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怕，我会做祛疤膏
北风吹的窗柩呼呼直响，夜似乎更黑了些，屋内却没有点灯。
李梦怜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忽然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心里第一次对父亲产生了思念，她本就聪慧，如今再联想曾经的过往和一些真相重合，似乎很多事都说的通了。
比如为什么大夫人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庶妹李兰溪陪嫁，也许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着想，李梦怜最开始还以为大夫人只是想让李兰溪来争宠巩固地位，如今看来大夫人不只是想利用李兰溪除掉她，还认为李兰溪作为棋子能更好的受她掌控。
李梦怜越想越越头疼，对着黑夜里的雪莺问道，“从我离京开始，你们一共截获多少次暗杀？”
黑夜里看不清雪莺略带吃惊的神情，“大小一共有百来次左右”雪莺停顿了一下后，还是疑惑的问道，“小姐是怎么知道有许多次暗杀的？”
“你们好几次服侍我的时候，身上都带有血腥味。”李梦怜的语气有些落寞，也许是为那些因她而死的暗卫惋惜吧，“那些杀手都是大夫人派来的吗？”
雪莺点了点头，“是大夫人，也是吴家，他们在京城一直顾忌着主子，不敢轻易动手，这次离京，也算是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既然如此，父亲又为何”李梦怜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问下去，毕竟她也知道，太后懿旨谁敢违抗呢，只是她心里还是带着怨气的吧。
雪莺低头想了会儿，继续道，“主子其实一开始是想让小姐嫁去桐城的。”
“桐城？南边？”李梦怜似乎一下又明白过来了，“那里有父亲曾经的部下？”
“嗯，确切说是主子的南焰军。”
李梦怜想了想，忽地点了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父亲问清楚，你可有办法帮我送一封书信回京？”
雪莺低头恭敬道，“有，主子虽在燕北没什么根基，可也不是全然没有暗桩的。”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明日你再过来拿信。”
“是，属下遵命。”音落，雪莺犹如鬼魅般消失在黑夜里。
李梦怜用手摸到一旁柜子上的火折子，轻轻一吹，一丝火光寻着不远处桌子上的油灯点燃。
油灯滋滋冒着，李梦怜的思绪却深沉悠远，她知道，父亲如今明面上到底是皇上的人，太后突然的赐婚，肯定是想让燕王府与靖安侯府交恶，毕竟燕王府的日渐庞大早就成了皇上的心病，可是那大夫人吴氏又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了，难道说她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秘密不成，还有她娘的死，这些她都必须弄清楚，如此才能真正做回李梦怜。
后院一小块空地上，云华将发芽的土豆埋进土里后，还特意去地窖拿了一张破旧的草席子盖在土上，赵氏听到这些的时候，一阵好笑，“这丫头又是倒腾啥呢，平日里最是不爱种地的一个人，今日怎么勤快起来了。”
传递八卦的云泽，憨憨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许是姐喜好养花吧，听那粮铺掌柜说，那种子开的花可好看了。”毕竟云华也没解释过那是土豆，还能吃。
赵氏倒是信了，不由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种吧，难得她喜欢。”
而种完土豆的云华，则去了之前吊柿子的空地上，之前云婆子怕下雨给淋坏了，还特意搭了个简陋的草棚子在上头。
此时见了霜的柿子已经软了不少，云华随意拿起一个，放在手心，两只手掌轻轻一按，一个柿饼就形成了，只是还得再吊些日子才能吃。
邱白芷一边剥着赵氏刚炒出来的糖炒栗子，一边朝着云华走来，见云华把一个个风干了的柿子压瘪，很是疑惑的咦声道，“师傅，你在干啥呢？”
云华瞟了一眼又在贪吃的傻徒弟，好笑的打趣道，“在按柿饼啊，这柿饼甜丝丝的，软糯糯的，好吃的不得了。”
邱白芷一听，赶紧将手里的糖炒栗子塞进自己腰间的小荷包里，一脸兴奋的问道，“这柿饼真有那么好吃啊？那我可得先尝一个。”
云华还来不及阻止，就瞧见邱白芷已经扯下一个柿饼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可是很快邱白芷将刚吃进去的柿饼又全吐了出来，脸上更是一脸苦相，“师傅，这哪里甜糯了？我牙都快麻掉了。”
云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啊，真是个贪吃鬼，这柿饼还没做好了，还得再等些日子才能吃了。”
邱白芷一边擦嘴，一边幽怨道，“师傅，你也不早说，你瞧我这一嘴麻的，不行，我得找个人一起受难。”说完，又扯了一个柿饼去找云泽了。
云华见邱白芷风一般的又走了，很是无奈，本来还想着让这丫头帮着一起按柿饼了，结果跑的比兔子还快。
望着邱白芷离去的目光，忽地又望向了李梦怜的屋子，屋内油灯摇曳，扯着窗柩上映着的影子也恍恍惚惚。
也许，她也该去问问李梦怜的打算了。
云华往前院去的时候，手里还提了特意从屋里抓的几把药材，这些都是邱白芷送来的，药材齐全的很，她打算做个养肝排毒的药茶给大家都喝喝，最主要是李梦怜得多喝。
前院，云梅正将下午剥出来的冬笋泡在水里，云华一时有些不解，摸着下巴问道，“大姐，你这是在作甚？”
云梅一瞧是云华过来了，微微一笑道，“二婶想多泡些冬笋放在家里备用，你前儿个不是说要去铺子上卖三鲜豆皮，她担心山里的被人挖没了。”
云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确，是我疏忽了，这样，大姐，你不要泡了，全都捞出来，每根笋切成四条，然后拿盐腌上半个时辰，等晚饭后，我再和你一起烫笋，这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做，就先辛苦大姐了。”
云梅还是第一次听说用盐腌笋的，脸上惊讶的都不知如何回话，只木讷的先点了点头，总之听华妹儿的准是没错的。
云华想着还有这档子事要做，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些。
厨房里，云婆子正提着一颗猪头在火上撩毛，云华进来的时候瞧着这幕都惊了，偌大的一颗猪头，此时被火撩的黑乎乎的。
赵氏还在一旁磨刀，见着闺女进来了，也赶紧笑着问道，“华妹儿可是饿了，再等等，咱今儿个吃猪头肉。”
云华一手提着药材，一手指着大猪头，扑闪着水灵的大眼睛，惊讶的问道，“娘，这哪来的猪头啊？”
赵氏笑着放下刀，拿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道，“这猪头啊，是你云三爷爷家送的，下午晚些的时候，你奶拿了些鸡蛋去看三爷爷家的儿媳妇儿，他家有了好事，又见我家之前给他亲家帮了大忙，便将刚杀好的猪头送我家了，你奶刚拿回来的时候，还滴着血了。”
云华一听，不禁心里一喜，脸上也是笑盈盈的，“那敢情好，咱家今儿个也有大菜吃了。”
“啥大菜啊，这猪头都是自家不吃的，才送人，哎，也就是我家日子苦了些，都没让孩子吃上一顿精细的排骨。”云婆子一把将撩好毛的猪头扔进地上的凉水盆里。
赵氏脸上虽还笑着，可眼里看着云华也是心疼，是啊，如今家里日子也总算好些了，也该让孩子吃些好的了，都还在长身体了。
云华感受着赵氏抬手抚摸她脑袋的心疼，这才明白过来这里的人把猪头肉和猪下水都当是不值钱的玩意。
可是云华自己是很爱吃猪头肉的，特别是猪耳朵和猪舌，卤好以后，切些辣椒和蒜末爆炒，简直好吃到爆。
云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转头望向云婆子道，“奶，这猪头肉好吃着了，您把那猪耳朵和猪舌割下来丢卤水里煮着，待会儿孙女我过来给您炒道美味出来。”
“还能这样吃？”云婆子拿着刀正在刮猪头上的撩黑的皮毛。
赵氏站在一旁也是双手一拍，随即想到，“对啊，咱云华上次卤出来的猪下水不也是好吃的紧吗，娘啊，咱就听华妹儿的，她说好吃，就一定好吃。”
云婆子哑笑着点了点头，“成，就听华妹儿的，那其余的也一道卤了？”
“嗯，都卤了，炒来吃都下饭的很，卤好的猪头肉拿来炖白菜粉条也是好吃的很。”
“粉条是啥？”云婆子跟赵氏异口同声问道。
“额”云华一时嘴快，说漏嘴了，赶紧打着马哈哈道，“就是一种面条，嗯面条。”
“是吗？那成，待会儿咱就炖猪头肉吃，娘也多擀些面条出来。”
云华想着煮熟的面条拌汤汁也是不错的，便赶紧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只见云华拿了一个干净的瓷罐出来，将准备好的药材，玉叶金花、鸡骨草、水石榴、葛根、虎杖、水杨梅一一倒入瓷罐里，然后再舀了一瓢清水进去，再端到火上去煮。
赵氏还以为云华又是给李梦怜煎的药，便上前一步道，“娘给你看着就行，煎好了，我去给那孩子端去。”
云华拿了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笑着摇了摇头道，“娘，这是给大家都喝的，是一道护甘茶，能清肝明目，养肝排毒，煮好了，您给大家都分下去，这如今夜里黑的快，喝一点让大家的眼神也能更亮一点。”
“呦，还有这效果了，那老婆子我可得多喝点，这一到夜里就瞅不见东西，好几次起夜啊，都碰倒了东西，实在是不得不服老啊。”
云华一听，赶紧上前挽着云婆子的胳膊，撒着娇道，“呸呸呸，奶才没老了，我奶精神着了，这云家村里，谁有我奶厉害？”
云婆子听的哈哈大笑，伸出一个手指点了云华的眉心，假意嗔怪道，“你这丫头是在哄奶开心吗？你是夸奶厉害了？还是夸奶泼辣啊？”
云华假装皱着眉头，一脸为难道，“当然是夸奶厉害了，有我奶在家镇着，如今还有谁敢明着说我家的闲话，我奶是最厉害的奶，您放心，有我在，一定把您和爷爷的身体调理的棒棒的。”
不知为何，听着听着，云婆子就湿润了眼睛，赶紧拍了拍云华的后背，打了插道，“行，奶等着，对了，今儿个说起来这猪头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上次让桃花村的朱家做的木箱子都送过来了，如今都摆在仓库了，你要不去看看。”
“朱大叔送箱子来了？这还真赶上了，过几日正好要用，对了，他家铁柱可好些了？上次还说要去复诊的，也没来得及去，明儿个我就跑一趟去给那孩子再看看。”
云婆子一双粗糙的手拍了拍云华的手背，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只微微颔首道，“你这孩子心善，也是铁柱的造化，要去就去吧，只是还是得让你爷爷跟着，要不奶可不准你一个人去。”
云婆子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去往桃花村得绕盘山路，实在很难让人放心，云华也听话的点了点头，“嗯，都听奶的。”
几人聊着闲话，瓷罐也煮的咕哩咕噜直响，云华瞅了一眼翻滚着的护肝茶汤，闻着药香味，满意的点了点头，“成，可以端下来了。”说着就要自己拿了抹布去端。
一旁的赵氏赶紧抢过抹布自己去端，“有我们这些大人在，你就别老自己逞强干，好歹是个姑娘家，一点也不怕烫着了，要是真不小心烫了皮，落了疤，日后有的你哭。”
云华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贫嘴道，“不怕，我会做祛疤膏”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凶凶的给瞪回去了，云华只好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再逞口舌。
赵氏将护肝茶汤倒入碗里分好，云华便先端了两碗去了李梦怜的屋子，至于后面被喊来的云泽跟邱白芷哭喊着声音不肯喝的场景，真是吵闹的很。
云华端着托盘，也不知是后院本就比前院安静，还是她的心思沉重些。
随着敲门声响起，云华听到里头的回话，便径直推了门进去。
一进去便瞧见李梦怜还是如往常一样在看书，这会儿瞧着云华端了两碗汤药来，倒是有些稀奇的笑道，“不是说已经断药了，怎么又端了两碗过来？”
云华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再默默转身将房门关好，这才轻笑道，“这是清肝明目，养肝排毒的，家里人都喝了，这两碗是我俩的。”
李梦怜轻放下一册游记，借着床边使力，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低头闻了闻药味，不由皱着小巧的鼻头说道，“我身体里的毒已经排干净了，就不用再排了吧”
云华听着李梦怜说的有些心虚，自己先端起一碗抿了一口道，“喝吧，对眼睛也是极好的，你如今的身子还是得多药补，更何况，我都舍命陪君子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李梦怜当然知道自己的身子其实更需要喝药汤，只是她也实在是不爱喝苦苦的药汤啊，可是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伸出好看的玉手端起碗来，喝了一小口。
云华双手托腮，瞧着李梦怜皱着好看的眉头，不禁羡慕道，“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说你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了，我觉得书上那些什么肤如凝脂，笑嫣如花都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李梦怜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听到一个姑娘家夸她，瞬间脸就红透了，低着头，不由噗呲一声道，“哪有那么好，说的跟仙女似的，也不知道你这嘴今儿个怎么这么甜？”
云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仙女吗？哎说不定还是位才女呢？”
李梦怜忽地抬眸盯着云华，微微带着一丝笑，说道，“你这话中有话啊？可是有事要说？”
“嗯有”
“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