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求缘
一行三人用完午饭从房间离开，林可英畏畏缩缩跟在身后又是提前开门最后关门，十分恭敬。
出门时，严宁走近正在算账的客栈老板，他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店家，您可知这村上有一位神婆？”
算盘打得噼啪响，严宁耐心等了片刻，珠子终于停止拨动。
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三人，又低下头说道：“都是骗人的玩意，也就你们这些城里人相信。”说罢翻开下一页账本算起来。
“村上没有神婆吗？”长秋走近一步问道，他似乎比严宁还看重这件事。
店家的计算似乎被打断了，算盘被他乱拨一通，敷衍说道：“什么神婆不神婆的！出了门走到头，你们要是能见到，今晚不收钱！”
长秋还想问，但店家招手不想多说：“快走快走！没看我算账呢！”
“十分抱歉。”长秋向店家道歉，转过身摊开手，一脸不解的模样，严宁只好和他按照店家说的出门而去。
林可英见状跑到门前，提前掀开厚重的门帘，谄媚笑着示意他们先出门。
严宁无法忍受林可英卑躬屈膝的模样，咬了咬后槽牙，走近一步抓着他的衣服就拎出门，长秋在后面撑住了门帘。
“再做这些事，不要跟着我们了。”严宁松开他的衣领，朝前走去。
“呀呀呀！”林可英踉踉跄跄站稳，低着头跟在严宁和长秋身后，“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长秋走慢了一些，小声对林可英说：“你不用这样，我们也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那我总得有些用，你们太厉害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林可英攥着手指悄声对长秋说。
“那……你当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有用。”长秋思考一瞬，笑着说道。
“朋友？”林可英停住脚，看着严宁的背影又看向长秋。
“他说的没错，”严宁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身说道，“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讨好我们。”
林可英懵懂点头，见他们又往前走了，急忙跟上，这回他不知道自己略微挺直了背。
很快，他们就知道神婆在哪了，那件民屋前围满了人，但看穿着，大多都不是本地人，像是来度假的百姓。
林可英自告奋勇，“我去里面问问，哥哥们等我。”说完挤进了人群。
“唉，见神婆一面怎么难，我穷了半辈子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你家穷？好歹还有间房吧，我打算问问有没有仙缘，到时也能和仙师们打打照面！”
“哥哥，你说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肯定能啊，袅袅不委屈，今日无缘，那明日再来就是了。”
严宁拉住一个准备离开的少女问道：“打扰一下姑娘，请问为何都聚在门外。”
那少女抬头，一见严宁的模样瞬间红了脸，轻轻挣开手，羞涩看着地面：“神婆说要看缘分……没有缘，她、她不见。”
她说完抬头看了严宁一眼，又慌忙躲开眼神：“这，这位公子，我是来看姻缘的，你可……可也是？”
见没人应声，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开始踩地：“小女今年十九，尚未——”
“咳……”严宁打断了她，拉过一旁的长秋，撞在侧肩，举起握在一起的手。
长秋连忙站直，抿起好看却尴尬的笑容。
“你，你们！”少女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又看看紧握的双手，眼中满是震惊，跺了下地，红着眼跑开了。
“阿宁，你很招女孩子喜欢。”长秋捂着嘴带着笑意。
严宁摸了摸他的脸，调笑道：“那是因为她第一眼见的不是你。”
这时林可英回来了，沮丧着脸说道：“门口有个小女孩，摆了个阵势说抽签，见人就说没缘分，难怪那客栈老板说是骗人的……”
“缘分……”严宁看着围起来的人群思索片刻，“去看看，到底什么是缘分。”
他们穿过人群，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正在和不放弃的人解释，她虽然被迫仰视众人，但从容不迫站在原地。
“谁若能翻到带红字的竹签，就是缘分，无缘可明日再来。”
严宁看到一旁的桌案上摆放着三排竹签，大概有近百个。
这时一个男人上前翻开，看了一眼口中不悦：“这都多少人了！这里面肯定没有带字的！你们就是骗人！”
他说完把竹签一摔，严宁看去，确实无字，但那排被打乱的竹签竟然凭空浮起，重新调整了顺序，变回最初的模样。
也就是说，翻签之人命中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而且人人平等。
“阿宁，要试试吗？”长秋问道。
这时林可英已经上前走近了竹签，他们一同看去，他苍白的手指已经拿起一根，颤抖翻过，停滞片刻，又缓缓放回原位。
“哎呀，看来我没有缘……”林可英笑着走回来，可他眼神里确实有些落寞和难过，周围也响起了对神婆的不信任以及质疑之声。
这时竹签又重新打乱了。
严宁没想太多，直接抬步而去，红布上的竹签看起来每个都一样。
她看向那小女孩，稚嫩的脸庞上是成熟冷静的神情，似乎在说“请”。
严宁伸出手，没有犹豫挑选，随意拿起一个，还没翻开，所有的竹签“嘭”一声消失了！只剩手里这个，她翻面一看，红色的“中”字就写在背面。
严宁心中讶异，没想到一抽就中了，转头给长秋看手上的签子。
「阿宁好厉害！」长秋眨着眼睛回她。
女孩见状走近身前，抬头凝视说道：“你就是缘分。”说着立马拉着她手腕进门，力气还不小。
严宁赶紧拉上长秋，可长秋的袖子又被林可英抓住。
“带上我……”林可英乞求道。
小女孩停住步伐回头看着连在一起的倔强三人。
“我们，我们是一起的。”严宁慌忙解释，还没问可不可以，女孩转过头拉着他们往门里走。
身后人群传来不满的躁动声。
“这就是有缘分的？我看是塞钱了吧！还能进三个？！”
“就是！什么神婆，就是神棍！还不如回去泡温泉！”
他们三人被拉进门，那女孩立刻关上大门，一言不发向庭院深处走去，她走得很快。
和屋外的寒冬不同，院子内像是一个温室，空气潮湿，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红红绿绿。
空气中还散着气味颇重的迷迭香。
“这里……太奇怪了……”林可英跟在最后打量四周。
他们跟着女孩的背影左拐右拐，已经分不清方向。
最终光线突然暗下来，迷迭香的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房间里上下点着一排排蜡烛，垂着条条白色布幔。
并且那小女孩一进来就不见了。
“啊啊啊！”林可英突然指着什么惊惧叫了出来。
严宁和长秋看去，身旁交错垂叠的白布上，出现一道身姿奇怪的人影。
“别慌。”长秋安抚道。
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人影开始晃动，最终他们找到了来源，一个佝偻的老人站在烛火最亮处。
“您可是神婆？”长秋试探问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啊？”老人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抛出问题，“都来这里坐吧。”
白布退开形成一条通道，终点是一块古朴的案几，桌面上放置了一个银盆，水面涟漪反射的光映在房顶，像网笼罩这幽暗的空间，方才那佝偻的身影已经坐在对面。
是个老妇人，应当是神婆，她头发花白，发丝贴着头皮拢到脑后插了一个发簪，脸上没什么肉，斑点遍布，眼睛笑眯眯的，眸子却不符老态的闪亮。
“谁先？”神婆干瘪的唇开合。
严宁低下头紧握住手，抬头看向长秋，他点了点头。
“我！我来……”林可英见严宁犹豫，取下玉坠，慢慢走近桌前，“我……我想见我娘……七岁时，她就死了……”
“孩子，别害怕。”神婆伸出枯槁的手，指向面前的藤椅，“坐。”
林可英回头看了严宁和长秋一眼，忐忑地坐了上去。
那神婆拿起玉坠，放在了一个银盘上，又将它放置在水面。
随后她点燃了一根香，递给林可英，“拿着，熄灭之前必须醒来。”
林可英接过，依着神婆的手势，慢慢靠在藤椅上。
忽然，房内的烛火闪烁，银盆里的玉坠突然沉底，林可英身形抽动了一下，除了握住香的手，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像是进入了睡眠。
立香飘起的烟垂直而上，闪烁的光点在一截截下降。
林可英的嘴角勾起，似乎在笑，想来应该是见到了他的母亲。
燃烧的红点很快到达低端，林可英还没有醒来，并且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与挣扎。
严宁刚想拍醒他，神婆出言制止，“不可，一切得靠他自己。”
还好，林可英睁开眼醒了过来，但眼角滑了两滴泪痕。
他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这是哪，随即起身道了谢，擦了擦泪把玉坠拿了回来，重新带回脖颈上。
“是真的，”他朝严宁说道，似乎是在宽慰她，“我见到了，很真实。”
严宁再次看了一眼长秋，得到他的安抚的眼神后拿出长命锁，坐在那张藤椅上。
“小姑娘，你也是要入梦吗？”
神婆看着她放在桌面的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