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闭上眼
“这人在江湖上被称为葛老,医术十分高明,在江湖上有神医之名。”
“只是殿下中的毒非比一般的寻常之毒,我也没有把握他是否能做出解药,所以之前才没有说,怕你失望。”
柳羌神情有些怔愣,她笑了笑,“若真不行,那便是我的命了。”
“是我疏忽的惩罚。”
“当初,我若是不那么着急,查到果儿的死和宫里有关系,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若不行,便罢了吧!”
她低着头,话语轻描淡写,身形却颤了颤,是无奈之下的妥协。
阿九看着她,眼眸里满是认真和坚定,“殿下,我不会让你死的。”
柳羌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好,我也相信阿九。”
只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无人知道了。
两人在密林里待了两日稍微修养了一下后,就离开此地,往东南方向的疏烟城去了。
葛老就住在那。
疏烟城位于苍云朝的边境,离此地十分远,光靠走路是不行了。
两人出来时逃的匆忙,身上什么都没有,衣裳烂了,头发也乱得不行,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污垢。
柳羌摸了摸头上,发现还有几支小发钗还没掉。
她让阿九用这发钗去城里换一些银子,买两套衣裳,买一匹马和一些伤药回来。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跟着阿九去就是添乱,增加暴露的风险。
是以,她只让阿九一人进了城,而她自己则是在密林里等他。
阿九担忧她一人在密林里出事,速度很快,换了银子买了衣裳,伤药和马匹后就是回去了。
等他到时,柳羌还站在原地等他。
他见状,心中略松了一口气,牵着马匹快步上前。
“殿下,我回来了。”
阿九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他先前那破破烂烂,沁满鲜血的衣裳早已换了,眼下穿的是一身湛色的粗布麻衣。
这衣服并不是他买的,而是他扒了一个路过的行人,不然,以他之前的那身衣裳,根本就进不了城。
听见他的声音,柳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阿九,你回来了。进城时,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没有。”阿九轻声回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柳羌的神情有了一丝放松。
他走后,她一个人站在密林里,周围全是黑漆漆的一片,空空荡荡的,空寂的令人害怕。
她脑子里一直在想,阿九下山,会不会遇到追杀他们的人,会不会被一时不察被人抓住,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危险伤口又崩裂开了。
在密林的那两日里,她一直带着阿九在林中找草药熬成糊糊敷在他身上,伤口才好一点,就有追兵来了,两人必须得离开了,她实在是害怕阿九出事。
阿九没有说话,从包袱里拿出了他从城里买的衣裳递给柳羌。
“殿下,衣服。”
“好。”
柳羌伸手接过,抱着衣裳准备换下,阿九转过身去。她伸手往自己腰间摸去,窸窸窣窣的准备动手解开衣带时,忽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这衣裳复杂繁琐,里三层外三层,她连解开第一层都极难,还怎么自己换衣裳?
她抱着衣裳,一时间有些无措。
“阿九,我看不见,我的衣裳”
她的语未尽,阿九的脸却腾的一下子红了,红的滴血,耳垂就像一块血红的玛瑙般,又温又透。
他明白她的意思,眼下殿下确实是需要他的帮助。
他似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声音十分不平静道:“殿下,我帮你。”
“我闭上眼。”
说着,他走到了柳羌身前,转过头去,闭着眼睛就是开始解她的衣带,身体因为紧张而变得十分僵硬。
柳羌的脸也红红的,眼眸里满是羞意,连带着如玉的脖颈也带上了一丝粉红。
“阿九,麻烦你了。”
温热的气息呼到了他的脸上,氤氲出一道淡淡的雾气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阿九的手有些颤抖,闭着的眼睫轻颤了两下,手下越解越乱,衣带直接被他拧成一团乱麻。
就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他又不敢看向柳羌,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用力,衣带打成的结也越来越紧,急得他手足无措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羌感觉到了他好像比自己还紧张的状况,兀的笑了,低声细语道:“阿九,没事的,你睁开眼睛看着解吧。”
“可是,殿下”
“特殊情况,阿九,你总不能让我一直穿着这身衣裳吧。”
这衣裳厚重复杂,带着长长的拖尾,碍事又麻烦。哪怕阿九已经割掉了那长长的拖尾,那宽大的绣袍和长长的裙摆也十分麻烦,行走在山林里,时常勾到地面上的碎石断枝,妨碍她走路。
这衣服本就不是该在这里穿的。
但阿九还是有些不敢,他没有动。
柳羌又道:“我里面还有一身里衣在的。”
听闻里面还有里衣,阿九这才浅浅的松了一口气,转回头去看着被他打成死结的衣带。
随着衣带的解开,衣裳失去束缚,自然而然的就顺着柳羌的肩头往下滑落,露出了里面薄薄透透的里衣。
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阿九眼前,女子身材姣好,触之如温润的凝脂,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阿九触碰到她温润的肌肤,又冷不丁看到这一幕,霎时间面红如血。
一向平静淡漠的眼眸也掀起了层层波澜。
不敢再看,他忙撇开眼拿起她怀中抱的衣裳为她换上,速度极快,连指尖都有些颤抖。
他赶紧给她换好衣裳后,就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面红耳赤,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安静的像个木桩子。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柳羌有些茫然,阿九怎么突然不吭声了,“阿九?”
“殿下,我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忐忑,轻飘飘的,好似十分紧张。
柳羌伸出手,往旁边摸索而去,阿九忙抓住她的手,但又想到什么,赶紧松开了手往回抽去,却猛的被柳羌反手抓住手腕。
他的身形凝滞了一瞬。
柳羌问道:“怎么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的神色有些慌。
自从她看不见了以后,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空荡荡的黑暗,伸手能触碰到的东西,也永远都是一个未知数,她永远都不知道,她的身前有什么,是危险?还是平坦的道路?
她不知道。
就像是一叶浮萍,永远随波逐流,抓不住一块可以让它栖身的石头。
阿九是那个能令她在没有距离,不知前路是何的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她不敢放开,也不想放开,更害怕他出事。
手抓的紧紧的。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可能吓到她了,阿九手腕一转,便把她娇小的柔荑抓在了掌心。
“殿下,没事。”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我们走吧。”
没了繁琐衣裳的连累,柳羌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无比。
她道:“好。”
阿九搀扶着她来到了马前,行走到宽敞的小道后,揽着她的腰身就是足尖轻点上马。
他道:“殿下,抱紧我。”
柳羌微低下了头,藏在发丝的耳垂有些红。
她小声应道:“好!”
她伸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身。
他的腰身线条流畅,腰窄劲瘦而又带着一股极强的爆发力,摸上去有些硬,不是很软。
靠得近了,还能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清冽的,淡淡的冷香,像大雨漂泊过后的山林,又像潺潺而过的石上溪水。
明明清淡冷冽,却偏偏无孔不入,强势的占据着她的每一次呼吸。一呼一吸之间,除了这道冷香,再无其他味道。
好闻,但更让人心悸。
柳羌不敢随意乱动,便紧紧捏住了他的衣服,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冬日的风还是十分冷的,虽未下雪,但骑在马上,寒风凛冽,如刀子似的呼呼的直往人骨头里钻。
阿九拿了一件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大氅裹在了她身上,只余下了一张娇小尖瘦苍白的脸还露在外面。
柳羌感觉自己的周身被温暖包裹,连冬日里的冷风都吹不进来了。
她紧了紧手中攥着的衣角,就在这时,缰绳拉扯的感觉传来,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身下立马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抖动感,措不及防下,她搂着阿九的腰不自禁的紧了一下。
阿九的身体似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太快了,快得让她以为这只是错觉。
随着马蹄声传来,两人在山林间疾驰而过。
两人不敢走官道,便专挑的一些没什么人走的宽敞小路走,只是这样一来,遇上劫匪的概率就大得多。
冬日里的吃食本就少,再加上今年下了大雪,地里的粮食全都被冻死了,有些人走投无路之下,便上山做起了土匪,过起了持刀抢劫过路行人的这种勾当。
柳羌和阿九两人虽穷,但两人好歹还有一匹马,饿得疯了的人哪能管朝廷禁止宰马的禁令,有得吃就不错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被一队土匪给盯上了。
躲藏在暗地里的土匪看着两人满眼兴奋,一个瞧着小脸尖瘦弱不经风的,一个瞧着面白如雪要死不死的,肯定是肥羊。
他小声吆喝一声,“兄弟们,来肥羊了!”
躲在一旁神色恹恹的土匪听见这话,当即就精神了起来,簇拥过来就是七嘴八舌的问道。
“大当家,真的?”
“真的来肥羊了吗?”
大当家的见自己被质疑,当即就垮下了脸,满脸不高兴,“老子还能骗你们不成了?”
“哪有哪有,我们这不是,一时间不敢相信麻。”
随着阵阵马蹄声接近,眼看着两人就要经过这里的时候,大当家的也懒得再跟自己的手下人掰扯,带着他们跳了出去,喝道:“打劫!”
打劫?
柳羌搂着阿九的手臂紧了一瞬,神情有些慌张,“阿九,有人打劫?”
阿九勒了勒缰绳,马儿便对着前方的长空嘶鸣一声后,身体停了下来。
他看着前方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淡声道:“没事,殿下,几个小喽啰而已。”
见自己等人被轻视,大当家的冷笑一声,“小子,人不大个,口气还不小。”
“还不快都给我上!”
“是!”
随着大当家的一声呼喝,几人拿着刀就冲了上去,满脸横眉怒目,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