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外
阿九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他指尖一动，浑厚的内力便携裹着树上的树叶向几人袭去，风驰电掣，气势凌厉。
比起土匪手中的长刀，他这一手攻击，完全是碾压式的。
噗呲！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所有劫匪都全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刀落了一地，与地面撞出了清脆的金戈声。
阿九没要他们的命，只是断了他们的手腕。
柳羌听见身前不远处不断传来土匪的哀嚎声，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却听见阿九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殿下，你想沐浴吗？”
“嗯？”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阿九又说了一遍，“殿下，他们在这里打劫，屋舍想必离此也并不远，殿下若是想沐浴的话，我们可以借一借他们的房屋。”
柳羌沉默了。
半晌，她脸上有些羞愧，小声着道：“想。”
她已经许多天没有沐浴了。
若非此时是在逃亡路上，她只怕是恨不得把自己泡上个一天一夜的。
太脏了，实在是太脏了。
不紧身上脏，脸也脏，从出了京都以后，散乱的发髻一直都没有整理，至始至终都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
柳羌能忍受到现在，真的已经是快到了极限。
见她想去，阿九便搂住她的腰身腾空而起，从马上跃下。
几个土匪哪里想得到，自己等人遇上了披着羊皮的狼。
他们不仅打劫失败，还被两人给反打劫，要去他们的住处。
在阿九强大武力的威胁下，几人没什么不同意的，只是借个场地沐浴而已，犯不着为此把命搭上。
是以，为首的大当家当即就满脸谄媚的对着阿九道：“两位请，这边请！”
柳羌站在阿九的身旁，闻言眉眼弯了弯，脸上有笑意一闪而过。
她牵着阿九的手，小声夸奖道：“阿九，你真厉害！”
阿九不太适应这样的夸赞，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殿下以后，就红了红耳垂，小心的搀扶着她往土匪几人所在的住所走去。
这几个土匪的住所并不远，他们原先也并不是土匪，是山脚下农田里的村民。
只是今年收成不好，大雪压垮了村里好多人的房子，种的菜也全被冻死了，朝廷税重，粮食交了税以后所剩无几，根本就不能应付这个寒冷的冬日。不得已之下，这才学起别人，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村里的人冷不丁见到出去打劫的几人满脸狼狈的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位身形挺拔但满脸苍白的少年和一位骑在马上瞧着就身娇体弱的少女时，当即就惊了。
“乌老二，你出去打劫就打劫，干啥把人抓回来了，咱们村可不兴干那种吃人的勾当哈。”有老者厉声警告道。
今年灾年，大雪下了快一个冬日的时间，有的村里粮食不够，过起了打劫过路的行人过冬，这都还只是小事。
有些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村子，早就做起了吃人的主意。
他们把路过的行人打晕，带回来，像猪一样的养着，等到前面的存粮都吃完了以后，就进猪圈，随便抓一个人出来，杀了吃了。
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被称为乌老二的就是大当家，他原本是村里的猎户，身手好，脑子灵活，在村里粮食不够吃了，山上又没有猎物以后，他就跟村里的人商量，学着外面的人去打劫，他功夫好，为村里赢来了不少吃食以后，就被村里人奉为了大当家。
乌老二看着老者满脸苦涩道：“你看他们这样子，像被我抓来的吗？”
众人这才发现，后面跟着的两人神色轻松，其中牵着马的那位少年面容虽没什么表情，但一看就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和他们相比，反而乌老二他们瞧着更像是被强迫的一般。
乌老二道：“他们路过，想借我们的地沐浴。”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七嘴八舌的，好奇的看着两人，就像是看什么奇怪的大猩猩一般，
“这女郎长的可真是俏，比我们村最好看的女郎都俏，到我家来吧！”
“这大冷的天，沐啥浴哦，容易得风寒的。”
“你管人家呢！”
眼看着几人身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阿九的眼神越来越冷，乌老二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后，就是赶紧伸手驱赶众人。
“都让让让，别挡路了，他们要去我家，你们就别在这里凑合着了。”
“人家还要赶路的。”
见其他人被乌老二驱赶走，阿九的脸色才好看了一分。
乌老二赶紧带着两人来到了自己的屋子，让家里人烧了热水后就是腾出一个房间来给柳羌沐浴。
临走前，乌老二犹犹豫豫的，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不敢问。但最终，他还是狠了狠心，来到了阿九身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大侠，你们沐浴完后，就会走了吧？”
阿九抬眸，眼神平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得到他的肯定，乌老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出去了。
乌老二走后，阿九扶着柳羌就是坐在了破旧的椅子上，轻手轻脚的开始拆她的发髻。
柳羌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眸微垂着，手心攥着自己的衣裙就是微微发紧。
随着发髻拆开，墨发披散，如绸缎一般柔顺落下贴在她瘦弱的背脊上，显得整个人娇小无比。
阿九搀扶着她来到了木桶前，用一条黑色的布条遮住双眼后就是开始动手解她的衣带，这次，他比上次好很多了。
虽然耳垂还是有些红，但手指总算没再颤抖了。
待做完这一切，他准备转身离开出去的时候，手却被人猛的拉住了。
他有些茫然回头，“殿下？”
柳羌死死的咬着唇，这件事她已经纠结了很久了，哪怕羞得面红耳赤，她还是决定要这般做。
“阿九，你别走，好不好！”
“你走了，我”
柳羌深吸了一口气，“我怕。”
“这里太陌生了，我又看不见，阿九，我害怕。”
失明了以后，柳羌才知道，看不见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她的五感被无限放大，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吓到她，因为她看不见，也就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那种不知道的未知才是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东西。
而阿九就是那个能让她在未知里安心的存在。
这屋子空旷寂静，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她是真的害怕。
她其实从来都不算一个太坚强的人，也不太聪明。
以前，她是迫不得已，为了妹妹，她必须得坚强。
可妹妹走了，她遇到了阿九。
少年很好，他会为自己带一窝幼时遗憾没能养大的小兔子回家送给她，也会在雪地里一脸认真的堆出一个她。
不知不觉间，阿九好像就成了她的依靠。
不，或许，从一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成了她的依靠，如若不然，她为什么敢光明正大的挑衅夏清她们。
不就是因为，有阿九在吗？
她的声音有些软，似是撒娇。
“阿九！”
阿九的身形好似凝滞了，但旋即，她便听见他低低的嗓音，带着喑哑。
“好。”
柳羌看不见，也就不知道他僵硬的身形，只是十分欢喜的点了点头，解了里衣就是入了木桶开始沐浴。
阿九总归是男子，有一些事情，她还是必须得自己做。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阿九身形僵硬的不行，若是有人细看，还能瞧见他脖子处的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柳羌仔细的洗了洗自己的秀发，又认真的搓洗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待水温凉的差不多了以后，才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哪知，就在她准备踩着凳子出去的时候，木桶“哗”的一下就破了，水直往下流，一下子就冲掉了放在木桶外的凳子，她也一脚踏空，直往前扑去，身前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摸不到。
她满脸骇然。
“啊！！！”
阿九站在不远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以后，忙摘了双眼上覆着的黑色布条就是飞奔过去接住了柳羌。
随着软玉温香入怀，他的声音好似带着一丝颤抖和后怕，“殿下！”
农家的地面并不干净平整，上面的碎石满地都是，从这么高掉下去，碎石肯定会嵌入肉里，带出零星血肉。
那比刀割都还疼。
柳羌本以为自己会摔个鼻青脸肿，没想到被阿九接住了，霎时间，神色还有些懵然。
但旋即反应过来以后，脸颊刷的一下红了，从上到下，红到了脖子根，犹如滴血。
阿九抱的她很紧，他的臂膀宽厚有力，随着一股淡淡的冷香传来，再加上少年因为着急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落在她耳旁，就更是让她心跳如雷了。
她赧然的埋头进了他怀里，结结巴巴的，“阿，阿九，你可以，可以放开我了。”
她身上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和她预想的不同，阿九并没有放开她，反而轻柔的把她抱起，把她放在了早已铺好的床铺上，为她擦干水滴，一件一件的穿上衣裙后，用帕子轻柔的擦干了她的湿发。
阿九没有说话，他沉默的做着这一切，手极稳，连指尖的颤抖都没有。
一点也不符合阿九以往的性子。
他怎么了？
柳羌心中原本的羞意荡然无存，使劲的攥了攥手底下的衣裙，直攥得皱皱巴巴的。
屋内一片寂静。
除了阿九为她擦干湿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以后，再无其他声音。
空荡，凝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