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机会
严宁意识依旧昏迷，甚至睁不开眼，但她强迫自己清醒，只要长秋还没死，她就还有机会……
他刚才那句话萦绕在心中，却又像没听清。
可身体麻痹，只剩微弱的听觉和痛觉。
吊起双手的锁链响动，想来应该是没有知觉的双手被放下了，随后身体又被放平在地上。
心口的锥柄似乎被人握住，尖锥像是绞着一团死去的烂肉，大概是要□□。
她能感觉长秋还在这间牢房里，咬着木棍发出含混不清的闷哼，伸手抓住面前人的胳膊。
“师妹，师妹……马上就结束了！”
长秋的气息越来越淡，她挣扎着发出更大声的哼叫。
自己的手被人拿下，心头先是一凉，再猛地刺痛，她像即将渴死的鱼，吸了几口气后，不动弹了。
她再次睁开眼，这回竟然躺在床上，床旁边的白色围幔精致典雅，银线交织，闪着冷光，不像时命阁的风格。
嘴上的木棍也取下，身体看起来像被清理过，换上了时命阁深灰色的弟子服。
“师妹，你没事了。”
严江站在身前，他身后房内的装潢也是刺眼的白。
这是仙云宗，大概是明烨的地方。
她张开嘴，想问长秋在哪，可只能瞪着眼，微微张开嘴吸着气。
自己竟是不能说话。
“师父怕你……所以先把你送来仙云宗。”
只要不在死在时命阁，死在哪都行。
地上洒落柔和的光线，看起来像是早晨，仙云宗离时命阁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如果自己还能动，那还有机会，时命阁开炼丹炉通常都在午时，那时天地阳气最重，时命阁的火烧起来也最旺。
她努力挣扎，可身体就像瘫痪般用不上力，除了乌骨钉外，应当是下了禁制。
“师妹，别徒劳了，你动不了的。”严江在旁于心不忍，但显得十分局促不安，他见严宁看着身后，转头解释，“这是天尊的房间。”
但他解开了部分禁制，严宁只能微微动头说话。
她哑着嗓子只能出些气声：“他在哪！”
他眼神躲闪，避而不答，俯身握住严宁的胳膊：“师妹，你到底跟明烨天尊是何关系？”
“我……怎么知道……”严宁喘着气，空气挤进肺，心口牵扯着阵痛。
“既然你得他……如此你便也好好活着吧。”
“你不也想杀我吗？”严宁干笑一声，扯着嗓子低哑地说：“不如你现在杀了我。”
“师妹！你明知我没办法！”严江着急解释。
刚说完，似乎有人走来，严江站起身，后退几步跪身行礼。
“明烨天尊，已按您的吩咐，安置好……她。”
“出去。”
那身寒冰般的气息靠近，径直向严宁走来，沉稳却如冰霜的面容此刻竟带着笑意。
“醒了？如何，是不是生不如死？”他眯着眼睛问道，似乎在欣赏她一身糟糕的模样。
严宁闭上眼，不想见这恶心的人哪怕一瞬。
他又说：“想死，过于轻松了。”
说时左胸口猛地刺痛，这人右手按在伤口上，力道穿过未愈合的孔洞，像是紧捏住心脏，她痛苦的仰起头倒吸气。
随之下巴被掐住，嘴唇传来恶寒的温热感，她立马合上嘴。
这恶心的人竟然在吻自己，甚至想翘开她的嘴！
严宁忍住恶心，用力一咬，血腥味四起，明烨停住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仰着头用拇指擦去唇上的血，目光寒冷低头看了一眼。
“啪”一声。
她脸颊上落下巴掌，随即转回火烧的脸颊，“呸”一声吐出嘴里的血，吐在明烨看起来干净的衣服上。
带着血的嘴唇笑起，他应该受不了这种行为。
他的确像是被激怒了，直接掐住严宁的脖子：“怎么，那些男人没教你学会乖乖享受吗！你以为你是谁！？嗯？你连人都不算，留你一条命，就是想看她那张脸痛苦喘息的模样！”
说着他又凑近，但手劲不减，听着她的干涸的喘息说道：“你越痛苦，我越高兴！”
他放开手，严宁挣扎着重获空气，竟笑得更大声了。
明烨拍着她脸颊继续说：“这倒是很像了，但可惜，我还有事要办，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
他站起身，脱去沾血的外衣，猛地扔在地上，旋即离开了房间。
严宁颤抖地吐出口中恶心的气味。
她仰起头，眼角至发间有些冰凉，十五岁那年牢房，转来转去竟然是他安排的……可他或许不知道，那些人最后没得逞就死了。
自己何德何能受到这待遇，这明烨，大概是个爱而不得而丧心病狂的东西，或许自己是和某个女人长的很像……
地上洒下的光线开始慢慢缩短，太阳正在攀升，时间在流逝，但她浑身被汗打湿，也还是动弹不得。
这时，她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但一丝气息都没有。
“师姐。”
她仰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从帷幔后探出，满脸担忧，竟然是萧季业！
他身上挂着两把剑，看起来风尘仆仆，青色胡茬都长出来了。
“你怎么来这了，不是让你们回风清门！”她试图保持一贯的冷静，可说话间有些颤抖。
“师姐放心，师妹我已托人送回去了。”说着他开始探查严宁的伤势，也看到心口溢出的血，面色随即惨白，“他们……竟然如此狠毒。”
严宁身上一共五枚乌骨钉，分布在胸腔和腹部的穴位上，将灵脉完全封住。
“萧季业，你不能在这，“她拧着眉，焦急地说，“这是天尊的寝殿，他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他今日要和神女结为道侣，怕是没空回来，而且这里根本就没有设限，想必是极其自负，来时我吃了凝息丸，气息散不出去的。”
是了，毕竟天尊，谁也不会想来他的寝殿作恶，可神女……
怕是天下人都认为天尊身为仙首，气若谪仙，与神女身份甚是匹配，想到方才明烨天尊的模样，严宁不禁冷笑起来。
萧季业抬起头，皱着眉又说：“师姐，或许会很痛。”
严宁点点头，禁制已经被他除去，但她感觉身体麻木，再痛又能多痛。
在他凝出的结界里，她身上的乌骨钉开始逐一拔出，确实不怎么疼，仿佛除了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没有任何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没死？”严宁咬着牙问道。
“我没走……当时我还在山下，看到师姐和那些人了，师姐……受苦了。“
“那如何知道我在这的。”
“引魂线。”萧季业抬起头，伸出右手食指，指节上若隐若现飘荡出一根红线，连接着严宁不能动弹的右手。
又说：“我听到说不杀你，于是就跟着你们，直到今天你被送出来。”
严宁心头触动，时命阁本就不能为人所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看来他就一直等在山下，直到今天。
原来以前他和赵念双也是通过这个跟着自己的，施青栾就像是预料到今天一般。
“师姐……长秋他……”萧季业斟酌问道。
“如果说……”严宁右半身的乌骨钉已经去除，她微微动起右手，思索开口：“引魂线是连接魂魄的话……”
她望着食指，心里想着长秋，果不其然，食指上显出一条极淡的红线，穿过墙壁。
她侧头看着阳光的角度，又顺着红线看去，那是时命阁的方向。
“还活着，”严宁沉稳说道，“但午时一过……”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萧季业见状说道。
严宁回看他，萧季业已经看起来沧桑不已，连续十日都守在时命阁云莫峰脚下，不曾休息，现下还要拔除乌骨钉，身体已经消耗过重。
“回去，去找赵念双，在风清门等我。”
萧季业还想说话。
“失去这件事，太痛苦了。”严宁恍然说着，坚定的目光看回他，“相信我。”
严宁在萧季业搀扶下，站了起来。
身体的灵力全无，受伤又极其严重，若要等恢复，想来什么都错过了。
但他们说好了要一起。
“师姐，剑。”萧季业低头把灵境琼华上仙那把剑递给严宁。
她刚握上剑，剑身振动，像是收到感应。
他们跟随着来到明烨寝殿的书房，这里放满了各式丹药、古玩以及书画，像个收藏室。
在一片屏风后，白色纱幔盖住一副一人高的画，里面烛火闪动。
剑身愈震愈烈。
她走近拔出剑，挑开纱幔，白纱后是一张极为熟悉却诡异无比的脸。
萧季业寒毛炸起，慌张问看起来很冷静的严宁：“师姐……这？你认识他？”
“不认识，”严宁悄然呼出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么像。”
她已经猜到事情的起因，但画上的女人和自己可以说一模一样，但气质上是两个极端。
这女人，目光柔和纯洁，有一种目视众生的神圣感，仿佛在怜爱世人，这让她不禁想起了……长秋。
“不像，”萧季业突然说道，“他没有这么……遥远、不可接近。”
严宁讶异看向他。
“师姐方才说长秋了，你不像，他和画上的人也不像。”他又转过身，“师姐就是师姐，你不是任何人。”
萧季业说的没错，但琼华上仙的剑又为何与她有感应，莫非又是千年前的破事，但现下，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放下纱幔，剑入鞘，准备去赴这场必死的结局。
走时，找到了一枚护元丹服下，而架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里面放着的，是曾经用过的东西。
她顺着红色的引魂线，迎着即将高悬的太阳，步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