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是说，我是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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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是说，我是路邪。”阿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非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如陈述一般语气平淡，“那你，又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

    “此处通道，这世上就只有三人知晓，一个是白毓楼的楼主，一个是白毓楼楼主的继承人，而另一个便是白毓楼的暗影，但是，能打开这条通道的却只有楼主和暗影两人，继承人是没有资格获得此权利的。”白无珏所说的石门之事，确实是一个能证明阿示身份的无懈可击的理由。

    “世上巧合之事何其多，再说，你方才也未把手放在石门上，我又如何相信，你就打不开这石门呢？或者，这石门本就是人人可开的。”阿示在心中默默将他醒来后，自己收集到的讯息盘开，事到如今，若他真的是路邪，他也并不觉得吃惊，毕竟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特征，正叫嚣地告诉他：“你其实就是路邪。”

    但，若非还有万一呢？所以，阿示又向白玉珏提出了质疑。

    “哈哈，阿邪你虽然失了记忆，但却还是依旧这般谨慎，不愧是白毓楼选出的暗影。”白无珏此时已将阿示称作为“阿邪”，他看着阿邪，眼中颇为欣赏，然后，他指了指那些坑洞聚合成的灵台前的木桌，“你看，那是何物？”

    很明显，那木桌上摆着的是一只酒壶，和一只酒杯，于是，阿示便如实地回答了：“这自然是酒壶与酒杯。”

    “阿邪不如尝一尝这酒壶里的东西。”白无珏继续说道。

    自从中了数尘，阿示便已变得百毒不侵，自是不怕这酒壶里的东西有什么猫腻，于是，他走到木桌前，将酒壶里的东西，倒了一杯在酒杯里，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但，流入口中的不是酒，而是普通的水。

    白无珏看着阿示略显惊讶的表情，说道：“白毓楼的规矩，暗影每次在出任务前，均会来此以薄酒祭祀，但是，到了这一任，却是把这酒壶里的酒，换成了水。原因，你自是知道的。”

    阿示看着手中已空的酒杯，半晌后说道：“我曾听人说，胡扶镇伍家一家是被路邪所屠，我想知道，这家人死状如何？”

    “一剑封喉，死时均是颈间留一血线。”白无珏答道。

    “江湖上是否还有他人以此招杀人？”阿示又问道。

    “能做到一剑封喉之人不在少数，但是，死者身上均无其他伤口，而且脖间血线无论长短、深浅都能做到一致的，仅阿邪一人。”白无珏说完此句，似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阿示听完，将手中的酒杯重又放回了木桌上，瓷器接触木桌面，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阿邪可自便。”

    阿示和白无珏又按着原路，返回了来时的竹楼，然后，阿示又坐着来时的马车，回到了东河城繁华的市井。

    今日，阿示在白毓楼似乎已经找回了他的身份。

    如果说，欧阳单告诉他的那些，是他儿时的事，那么，今天白无珏展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他的现在。

    但是，就算他自己心里也早已有了准备，但他依旧不那么想成为能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路邪，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永远是阿示，那个，曾带给过欧阳单无限回忆的人。

    现在的他虽然也举剑杀人，但是，他杀的都是想杀他之人以及该杀之人，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剑割破无辜者的喉咙，他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他无法估量，自己这双手上曾沾染了多少不该流的血。

    也许，经过了白毓楼严苛的训练后，成为白毓楼暗影的路邪是一个对杀人早已麻木不仁，唯命令是从的人，但是，现在的他不是。如果，他接受路邪这个身份，也就代表着他要接受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一切。

    他不想要，但是，在几乎无懈可击的事实面前，他又不得不接受。

    因为，既成的事实，任谁都无力改变。

    第二日一早，客栈小二便送了一封信到他的房间。信封上既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他问小二是何人送来的此信，小二告诉他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儿，指名要将此信送给天字二号房的客人。

    阿示让小二退下后，便打开了信封，信封里一共放着两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的是一首咏春诗，落款是白长余。阿示看着信纸上的诗，然后从怀中拿出了先前从白色锦袋里取出的字条，他将两样东西左右靠着放在桌上，入眼便见信纸上的字体和字条上的一模一样。

    随后，阿示又打开了第二张纸，第二张纸上，只写着一句话，“今日傍晚，湖心小筑一聚，有事相告。”落款之人是白无珏。

    待到傍晚，阿示去了湖心小筑。湖心小筑在东河城是非常有名的观河去处，没多打听，阿示便找到了地方。待他到达时，一身白衣的白无珏，已然等在了那里。

    湖心小筑是一间建造在湖中央的凉亭，造型极为简单，仅一顶一地而已，但是，要去往湖心小筑，则必须渡船前往。

    阿示从雇来的小渡船上踏上湖心小筑时，白无珏正背对着他眺望湖中景色，此时，湖面青烟四起，一身白衣，身量纤瘦的百无珏，仿佛谪仙一般，立在亭中。

    白无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了身子，但脸上的表情却似还未来得及整理妥当，还有一丝残余的忧虑遗留在上头。但是，看到阿示，他很快便又温温柔柔地笑了，他说道：“阿邪，你来了。”

    阿示轻轻点了点头，答道：“我来了。”

    “我方才在想，如果早知会像今日这般，当日是不是不应该把你带回白毓楼。”白无珏说着，方才被那笑容驱散的忧愁似是又拢到了他的脸上，“你现今失了记忆，想必当时的那些事，你也不记得了。那年，你家乡遭了难，我遇到你时，你几乎要病死过去，当时我正巧路经那处，刚好便把你救了。

    “你醒来后，便说既然是我救了你的命，那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了，便执意要与我一道离开。我无法，便只能将你带回了白毓楼。将你带回白毓楼后，你便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不久后，白毓楼当时的暗影开始为‘不晓’挑选可培养的杀手苗子，他一眼便相中了你，说你学武根骨奇佳，定会成为一代高手。”白无珏说到此处，轻声叹了口气。

    “后来呢？”后来，其实不用白无珏说，阿示也已猜到。

    “虽然，你是直接被相中之人，但是同样需要参加专为筛选‘不晓’成员设立的考验，我知那考验非常人可受，便极力阻止，但是，不知你从哪儿听来的只要成为‘不晓’的成员，就有可能成为白毓楼楼主的暗影，能够为白毓楼楼主效忠一生，于是，便再也不肯听劝，执意要去。

    “后来，坚韧如你，自然是通过了考验。经过几年严苛的训练后，你开始参与‘不晓’的行动，你自是在行动中脱引而出，没多久即使是组织中老牌的杀手，都无人能出你右，最终，你如愿成为了白毓楼下一位暗影的继任人。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上一任的暗影，在一次任务的执行过程中，不知何故突然暴毙而亡，按照白毓楼的惯例，如果现任暗影突然死亡，那么，继任者立即接替其位，同时，‘不晓’也需挑选出下一任暗影的继位者，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暗影之位一直有人。

    “所以，你便成了我父亲的暗影，需对他宣誓绝对忠诚，无论是怎样的命令，只要是他的指示，你便只能完成。之后，你便开始日夜为他的事情奔走，为他、为白毓楼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不过在当时，父亲还是一位判断清晰的楼主，所以，安排你所作之事也都合乎江湖情理。但可惜，没过多久，父亲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本武功秘籍，开始日夜修炼，也不再管楼内事务，整日只知钻研那本秘籍。

    “虽然，他的劲力开始一日日增强，突破了他原本练武的瓶颈，但是，他的品性也开始癫狂起来，他的野心也随着修炼那武功时日的变长，而不断增强，开始命令你去做一些破坏江湖道义，甚至是令人不齿之事。

    “那些事情，即使是你内心万分不愿去做，但是你的职责让你没有办法反抗，毕竟，虽然他已不再理楼内事务，但只要他占着白毓楼楼主的位置一日，你便只能听他的。

    “有一天，我在外听闻‘不晓’的首领路邪屠杀了胡扶镇伍家一家，我才知，父亲竟派你去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与父亲大吵一架，但父亲的心性早已大变，根本不把我的劝阻放在心上。后来，我又找父亲谈了几次，但最终都是不欢而散。

    “虽然，自你成为父亲暗影的那一天，我已经无法再让你违背父亲的意愿，但是，看你如此，我还是想找你谈一谈，看看有何解决之法。只是，你自上一次出去完成父亲的命令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而父亲，也因练习那个魔功走火入魔而突然陷入了昏睡，我无从得知你的去向，直到不久前，我才在吴怀远的羽剑山庄又看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