云华近前一步，盯着一脸惨白的周斯年，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怕吗？”
周斯年毫无血色的唇角，笑起好看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不怕。”
随后望向亲哥周斯越，用他从未有过的正经说道，“大哥答应我，无论生死，不可取她性命。”
周斯越知道这是弟弟一如既往的善良，也是想给眼前的小姑娘勇气，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拒绝，可是他还是无情拒绝了，“你最好活着来保全她的性命。”
说完转身盯着云华看了一眼，随即很快便出了屋子，又如方才那般，盯着屋子一动不动。
此时的屋内，就只剩云华和董衡两个大夫了。
云华也不想跟人客气，看了一眼这个跟邱笙一般大年纪的老头子，不好意思道，“老爷爷，还得麻烦您给我打个下手了。”
董衡一嘴的白胡子，方才他在听到周斯年说，这丫头要在县公爷肚子上动刀，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被点通了，又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只是此时也不敢多问，生怕耽误了救人，只谦虚的叹了口气道，“小友客气，只管吩咐便是，老夫姓董，单名一个衡字。”
“董爷爷好，小女云华。”云华还是知规矩的先给董衡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她不懂大家闺秀该如何行礼，总之她对该敬重的人都是这般做的。
董衡也不计较这些，只赶紧虚扶了一把，道，“云小友莫要这么客气了，还是赶紧先救人吧。”
云华点了点头，端坐在床前，看着眼前一直盯着她不放的病人县公爷，一边伸出瘦弱的小手给他探脉，一边吩咐着董衡道，“董爷爷，我需要一坛最烈的白酒，还需要一瓶可以迷倒一头壮牛的蒙汗药。”
董衡还在疑惑为啥要白酒了，听到后面半句，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下去，惊着一双浑浊的老眼，质问道，“云小友要蒙汗药作甚？那可是迷药啊？你莫不是不懂医术，胡乱闹着玩的，哎呀这可不是瞎逞能的时候啊，孩子，这是要掉脑袋的呀。”
云华收回探脉的手，转头看向董衡，也是很无奈的赶紧解释道，“董爷爷，我得在县公爷的肚子上动刀子，将刺穿内脏的积液和瘀血排出，还得止血，不拿蒙汗药把他迷晕，是要让他清醒着疼死吗？”
主要是蒙汗药里是唯一有曼陀罗的，曼陀罗也是制作麻沸散最主要的药材之一，具有麻醉的功效，只是她如今没有麻沸散，也来不及跟董衡解释太多。
而一边似乎是受了极大震撼的董衡，似乎也说不出个拒绝的由头来，深叹了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去准备东西去了，只是内心却是已如死灰，觉得今夜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董衡走后，云华一边将自己药箱所需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哥，你再怎么盯着我看，我脸上也不可能长出一朵花了，要不，你还是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
周斯年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来，“那可不行，你都马上要用迷晕一头壮牛的蒙汗药，来放倒我了，还不准我多看看眼前的最后一丝光景啊”周斯年强忍着不适，硬是让自己将话说完。
云华转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周斯年，两个小梨涡浅笑着，自嘲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最后看到的光景是我这么个不养眼的丫头。”
周斯年被云华逗的会心一笑，“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云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时董衡也将白酒和蒙汗药拿了回来，只是看他小心翼翼从袖子偷拿出蒙汗药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觉得云华不靠谱了。
只是云华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快速的抽出自己随身的，有些半旧的，绣着一朵莲花的帕子，打开蒙汗药闻了闻，随后倒了些许在帕子上。
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周斯年，如玉如霜，轻轻将手里的帕子掩在周斯年的口鼻，很快周斯年的意识也渐渐开始消散，在云华小小的手上，似乎闻到了一股清清淡淡的药香，又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肉香
随着周斯年的意识沉睡，云华也快速的开始准备，一把还没开封的小刀，是邱白芷特意送给云华用来防身用的，眼下倒是正用的合适。
将自己的银针打开后，云华一边将银针放在红烛上过火消毒，一边跟一旁盯着她的董衡说道，“待会儿我会先下针封住他身上的血管，以免他失血过多，造成二次伤害。”
说完后，看了一眼还有些发愣的董衡，继续道，“到时需要董爷爷在一旁相助，我动刀的那些部位，需要董爷爷及时行针止住局部的细小血脉，要不然我一个人怕是会顾不上。”
行针封穴，这对于董衡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只见他端着一张颓废的老脸，点了点头，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小友啊，老夫自会全力协助你，只是哎罢了，听天由命吧。”
云华看着董衡一副慷慨赴义的凝重，不由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来还是用结果说话比较好。
干净的纱布上倒上白酒，在健硕的皮肤上轻轻擦拭消毒，然后用火消过毒的小刀，精准划开受伤的部位，很快便看见了里面致命的源头。
云华的一双小手非常之快，接骨，清除积液，瘀血，将细小的骨刺快准狠的从内脏上取出，又很快的给破损的内脏上药，最后拿出她不常用的针线，拿酒精消过毒后，快速的缝合伤口。
整个过程下来，董衡都是目瞪口呆，好些时候若不是云华提醒，他都忘了下针止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活人的肋骨和内脏，而最让他震撼的是切开肚皮后，确实将他们方才一直不能解决的内脏吐血问题，轻松搞定。
说实话，云华带给董衡的，不仅是医学上的震撼，更是接收新医学知识的冲击，似乎在董衡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有那么一片浩瀚的未知。
一切结束后，董衡第一时间便是给县公爷周斯年切脉，之前一直絮乱的脉搏，此刻已经有序的开始跳动了。
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响起，董衡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处，也还没得及跟云华多请教些自己未知的盲区，就听见“bang”的一声，云华整个人都晕死了过去。
这一响动，直接让周斯越破门而入，董衡看着周斯年恐怖如斯的神情，急忙恭敬道，“云小友果真是妙手啊，县公爷已无性命之忧。”
周斯越跨过云华倒在地上的身子，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虽还惨白，可呼吸却明显平稳了许多的亲弟弟，不由得便对云华多了一丝好奇跟探究。
一双幽深的眼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云华，暗沉道，“她怎么呢？”
董衡有些尴尬的苦笑道，“世子放心，云小友没事，就是饿晕了”董衡第一时间就给云华把了脉，才发现方才那么大的咕噜声，居然是这丫头的肚子在叫，也真是难为这丫头了。
随即董衡看向周斯越的眼神也有些幽怨，心想这世子也真是抠，连顿饭都不给小友吃，他现在可把云华当神了，护犊子的很。
周斯越俊朗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黑线，丢了一句“给她饭。”后，便赶紧去了隔壁处理刺客的事，他是真没想到他们的手竟然伸的这么长了，这次他一定要把这这幕后黑手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