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娘，你真好
院子里，送走潘掌柜后，云华便准备将晾的差不多的蕨根淀粉收进屋去，后头云泽望着潘掌柜的马车摇了摇手，也赶过来帮忙，嘴上更是一直噙着笑，“姐，今儿个我可特意去瞧了左街那两个铺子，可比之前临桥的那边大多了，整整大了三倍，里头放的全是酒坛子，老香了。”
云华双手端着簸箕往后院走，听完胞弟的话，不时转过头笑笑，“小小年纪还惦记起酒了，赶明儿姐给你做些米酒解解馋。”
“米酒？那是啥酒？大米做的？”云泽一脸疑惑，跟在云华后头也端了个簸箕去了后院放蕨根淀粉的屋子。
云华将簸箕放好，再拿了瓷罐过来将晾干的蕨根淀粉仔细装进去封好，“是啊，可不就是米做的么，做成米露，酸酸甜甜的，小孩都喝得。”
云泽听的云里雾里，在他的认知里，酒都是高粱做的，这拿米做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可一想到酸酸甜甜的口感，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姐，这么好喝，你要不要做来卖啊？”
云华一愣，手里的活也慢了下来，“你说的没错，这可是个好买卖啊。”云华心下便想到前世早上过早总是热干面配蛋酒，再来一份鲜豆皮，简直好吃到爆，说起鲜豆皮，云华忽地有些想吃了。
姐弟俩正说着话了，云婆子忽地找了过来，“华妹儿啊，前院来了好些村民，着急忙慌的，都想来问问你收梅干菜的事儿。”
“啊差点忘了这事儿了。”云华将手里的瓷罐递给云泽继续装着，自己扯了一旁木架上的破布擦了擦手，便赶紧跟着云婆子去了前院。
一出前院便瞧见江婶带着几家妇人一脸焦急的等着，瞧着云华来了，更是第一个走过去问道，“云华，我听我家公爹说，你把你家做饼的方子卖给镇里的潘掌柜了？”
云华点了点头，正准备在说些什么，忽就听见村头的云虎家的媳妇儿苗兰抱怨道，“你说你这丫头怎得如此不厚道，既然准备卖方子了，还喊了我们几家来卖梅干菜干啥，我们这一下午又特意做了不少梅干菜，这下你家是要还是不要？反正我家做了的，你家都得买去。”
看着苗兰那尖酸刻薄样，云婆子一听就来气了，“我说苗兰，都是云家的本家，你说话可得讲点良心，我早上去你江婶家说的时候，可是讲的明明白白的，今儿个有的梅干菜都收，可没答应你明儿也要啊，你这是往那泼脏水了，怎么，瞧着我孙女小，好欺负啊，你家这梅干菜又不是自己不能吃，我家买了，让你能赚些钱还错了不成，竟然还敢威胁我孙女，怎得，你是当我死了不成。”
赵氏正在厨房做饭，听着院子里的话，也是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出来，她是最听不得有人说她闺女的，这要不是云婆子先骂了起来，她怕是要拿扫把将那苗兰赶出去了，说是本家，可也早是出了五服的，要不然这一村子云家人还不都得是亲戚啊。
江婶好歹是村长儿媳妇儿，到底不是苗兰那等眼皮子浅的，狠狠瞪了苗兰一眼，这才转头笑着给云婆子顺气，“婶儿可千万别跟那泼妇儿生气，那就是个没心肝的，你家愿意收我们的梅干菜，已经是心善了，我们可不能再说那种浑话。”
云婆子到底没甩开江婶的手，这好歹是村长儿媳妇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只是江婶带着人来她家质问，到底还是让云婆子有些瞧不上。
一旁的云华知道村子里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个赚钱的法子，心里都紧张的很，也不怪她们鲁莽闯了过来，只是唯独那苗兰，她是有些生气的，“各位婶婶稍安勿躁，虽说我家以后用不着梅干菜了，可是福来酒楼还是要的，而且福来酒楼要的量自然是比我家的大，既然是我家出的主意，自然是要给大家牵个线的，不如这样，我给大家找个中间人，村子里的梅干菜都往她那送，再由这中间人统一送去福来酒楼结账，大家看这样可行？”
江婶第一个拍手叫好，“华丫头这主意不错。”其他人也都是眼睛一亮，只要有人愿意收她们的梅干菜就行，卖给谁她们根本不在乎，眼下大家也都猜到这中间人指定就是江婶了，谁让她是村长儿媳妇儿了，江婶看着也是一副非她莫属的神情。
哪知云华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还请大家以后的梅干菜都送到王婶家去。”
“王婶？哪个王婶？不会是”苗兰惊呼的四处搜寻了一番，确实没看见王婶，方才听说有人喊她家过来时，王婶就没跟来，当时苗兰还取笑人家胆子小来着，这下倒是打脸了，这江婶好歹是她的亲婶婶，总是好过个外人的。
云华白了一眼苗兰，气定神闲的说道，“没错，就是翠丫家，王婶以后就是福来酒楼跟咱村的中间人。”
江婶脸色一红一白的，语气也有些酸涩，“华丫头干嘛找个外姓人帮忙，咱本家人不是很多吗？”
赵氏快步上前，将云华拦在身后，“哼，外姓人？人家胡家虽是外来户，可人家不会像你们这般来家里咄咄逼人，亏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本家人。”
江婶被赵氏说的脸更是羞的没法呆了，笑着尴尬的打了个招呼，便落荒而逃了，其他人也是陆续离开，苗兰虽心有不甘，可转念眼珠一转，又赶紧追上江婶说道去了。
转瞬院子清静后，赵氏这才转手拉着云华进了屋，云华笑着给赵氏顺了顺气，这才转头跟云婆子说道，“奶，还得麻烦您再去趟翠丫家，把这事儿给王婶说一声，最好是让翠丫爹回来，这事儿还是得个男人去跟福来酒楼打招呼的好。”
云婆子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好歹做这中间人也能挣点跑腿费，总好过给人在码头干苦力活强，随即点了点头，便去了翠丫家。
而村长云岗在知道这件事后，把儿子云阳跟儿媳妇儿江氏狠狠的骂了一通，“哪有你这么蠢的蠢妇，人家前脚卖方子，你后脚就带人去威胁卖梅干菜，你脑子是被猪踢了吗，人家跟福来酒楼合作的，日后但凡有点事都不会落下咱们村，你倒好，打着我的名声就去霍霍，我村长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指使你去干的缺德事儿了。”
江氏委屈的直哭，云阳看着有些不忍，连忙替媳妇儿解释道，“爹，这事儿也怪不了冬梅，都是苗兰出的主意。”
一说到苗兰，村长云岗更是气的胡子吹的老高，“又是这个苗兰，云虎是管不了这个媳妇儿了吗，一天到晚的就是一肚子坏水，我告诉你们，以后少听她瞎扯事儿，那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你们这次做的事确实缺德，要不那中间人的事能落到胡家去，净是些蠢的，得罪人了都不知道。”村长云岗被气的不轻。
江氏一听，也只能连连点头，哪里还敢说苗兰方才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让咱们越过胡家，直接卖去给福来酒楼，说不定还能卖的高点，这样也能让村子里的人都往她家送去酒楼卖，当时江氏也是觉得可行的，眼下却是不敢瞎作为了。
这事儿要是被云华知道了，怕是只会笑笑，人家福来酒楼认的可是云华这个活招牌，这些人想私下打云华的主意，也要看人家潘掌柜愿不愿意了，好歹潘掌柜可比这些村民精多了。
胡家，王婶听到云婆子来说的事儿后，喜的又是一哭，拉着云婆子的手又说道了好久，云婆子好生安慰了一番，只细细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检查梅干菜过关了才能收。
云婆子一走，王婶的后背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有人喊她一起去云华家时，她确实是准备去的，只是翠丫却不让她去，若不是真的家里走不开，她现在怕就得不到这份好活儿了，一想到翠丫跟云华的关系，不禁对翠丫也更宽厚了些。
云婆子前脚刚到家，后脚大伯云河挑着两个竹篓也跟着进了院儿。
云泽瞧着大伯一脸喜气，赶紧进屋叫了云华出来，她正在跟赵氏摆饭，听到叫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去了院子。
院子里头，云爷子，云婆子，云泽都围着两竹篓的水果看，云泽手快的拿出一个青带黄皮的橘子剥了开，黄色饱满的橘瓣个头大的很，连着上头的筋络，云泽赶紧丢了一个进嘴里尝尝，一股清甜在云泽嘴里爆了汁儿。
“姐，这橘子可真甜啊。”云泽赶紧给云华递了几瓣过去，云华接过一尝，确实甜的很，汁水也多，这橘子不错，云华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伯云河在一边舀了凉水洗手，看着老的小的吃的开心，嘴角也跟着笑了笑，心想这事儿总算没办砸。
云华又上前从另一个篓子里拿了一个柿子出来，确实硬的很，瞧着边上还有个用稻草包裹的玩意儿，云华一时也没注意。
大伯云河上前，擦了擦手，笑道，“华妹儿瞧着可行？这橘子树倒是多，有好几亩了，柿子少些，约莫只够买个一百斤，好些都熟透了的，咱也要不了。”
云泽一脸稀奇，“大伯干嘛不要熟透了的，这硬柿子吃的可麻嘴了。”
大伯云河也知道，可是这不是云华要求的嘛，他只好指了指云华，再摊了摊手，云泽瞬间了然，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云婆子将那个用草包裹的东西拿出来，询问道，“这是啥啊，包的还挺严实。”
云河赶紧上前接过，一脸紧张兮兮，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东西从稻草里缓缓拿出，大家才看清是个大口瓶的瓷瓶。
云华眼睛一亮，上前仔细接过来瞧，瓶口倒是做的符合她的要求，只是瓷瓶的色泽一般，不过倒也够云华用了，“大伯，这个瓷瓶不错，你明儿个就去送定金，让他们加急先做一批送过来，我急用，等瓷瓶到了，再去收橘子，柿子倒是可以先收了，有多少都可以收回来。”
云河听着点了点头，这两日他出门谈事，好些人都对他和颜悦色的，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云华安排妥当了事，心里也开始计算接下来要做的事，这次潘掌柜给云华递来的是银票，上次何夫人给的也是元宝，云华想着明儿个得让赵氏带一个元宝去换些碎银回来用，要不这修房子跟订瓷瓶和柿子的定金都拿不出来。
再者她还得开始准备做柿饼，还得再去一趟镇子上看那两个铺子，做什么买卖她倒是想好了，只是还得再画个图纸设计一番，再然后等瓷瓶跟橘子到了还得准备做橘子罐头，到时铺子装好了，便可以直接卖罐头了，柿饼倒是还得再等半个月，这样一算下来她最近还挺忙。
云华伸了个懒腰，端了晚饭和一些橘子便去了板栗姑娘那，只嘱咐了她好好休息一晚，明儿个就开始给她排毒，板栗姑娘还如往常般笑着答应了，一股与世无争的样子，只是云华却知道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姑娘。
等到一家人吃完晚饭，云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赵氏的屋子，一进屋便瞧见赵氏正往木桶里倒热水，瞧见云华进来了，心疼道，“娘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好好进去泡一泡，去去寒，今儿个你又是进山又是去桃花村的，都是露水重的地方，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这么糟蹋身子。”
听着赵氏的嘀咕，云华一点也不觉得心烦，上前抱着赵氏的身子撒了撒娇，这才褪去衣物泡到木桶里去，赵氏捡了云华丢在凳子上的脏衣服，给她掩好门便去搓衣服去了。
等到赵氏洗完衣服回屋后，才发现云华已经泡在木桶里睡着了，看着闺女枯瘦的身姿，心里一阵酸涩，这阵子真是苦了她的孩子了，往后的日子看着越来越好了，她可得多给闺女吃点好的补补，瞧瞧那板栗姑娘，可真真是白嫩欲滴啊。
赵氏伸手摸了一把木桶的水，已经渐凉，便赶紧轻声唤了云华起来，“华儿，华妹儿，别在水里泡着了，水凉了，赶紧起来去床上睡。”
云华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她今儿个真是有些太累了，在赵氏的帮助下擦干身子这才穿好里衣，一股脑的倒在床上摸进了被子里。
赵氏好笑的摇了摇头，将木桶里的水倒干净了，这才回屋准备睡下，吹灭了油灯，轻手轻脚的刚趟下，云华就抱过来了，窝在赵氏怀里，暖声道，“娘，您真好。”
赵氏轻柔的摸了摸云华的脑袋，温雅道，“娘就你们两个孩子，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云华本准备说还有爹，可是怕赵氏难过，别打岔道，“娘，您明儿个去镇子上忙完，还得再去趟钱庄，得把那一个元宝给换成碎银子和铜板回来，要不然钱没法使，还得再买些大米跟糯米回来，明儿个我有用。”
赵氏贴着云华的脑袋点了点头，“娘知道了，明儿个虽说那铺子都是写在我的名下，可那都还是你的，娘给你存着，就当是你的嫁妆。”
“不用，娘，那铺子您自己留着，以后小泽娶媳妇儿也得用不是，更何况我能挣钱，不会亏待我自己的，您就跟着我享福吧。”
赵氏心里暖暖的，“是啊，可不就是跟着娘的心肝肝享福了嘛，这在半月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倒是真享福了，就是不知道你爹”
说道这里，赵氏又有些难受了起来，云华埋在赵氏怀里感受着赵氏的悸动，心里也难受的很，看来她得想个别的法子去军营打听打听，要是真等着小泽考中童生，再考中秀才，再考中举人，那得等到何年马月，想着想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