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救赎
严宁身影浮现,元神也已是虚脱状态,外界什么样她已经不清楚了。
飞镖的毒是时命阁的,若没有解药……现在也只能停留片刻。
长秋还在坐树下,阖眼低着头,双手合十,抵在面前,嘴里像是念叨着什么。
是阿宁。
“长秋……”
严宁稳住心神,轻轻唤了他一声。
识海映射的身体也有些撑不住,恍惚间就要倒下。
但下一秒却被长秋接住,顺势靠在他怀里坐在地上。
“阿宁!你受伤了!”
“我……”
“别说话了……我一直觉得不安心,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
长秋心疼摸着她苍白的脸,知道她会说没事、没关系之类的,很多事情,她从来不告诉自己,也不敢去问。
但她的气息似乎不对劲,似曾相识,防佛在谁的身上闻到过。
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
长秋瞪着失焦的眼,脑海一片空白,似乎自己想不起来,就会失去她,于是在她身上不断寻找伤口,浑身上下都摸遍了,都是完好的!
“阿宁,你哪里受伤了!”
严宁被这一通好找,苦涩一笑,着他焦急害怕的模样,握住他的手:“对不起,长秋……我……”
她的声音哽咽,连自己都没有料到,停顿之后还想说点什么,但意识快要昏迷了。
手刚伸出,想去摸他那颗浅浅的泪痣,可瞬间跌入了黑暗中。
“阿宁!”
长秋到像是惊醒过来,紧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她。
是毒!是毒的气息……
他头胀欲裂,在丢失的时间线中,疯狂搜索着记忆的碎片。
胡……蔓草!还有……鹿鸣角……辰砂……碱子乌!
他赶紧使出灵力维持着严宁,这股灵力,直接充盈到严宁的元神中,记忆中好像这样做过。
萧季业抱着严宁,和赵念双一路奔向山脚客栈。
本不打算去那,若是这些人来杀她,客栈也一定危险,但那只镖竟然有毒!
严宁已经晕厥,夜色里的人也没再追来,应当是对这毒极其自信。
快点!得在快点!
萧季业掌心也散出灵力,企图稳住严宁的最后一口气。
“师兄!师姐能治吗!?”
赵念双在狂风中不断回头,神色焦急。
“我带了些药草和丹药,应该能保住性命!”
萧季业毕竟师从青竹医仙,虽然比不上万分之一,但治疗毒伤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低头看了严宁一眼,只没想到她如此神秘,刚才那些人断然不是仙云宗的人……
很突然,一股灵力外散出来,这气息,和她在风清门给鹭鹰渡的灵力一样,温和至极。
萧季业惊疑道:“这是!?”
赵念双燃起希望:“应该是师姐身体里的元神也在给她渡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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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秋灵力的加持下,严宁此刻性命无碍,但那毒却依旧侵蚀着心脉,昏迷不醒,一旦撤了灵力,神仙难救。
此刻他们已经悄悄的回到客栈二楼,萧季业也在房间加上结界,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严宁躺在床上,浑身冰冷,额头冒起细细密密的冷汗。
方才萧季业已经给她服下护住心脉的丹药,但那毒……他始终探不出来最后一味是什么!
得知道是什么毒,才能解。
萧季业很懊恼,在房间来回踱步,觉得自己修习不精,他都不敢去看赵念双的眼睛,生怕自己……救不回严宁。
赵念双默默坐在床边,擦拭去严宁身上的血渍,又使用法术清理干净衣服,左肩上的镖伤也已经被包好。
她有些后怕,若不是堪堪擦过,此时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光擦过,竟然毒性如此大!
赵念双吸着鼻说道:“师兄……那些人是仙云宗的吗?”
萧季业回过身:“应当不是,他们的招式,几大宗门都没有见过,但也不像魔修。”
“他们不是说,是仙道的刺客吗?为什么……还要来杀她?她可是杀了魔尊啊,又一个人救了徐北那么多人。”
赵念双突然红了眼,双手默默擦着泪。
“或许是……忌惮,能只身杀魔尊,只怕实力不止如此,方才她身上的邪气,或许是修了什么独门秘法。”
萧季业走去,扶住赵念双的肩膀。
赵念双虽不了解严宁的背景,但这一路走来,虽然不像自己一般热情,她心底是想对别人好的。
不然,她这么厉害,大可以在风清门大开杀戒。
况且还要救灵魂里的那个人。
赵念双想到这,突然有了想法,喊道:“师兄,他会不会知道!?就是长秋!师姐要救的人!”
萧季业猛然抬头,眼神也像是在考量。
他既然能用灵力稳住元神,或许也是知道这毒有解法,他还是妖,对这些自然之物应当更为敏感。
严宁现在身体虚弱,意识不清,识海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可以强行闯入。
脱离元神进入他人识海对自身灵力要求极大,若不注意,元神也会迷失在虚无无法回归,只等消散。
赵念双现在情绪不稳,萧季业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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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想起来严宁中的毒,和五岁那年救慕成寒时一样,他应当去寻些草药。
可现在,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颗树下,走出片刻,便又回到原点。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环绕着他的秋色,不是真实的吗?
他颓然走回树下,把一动不动的严宁揽在怀里,她的头靠在自己颈下。
她太瘦了,长秋想着,掌心散着灵力,摩挲她瘦弱的肩膀。
而且像是没有重量……防佛此刻不护着,就要飘走了。
这会长秋竟没有哭,他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能顺着救了慕成寒的记忆回想,被带来……然后呢?
是谁死了……谁又死了?
脑海中全是破裂的碎片,想要握住,却扎地遍体鳞伤。
他闭着眼,眉间紧蹙,下颌收紧,白皙的脸颊被自己逼迫地发红。
有人!
长秋放开回忆的刺,稳住呼吸,前方的虚空里慢慢出现一个男人。
萧季业顺利进入严宁的识海,被这漫山遍野的秋色震撼到,正常人的识海只是一片深色虚空,这……
一声询问打断了他。
“你是谁?”
萧季业循着清淡的声音望去,一颗秋意正浓的树下,坐着一个……俊美的男人,还有些少年气息。
不,不能用美来形容,是一种脱离俗尘的不真实感,却不拒人千里之外。
白衣墨发,但丝丝点点金饰镶嵌,不显朴素,额前碎发飘动,像是遗世仙人,但耳下那一点红,却又被尘世所染。
似山尖皑雪处,无故生出一点的梅花。
此刻他矛盾却又不违和的气质下,流露出警惕与防备。
应是长秋了,只是没想到,妖也会生得这般……夺目,甚至忽略了他怀里的严宁。
长秋确定自己记忆中没这个人,上次来的人也不是他,但这人怎么找来这里的,难道是……师兄吗?
严宁离开前说遇到师兄,回来就受了伤,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长秋轻轻放好她,语气带着质问走近萧季业。
“你是她师兄么?”
这一问,带着些许冰冷的气息,直接击在萧季业灵魂深处。
他今天恰好听赵念双说过师兄的事,赶紧解释:“不、我不是,我……只是她的朋友。”
“朋友?”
长秋还未曾听说她有朋友,但这人看起来较为年轻,书生气质,却也不像严宁的师兄。
又问道:“你来这何事?”
“她……中毒了,我是想来问问你。”
说着,萧季业试图走近严宁。
“问什么?”
长秋又戒备起来,往前踏出一步。
“她中的毒,最后一味你可知道?我可以救她!”
长秋听罢,回头看了严宁一眼,低着头道:“碱子乌。”
“多谢!在下先行离开。”
“等等!”
长秋喊住了萧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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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宁像是回到梦魇,那间布满肮脏尸体的牢房外,是漆黑一片,可恰恰一道月光随着乌云散去,照在牢外的人脸颊上,原来师兄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牢房的,回想起只有心如死灰的迟滞钝痛,她把这段回忆深深隐藏,就像当年杀过的人。
如今连根带血挖出来,她想起了更多,师兄并不都是温柔的,每每看他,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总是凝着片刻寒意,随后立马收起。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虚假的光。
她似乎可以睁眼了,或许是来到了地狱,但眼前却是长秋。
难道自己一并把他拉来了么。
“长秋……你不应该在这……”
“阿宁在哪,我就在哪。”
严宁看去周身,原来还在识海里,或许是自己的潜意识要留在这,现在靠在长秋怀里,她应该起身离开,但犹豫了。
长秋轻轻揽住:“别怕,方才都是梦,你还有我。”
她愣住片刻,最后四个字像一缕微风,扫除了心中积郁的尘埃。
酸涩委屈涌上心头,她极力忍耐着情绪,甚至还笑了笑,但眼底的泪花怎么也收不住。
她逃避般地埋在长秋侧颈处,不想让他看,先是哽咽,再是抽泣,最后便哭出了声。
长秋头次见她如此受伤的模样,心疼不已,紧紧环住,学着当时自己被安慰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总是一个人坚持着,所有的哭都打碎牙吞进肚,委屈只有在被安慰的时刻,才会流露出真实脆弱的模样。
严宁渐渐止住了哭泣,从长秋的肩头回身,胡乱擦着脸颊,慌忙对他笑了笑。
长秋唇角微抿,是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看见严宁下睫毛上还有颗悬而未落的泪。
他低头,耳坠的红珠也垂落。
他轻轻吻去那滴泪,像神明垂怜风雨中受伤的花。
严宁怔怔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长秋眼眸微微下垂,藏起低落的眼神:“不……之前,你的朋友来了。”
严宁还沉浸在温柔的救赎中,神色却立马惊慌。
朋友?
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