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追杀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阿九在山林里找了许久，才发现一只神色恹恹出来觅食的野鸡。
怕惊走野鸡，他小心的蹲下身子，捡起石子指尖微动，细微的“噗”的声音顿时破空而出，迅速砸向了野鸡，紧接着，野鸡就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阿九抓着好不容易寻到的野鸡回到柳羌身旁，用化了的雪水利落处理好野鸡后，就架在火堆上仔细的烤了起来。
随着他右手不停的翻转着手中的木棍，野鸡便滋滋的冒起了油花，油腥不停往下滴落，落在火堆里猛地增大火势，又忽然缩小了下去，平静的燃烧着。
凉风吹过，火焰便往旁边轻轻跳了挑，映照着两人的面容忽明忽暗，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柔的暖光。
柳羌坐在他身旁，指尖冰冷，便伸出手在身前靠着火堆取暖。
她闲来无趣，便轻声和阿九说一些有趣的事，说到兴头来时，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还时不时轻笑出声。
阿九一边认真烤着野鸡，一边认真附和着她的话语，只是他的话不多，所以简短了些。
两人之间的气氛温暖而又柔和。
随着月色渐深，两人的声音被风逐渐吹散到了凉凉的夜空中，空旷的长夜除了两人的说话声，再无其他声音。
柳羌总爱说起以前阿九还是一个小男孩跟在她身边的时候，总用轻声细语的话语调侃他。
阿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能轻轻看着她，瞳孔墨如点漆，声音十分无奈，接连低声唤了几声殿下后，拿她是一点都没有办法。
柳羌闻言，面上又是一阵笑意盈盈。
好在，这只野鸡不大，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熟得外焦里嫩。
阿九烤好了野鸡后，就赶紧用这事躲开了柳羌的调侃，把野鸡搁置在一边微微放凉，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以后，就用匕首一点一点剃下鸡肉，放在了一个干净的木碗中。
随着眼睛失明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柳羌已经能够自己自主的用食了，所以并未让阿九帮忙。
她接过阿九递来的木碗，端着木碗就是用双箸夹起一小块鸡肉就是小口的送入唇中，慢慢咀嚼着。
忽然，一股微微的风吹过柳羌的面庞，她怔了怔，感觉风中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明明应该是凉凉的夜风，却好像，有一股有些腥的味道？
奇怪，这里一边是旷野，一边是低矮的树林，风应该是凉凉夹杂着一股清新的味道的。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道迅猛的破空之声便自她耳旁响起，她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木碗一个不稳就掉在了地上。
她伸手慌忙的往旁边摸去，却摸到了一个空，神情顿时慌了，“阿九？”
“殿下，我在这。”
阿九平淡的话语自她身后传来，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被他猛地从地上拉起，搂着腰身就是感觉一阵疾风吹过耳旁，刺骨的凉，像是在逃命。
“阿九，发生什么事了？”
柳羌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咬着唇问道。
“殿下，有死士追来了。”
阿九话语依旧平淡，但却隐隐有一丝严肃在里面。柳羌心一紧，忙不动了，生怕自己拖了阿九的后腿。
寒风冷冽，柳羌只感觉风吹得自己浑身刺骨的冷，蓦地，阿九带着自己慌忙奔逃的身影忽然停滞了下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自她上方响起，“殿下，抱紧我。”
柳羌不明所以，面上惶惶之下赶紧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被阿九楼着飞身腾空而上，一种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紧接着，之前所站的地方瞬间出现了刺耳的刀剑相撞的声音。
“杀！”
一道阴沉的声音出现在了下方，激得柳羌浑身冷不丁抖了一下，顿时，她感觉搂着自己腰身处的那只手更加紧了一些，随后，刀剑相交的嘈杂声响不绝于耳，惊得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柳羌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感觉自己的身形飘忽来，又飘忽过去。耳旁阿九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鼻翼间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熏得她脑袋晕乎乎的，十分难受，胃部翻滚无比，几欲呕吐，脸色惨白。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唇，面色一片苍白惶然却不敢生出一点异状，生怕干扰到了阿九。
她看不见场中的场景，便只能紧紧的搂住阿九的腰身，脑袋的晕眩感让她无所适从，耳旁的声音也逐渐分不清，只觉得寒风烈烈和刀剑入肉的声音在不断响起，令她大脑一片茫然。
忽然，她感觉自己手臂被人猛的割了一刀，一道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瞬间惊醒了柳羌的脑海。
她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她就感觉搂住自己的腰身换到了另外一只手，顿时，她听到耳旁传来一道轻轻的闷哼声，搂住自己腰身的那只手力度也正在不断变小。
她的脸色刷的惨白无比，颤声问道：“阿九？”
一道虚弱而又低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殿下！我噗！”
就在阿九说话时，一道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柳羌的脸上，血红的鲜血衬托着她的脸色更加惨白。
她嘴唇颤抖着，鲜血却顺着脸庞滑入了她的唇内，有些甜，但更腥。
“阿九”柳羌浑身颤栗着，颤抖着唤着他的名字。
突然，一道冷冽的风声就自她的后侧方响起，寒意森森，速度极快，冰冷的杀意直刺的她头皮阵阵发凉。而她此时正在阿九的怀中，被阿九换到了用左手搂住着，从这个方向过去，刀剑如果刺中的地方，是柳羌身子瞬间抖了起来。
是阿九的心脏！
她心下慌乱之下，忙转了一下身子伸手为他挡了一下，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的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刹那间刺向她的大脑。一股浓烈腥味自喉中传出，她忍不住轻咳一声，一大口鲜血却猛地自她口中吐出，瞬间染红了阿九的胸膛。
“殿下！！”
一道惊恐而又颤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柳羌只感觉一阵眩晕传来，她忍不住抬手，想要抓住阿九的衣裳，声音虚弱的颤颤巍巍提醒道：“小小心。”
只是，她苍白冰冷的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衣裳，强烈的黑暗就蓦地向她袭来，彻底陷入了昏厥。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滴冰冷的雨水轻轻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还有阿九颤抖的声音，“殿殿下！！”
雪天茫茫，苍云朝的边境一望无际的孤寂，月光洒下满地银白色，映得一旁的低林幽影重重。
鲜红染红了大地，冰冷的雪被鲜血渗透，满目疮痍。
天地一片阖静，银台高挂。
柳羌只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飘飘荡荡的顺着水流往前方浮去，身不由己的看着自己跟着水流飘向远方，什么都抓不住。
她满心惊惧，忙伸出手想要抓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似是溺水的人，无尽的黑暗向她逼仄而来，她拼命的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光茫，却眼睁睁看着光芒远去。
她慌了，浑身瑟瑟发抖，拼命想要抓住一块能够救命的浮木。
“阿九！！阿九！！”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九，你在哪里？
她找不到阿九，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沉沦，永远陷入黑暗当中。
刚开始，她还能听到叮当的流水声，闻到鼻尖有一股清冽的味道，慢慢的，她听不到了，也闻不到了。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明明天地广阔浩大，她却感觉自己在一个空间逼仄的屋子里，怎么跑都逃不出去。
慢慢的，她没有力气了，跑不动了，身体瘫软在了地上，脑海里有一股昏昏沉沉的感觉正在向她袭来，嘴唇干裂得起皮，胃里一阵抽痛。
随着胃部猛地一缩，一股鲜血就不受控制的从她嘴角溢了出来。
双眼渐渐变得无力，再也没有力气撑起，幽暗而又粘稠的窒息感正向她袭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
阿九，你在哪里？
忽然，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入了她的唇里。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那块可以救命的浮木一般，她咕隆一下就是咽了下去。
味道有些甜，但为什么，她感觉腥味更多一些。
又甜又腥？
是什么？
她的脑海犹如一团乱麻，拼命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却总有一股无形的屏障阻拦了她，令她想不起，也找不到。
许是因为这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恢复了起来。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感觉自己的唇边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送进来，她不由自主的咽下，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晰，越来越清晰。
她好像想起来了。
又甜又腥的味道。
这不就是血吗？
柳羌身体猛的一颤，眼睛刷的一下睁开，原本虚无的空间瞬间变得真实。
寒冷向她袭来，刺的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她颤颤巍巍的，满脸骇然，“阿”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脑后被人用力一捏，紧接着，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