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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唾沫星子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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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要说事, 砖窑坊这边便不好呆了,凌湙便领着武大帅和殷子霁,道回了办事衙前厅。

    路上遇到许多的百姓,先是缩手埋头往两边站, 待看清武大帅的面容后, 一个个瞬时激动的跪了下来, 敬畏与拥戴掺杂,有上了年纪的, 更是哆嗦着嘴唇喃喃道, “大帅大帅来看我们了,大帅啊”

    跟着纷纷叩头纳首呜声一片,叫武大帅也跟着脸现悲伤, 亲扶了最近的老丈起身,望着渐成夹道之势的百姓, 深深鞠了一躬,浑身透着愧疚,斑白的两鬓更显颓势。

    武大帅在整个北境百姓间的威望,让凌湙大受感佩。

    他或许不是个民生上的能手,但能几十年驻守城关,不使凉羌铁骑破门,本身就是值得歌颂的,凉州城破,因势利导所为,他内心的煎熬怕就跟他自己写的那封奏表样, 实诚的想揽罪在身。

    可他也有家人,身后还有支持他的万千将属,旦他被皇帝抓住机会清算, 死的尸骨垒垒成山,还都会是他最亲最近之人的,所以,他不敢松懈,更不敢退却半步,是踩着信念崩塌的锥心之痛,硬挺着面对曾经致力忠勇,以死报之的帝王猜忌。

    凌湙绝不会因为他的这点“私心”质疑他,因为他自己掂量着那份轻重,也不敢跟人拍着胸脯说,他能置亲近之人的性命不顾,只为了成全自己的大义忠勇,他所学的历史上是有饥母饿媳的“圣人”,也有头铁牵九族的“名臣”,可这样的人,对于他的亲人来说就是个灾难,便是青史留名,也是毁誉参半的留名,凌湙做不到,也不敢与这样的狠人相交。

    人无软肋,必遭噬

    武大帅几乎是踉跄着脚回的办事衙。

    殷子霁本要回避,但叫凌湙拦住了,这事之前在边城时他也知道,且又不是什么机密事,若能帮着他起说通武大帅,之后的具体事宜,且得需他从中运作,因此,凌湙只邈邈提了一句,“还是那军藉之事。”

    他便懂了。

    凌湙执着于改撤军藉之事,他与齐葙也说过,难度真的不小,至少明面上很难有成效,且若没有能说服人,令人相信的明律发布,普通百姓很难垮过心里的障碍跟担忧。

    这是本朝立国就定下的铁律,在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下,要怎么让百姓肯相信,这不是个朝令昔改之策,肯愿意拿子孙藉册冒险,就成了摆在眼前的最大难点,大帅的信誉倒是可以用,然而,凌湙又要如何说服他

    殷子霁有些担心,怕凌湙在这条死胡同里钻太深,万事不成,反而伤了双方情面。

    但武大帅并不知他二人打什么机锋,又用眼神来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便强笑,也算是先行打破从外带来的沉闷气,道,“看你们翁主二人处的如此融洽,我便也放心了。”

    小小年纪便知道往身边划拉人才,知人善用,殷子霁和齐葙,一文一武,早年不顺眼时,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奸,现在再摆正了心态看,武大帅恍然觉得自己真是办错了事,竟将这二人给错过了,若留着放在武景同身边,是不是如今就该是景同的助力了

    可惜,悔之晚矣

    凌湙从进了凉州,就一直住在办事衙里,前厅是处理公务之处,后院有一处小四合院,原是供衙里的文书值班歇夜的地方,他来了后,就暂时征用了此处,纪立春倒是想叫他搬去他府上,但想到已经让了不少百姓去住,在那些百姓房屋没修整好之前,且不得清静,便没开口丢这个脸,默默的在前厅办事房里,找了个地方打地铺。

    他把房子让了百姓住,他自己也没脸去面对那些凄苦的百姓,府里干脆也不回了,反正就一所空屋,仅有的财物大概就是那些精美的家具,还是上任房主韩家留下的,如此,他是真的光棍一个,要啥啥没有的人,便连亲卫也只剩了两个在身边,真真落魄的很。

    凌湙知道后,便让他在小四合院一角找了个空屋住,酉和他做了邻居,因为有监督他锻炼厚脸皮之责,这二人倒比之前在边城时混的熟,偶尔还能约起喝个小酒,纪立春成了光杆司令,望着酉手里的亲卫,羡慕的眼眶发红,有心想重新招揽些兵丁,结果一搜口袋,竟连自己的基本嚼用,都蹭的凌湙的,顿时更沮丧了。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说的大概就是他。

    当然,在别人眼里,他仍是个幸运儿,凭空降大功,州将的位置坐了没多久,就接了这样个大功绩,还能上京受封赏,踩着狗屎运的人就是他。

    总之,人的两面性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殷子霁进了办事衙前厅后,自觉的坐于末位,凌湙让了武大帅上首位后,见他坐的靠了门边上,忙上前拉了他往左首位上让,“门边上有风,回头吹了风受凉,齐先生要怪我的。”

    左首为尊,殷子霁见武大帅的眼神望过来,便给凌湙打眼色,自己也要往右侧的位子上去,却愣是叫凌湙按坐了下去,论武力,他是争不过凌湙的,只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奈何凌湙没反应,自顾坐了右首位,又将摆放在中间的煤球炉子往前移了移,好让三人都能烤着些热乎气。

    这煤球炉子也销到了凉州,可因为有个中间运输成本的问题,凉州的百姓并不能如边城百姓那样,家家置办,只有家庭条件真好的人家,才能用的起,因为这涉及到每日的煤球用量,般人家舍不得这样烧,宁愿延用以前的老方法,垒土坑烧柴禾。

    当然,大户人家烧无烟炭,这个就不能比了,但论经济实惠,烧煤球其实最划算,等回头找娄盱商量商量,让他把煤球平价销到凉州来,中间的差价就别嫌了,人力运输这块他会叫韩崝的左陇卫承担,正好也给他们寻个生计,以后整个凉州内的押运任务就交由他了。

    凌湙直在替左陇卫思考着谋生技能,群战奴,又凶又狠的面相,脸上个个带刺青,做生意显然不能,客人都要吓跑了,得找个不需要过多与人交流的业务,这么想来想去,待看到只煤炉从边城运到凉州贩卖,价格竟因路途中转的原因,翻了近乎一倍,另有煤球的价格也是,翻的普通人家根本不舍得烧用。

    以后凉州就是他的了,他辖内的百姓,怎么能有两样对待

    不就是押运成本么这个好解决,快递业务搞起来,州之内的物价,以后将不存在中间商的问题,当然,承接的其他押送业务,是需要收取定马脚费的,出了凉州的业务更视路途远近收马脚费,这个目前可能发展不起来,等以后信誉打出去,应当能接到业务。

    凌湙点不担心他的快递业务搞不起来,因为他有别人没有的优势,就是马匹量非常充足,人两匹轮换着骑,马歇人不歇,送信一日达,整个凉州相信不会有人敢出这样的狂言,等他腾出手来,将沿途的卫所连成网,这项业务只会更便捷。

    之前武大帅没来的时候,凌湙就着凉州整个周边的堪舆图看了看,发现卫与卫之间,府与府的官道,修的都是一段段的,出了府城两里外,就没有个好走的道了,哪怕定期有徭役修路,也只能将坑洼处填平,路沿子修直,至于路基表面,仍然雨天一脚泥,晴天一身灰的。

    凌湙的盘子大了,心也就大了,城内毁损的房屋还没盖好,他下一步规划就定了。

    修路,要想富先修路,他要把整个凉州的府城全都织成网,卫所与卫所之间的路,全部修整成马车在上面奔跑,也不会颠的人七晕八素的砖石路。

    此时的劳动力都很廉价,修路属于城基建设的必服徭役,每季都会往平民百姓家里摊派徭役,再有各府内大牢里的免费奴役,官府一文不出,有良心的搭两顿稀薄的汤水,没良心的还要百姓自带干粮服役,凌湙若然做这项工程,便是不给工钱,只要对外招贴告示上注明三餐管饱几个字,多的是人来做工,所以,这虽是项浩大的工程,花费却并没有想的那般巨大。

    一旦路通,许多府之间的商贸就可以串起来了,在这个物资因交通不达,造成的民物匮乏,山货卖不出好价钱的年代,一支可以将民用所需送至家门口的快递铺子,绝对可以搅动整个州的经济。

    更重要的是,凉州有一面城是对着关内的啊,对、就是登城,规划好了,按理不会是北境三州最穷之地,奈何前有秦寿竭泽而渔,霸着登城收巨额城门税,阻了多少往来商户,后有韩泰勇不事民生,放任州内百姓自生自灭,守着山货无处售卖,只能任由外来皮货商贱价收走,两人占着这样的优势,祸的百姓穷苦度日,真真是叫人厌恨唾弃。

    他打算把登城打造成三州交汇枢纽地带,关内外的大型贸易市场,就目前他们现有的易储存豆制品,先往关内输送,百姓手里的皮毛,山货再也不用贱卖给外来的皮货铺子,还有小件的民生铁器,比如锅、铲等物,也可以走私试水,起码靠近登城沿线的县城百姓,会非常需要这样的趁手工具,只要打通平西、玉门两县主薄,在这偏远的连卫所巡营都巡不到的地方,普通百姓的生产生活多少能改善一点。

    边城有私铁铺子的事,北境三州的百姓基本都知道了,只是大家明面上装不知道,大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着,于是经过小一年的输送,整个北境有三分之一的人家,都已经用上了铁锅、锹、铲等物,没有人举告,大家默契的对外来者三缄其口,便是日常使用,也都是用完就收进地窖里去。

    大家苦铁器物什已久,现好不容易有人敢冒杀头之罪做这些,价格还收取的那样合理,没有居奇高价敛财的意思,这样的地下商贸,谁要是敢捅出去,就是全民的罪人。

    唾沫星子淹死你。

    凌湙就是揪着他们这样的心理,才敢将这门生意辐射到三州,既能贴补垂拱堂的总账收息,又能帮百姓解决生活所需,一举两得,且正如他对外说的那样,做这些东西的原材料,真有一半是收来的废甲断器,便是煤炉外面裹的铁皮子,用的也都是二次回炉的刀械,成本真没有人想的那样贵,更别提他还有个秘密的铁矿。

    三人落坐,等随着凌湙来的虎牙上过茶后,武大帅才道,“什么难事说来听听。”

    凌湙听武大帅声音,知道他是平复了心绪,便也开门见山直接道,“是有一桩艰难事,之前在边城的时候,我与齐先生和殷先生都商讨过了,他二人都说不可行,但小子仍想拿到大帅面前商议商议,看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叫我办成”

    武大帅叫他说的起了好奇心,据他这些日子了解的,这小子办事可没见这么吞吐犹豫过,一时不免奇道,“到底什么事没关系,就是天大的事,本帅保证能办就替你办,不能办的也绝不含糊你,说。”

    凌湙立马站起身朝着武大帅拱手,一低头道,“小子所请,是想问大帅一句,能不能将军户藉与平民联姻之降等册藉废除,改平等通婚,所生后代抹军户藉贱藉,改良民藉一事,大帅”

    武大帅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愣愣的望着凌湙,突然苦笑道,“你这可真是天大的事”怪不得那样犹豫吞吐,连殷子霁也跟着紧张。

    凌湙垂首,侧身从桌几上拿过一叠抄表,往前递给武大帅道,“这是我让郑高达进城之后,从各卫所里统计出的人口册子,大帅,您先过目一下。”

    武大帅接过抄表,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上面清楚列明了某户某家近亲结亲,流胎死胎数,残障畸形儿概率,红圈勾起的刺目颜色,叫人看了心情非常沉重,“这是”

    凌湙上前半步,指着上面记载的条目名录,“大帅,凉州卫近年来征兵数逐年减少,或者,不止凉州一个卫,您所在的并州,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每年卫所内的新生儿在减少,军户之间的联姻,本该是稳定卫所稳定的利器,可年久日长,这种稳定,随着各家孩儿的难继,青黄不接,死胎畸形胎,生怨的亲家日多,殴斗的军户人家也在增多,关系并不如一开始想像的那样好,有的甚至是一个卫的两亲家,见面却非打即骂,老死不往来”

    女儿在人家里生了怪胎,那家人不会从头找原由,更不会往自家儿子身上怪,只会怪这个女人晦气,生不出来的被休回家,生出个畸形胎的,日日遭打骂,受得了的忍了一辈子,受不了的一头撞死吊死,本来应该亲密的两家人,因为儿女的亲事,弄的形似仇敌。

    武大帅抚着长须沉吟,在凌湙的眼神下缓缓点了头,“是,这情况早五六年本帅就发现了,但”

    凌湙张着眼睛望着人的样子,紧迫的叫人无法张口,武大帅扭脸咳了下道,“请了有名的道士和尚来消煞,都说卫所阴气重,影响子息,摆了风水阵,也请了荆南的巫医驱邪,可效果并不明显,都说要解这种情况,只能等战事消弥,彻底等阴煞消散”

    可战事年年有,哪有可能会有消弥的一天于是这就成了个死循环,无解之题。

    卫所内的军户人家,也渐渐接受了这样的厄运,遇上这样的胎儿,心狠的当即撂马桶里淹死,舍不得的留下养大,也是个废人般,渐生厌弃,平民百姓将军户藉的人家,视为神佛弃子,自然不肯用自家福报,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凌湙叹息,翻着一行行触目惊心的红圈抄表,低声给武大帅解释,“大帅,您信小子一回,小子做事从来不打妄言,这不是天罚,也不是阴煞,更与战事无关,大帅,这些人家之所以生不出健全儿,是因为他们的亲缘太近了,通俗点讲,就是他们的血缘相近,近到没有办法孕育出孩子,便是侥幸有了,十之八九都是个问题儿,大帅您看”

    说着,手指点着册子上的字,“比如这户王姓军户,他娶的是舅家表姐,侥幸生了个健全的儿子,但是儿子又娶的是舅家表小姐,一户联了两次亲,他们是亲上加亲了,可血缘关系也跟着更近了,于是,第三代的孩子,出了两个死胎,一个傻姑娘,一个呆儿子,到现在,两家已经不来往了。”

    接着,又指了一户道,“这户李氏媳妇子,她嫁的是亲堂兄,而她堂妹嫁的是她亲弟,两家以为这样就不算自产自销了结果呢一个总是流产,一个一直也怀不上,两家现在都指着各自的女儿骂丧门星,可他们大概忘了,两家可是供的一个祖宗。”

    这样的例子,整个抄表上不下几十例,武大帅在凌湙的指点下一一看过去,一时也有些醒悟,抬头问凌湙,“你确定真是因为血缘太近结亲的缘故”

    可亲上加亲的说法,自古皆有,便是他也有个姐姐嫁去了舅家,但紧接着,武大帅脸色就变了,好几十年前的事情,突然叫他想了起来,他一下子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在厅中踱起了步子,半晌忽而转头问凌湙,“你这说法有什么根据没有比如,某个大师”

    凌湙只好再次拉出左姬燐来,“我有个师傅,是荆南巫医族的右持节,他专研了这方面的学问好多年,前些时日见我看左右陇卫的军户藉册,便当闲聊般给我说的,大帅,我这师傅医术相当好,他只说曾用一个母胎里出来的兔子牛马做过试验,生出的三脚六脚两个头”

    武大帅突然就拍了下桌子,大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凌湙跟殷子霁叫他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皆都站起了身,等武大帅心情平复后,才问,“大帅”

    武大帅抹了把脸,望着凌湙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近亲结婚,对,就是近亲结婚才是痴呆儿的祸首,是不是这个理”

    凌湙张了张嘴,想说也不是所有痴呆儿都是这种概率里出来的,但看武大帅的样子,忙闭了嘴点头,“是,大概率如此,我师傅说了,他们族里从来不许三代以内的近亲结婚,不然,荆南巫医族早亡种了,他们也是接纳外族人嫁娶本族人的,并且所生之子女自动纳入巫医族,有天赋的就赐予其学习本族秘术的奖励,大帅,军户藉管理制度,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设若这种情况再往后几十年,那整个卫所里留的后代,还能有几成是健全健康的卫所也将名存实亡了。”

    武大帅背着手走来走去,他此时的脑子里乱的很,一时想到凌湙说的事情,一时又想到他那个脑子不好的外甥,以及因为生了痴儿,不受舅家待见的姐姐,他心疼他姐姐,已经答应了她将景瑟嫁过去,帮她儿子支撑门庭的事,若不然,他舅家的全副家产,包括他那外甥,都将失去生存依仗。

    这些年要不是因为他撑着北境,他都不敢想他姐姐在舅家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可能连府中中馈都不会在她手上,所以,前次来信,她字字泣泪,想求一个帅府姑娘做儿媳,替她撑着门面。

    武大帅急了,这设若真如凌湙所说,亲上加亲容易出畸形死怪胎,那他不就是亲手推自己个的亲女儿跳火坑的人么

    可是,他已经答应了他姐姐啊这可怎么办

    凌湙,“大帅大帅”

    武大帅一机灵,怼着凌湙张嘴就问,“我家景瑟在你边城也住了好些日子,你看她如何”

    凌湙这又谈的哪出咱说军户藉的事呢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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