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做梦
“你才十几岁,跟你说了,你记错了,走了!”
她飞速说完,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识海,走之前一眼都没看他。
但出来抚平自己的心跳后,又暗忖道:为什么要跑!
长秋还傻着,还是个小孩子,不必跟他一般计较。
或许他真的太孤单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人就觉得是他的救命稻草,这只是某种需要的喜欢。
在他恢复之前,得给他找点事做……以免他胡思乱想。
严宁却胡思乱想着,慢慢睡着了。
但梦里,却看见长秋一个人孤独伤心地坐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念叨着她的名字。
她挣扎着坐起身,天已大亮,半睁着疲惫的眼睛,坐在床上发愣。
突然,猛地握拳往床板一砸,嘭得一声身体向下跌去!
床塌了!
她赶紧从木板断裂的坑中爬出来,摸着微疼的后腰,模样稍显狼狈。
看着床上的坑,无语地扶住脑袋。
不是窗户就是床……
一大早,严宁就出现在识海,怀里抱着一堆毛茸茸的玩意,是白兔。
见长秋低着头没看见她,又赶忙在脚边变出更多的兔子。
他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严宁,连忙跑来。
“阿宁!”
他现在好多了,不是那扭捏奇怪的模样,这让她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严宁踹着兔子往前方赶,见他来,带着气,一股脑把怀里的堆到他身上。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他慌忙接过,那四五只兔子在怀里乱蹭,“是给我的吗?”
严宁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随口嗯一声。
继续踹着兔子赶回树下。
“你,好好养着。”
严宁侧身抱臂,冷言冷语。
长秋坐着,怀里一堆白兔,身旁也围了一堆,全在往他脚下挤。
他倒是显的很高兴,逗逗这个,逗逗那个,不亦乐乎。
果然还是小孩子,二十四的话,断然不喜欢这种可爱的小玩意。
“阿宁一定是怕我无聊……所以——”
“走了。”
严宁马不停蹄地出了识海,飞身到屋顶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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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她专心修炼,因为长秋的胡话,只晚上去识海看看。
他倒与兔子相处的很好,严宁给那些兔子的唯一指令,就是听他的话。
看了片刻就撂下几句话,离开识海。
明日是与鹭鹰约定的最后一日,后天便是赵萧二人的师父,青竹医仙施青栾出关的日子。
赵萧二人这两日,一直在风清门未曾出去过,白天却也不好动手。
现在她坐在凌风轩厅内,对面坐着赵念双,萧季业在伙房还没回来。
明天必须行动,这两人不能误伤,只能想办法打晕绑在房内。
她盯着娇小可爱的赵念双,只希望到时莫要记恨。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白日修炼有些累了。”
说着,萧季业端着饭菜进门,严宁起身去接。
赵念双一看她站起,像是想起什么,也站起身小跑出去,很快回来了。
她拿着一个叠的很整齐的布包,递给严宁。
“姐姐,这是我托人给你做的衣裳,你那么好看,风清门的弟子服都把你的美貌掩盖住啦。”
严宁一愣,光是外层包裹的布料,都精美无比,她怔然道谢接下。
“放心!特别适合姐姐,”说着赵念双学着严宁的样子,摆起冷冷的表情,口中慢慢道出,“又飒,又美!”
“快吃饭!”萧季业敲了下她的头,“你这样,不要折辱人家。”
赵念双嘟着嘴,又变回可爱的模样,坐在桌前。
严宁不自觉地笑着看他们:“这么多天,真是多谢二位了,还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
她说完,心中一沉,明晚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如现在一般。
萧季业说:“哪里的话,即是相逢,就是有缘。”
“就是,我们的缘分肯定不止于此。”赵念双也接过话,乐呵呵开口。
“姑娘近日……可想起来以前的事?”
严宁听到萧季业问这个,有些愧疚:“嗯……有些许的画面,但还是想不起来,不过身体倒是恢复了不少。”
“唉……”萧季业叹了口气,与赵念双相视一眼,继而说:“后日我们师父就出关了,但我和念双,打算明日回家。”
“回家?”
赵念双回道:“云港,景元那个糟老头不是问我家要草药嘛,我才不给他呢,况且他都说我们是外门弟子,还老问我要东西,所以我要回去躲躲。”
严宁有些疑惑为何如此巧,问道:“明日?是不是太着急了些,不等你们师父出关么。”
萧季业想起之前的允诺,忙解释:“实在抱歉,之前还说等师父出关,让他给你看看伤的,但我们留了信,到时你拿着去找他,他会给你看的。”
说着他拿出一封信,放于桌面,推到面前。
严宁心绪不定,只得收下:“对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姐姐,虽然……我们相处不久,但我们就是朋友啦,等你伤养好了,记得要来云港看我。”
赵念双说着说着,眼框红起来。
萧季业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师妹,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再三道别后,严宁回了房间,坐于桌台前,桌上是那封信,写着:师尊老头亲启。
一看就是赵念双写的。
字形小巧,清隽秀丽,笔峰却也不失动势,只是这“老头”二字,难道不会被打出门吗?
月色孤寂,落寞通过照亮的信封,反射到她眼中。
朋友,得来的十分意外,离开时竟也有些焦躁难受。
不过他们也不用混入到明日之事中,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阖眼,在月色中去了识海。
严宁躺在树下,因为一堆兔子的缘故,长秋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他靠得不近。
一只雪白的兔子趴在他膝上,他抬着手轻轻抚摸。
倒是看不出来前几日那些胡言乱语,对他有什么影响。
眼不见心不烦,她闭上眼:“明天……我可能没办法来看你。”
“阿宁,你心情不好。”长秋竟然说些别的。
“没有。”
“有的。”
“我今天都跟你说话了!”
“那不一样。”
严宁坐起身,无奈睁眼:“哪不一样?”
长秋竟走过来,立在身前,俯身看着她,食指无名指点在眉心,冰冰凉凉,他轻轻揉动,眉间倏地松开。
“这,和你讨厌我的时候不一样。”
这才知道自己一直紧锁着眉,在他指尖的轻抚下,焦躁似乎减淡不少。
“我……不讨厌你……”
严宁看着手指重叠虚影后的长秋,恍惚间闭上眼。
直到,唇上一点微凉。
脑袋轰一声响,浑身寒毛炸起,愣了片刻,就在这愣神瞬间,眉心的手也离开了。
她睁眼一看,长秋好好的站在那,表情平淡,眨着纯真的眼睛。
“你做什么了……”她狐疑道。
“啊?”长秋俯身抓起一只兔子放在怀里,“什么?”
他有些装傻,面色有些微红,但不确定到底做了什么,只觉得呼吸慌乱。
但其实……只是他的手挨到了严宁的唇,心中颤动便立刻收回手指。
严宁稳住心神,悄然呼了口气,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有些头痛,他到底干什么了?
总不能是……不不,应该来不及。
“不讨厌……以后会喜欢吗?”
长秋的声音传来,她半垂的眼突然睁圆,不想理这种胡言乱语。
他又开口:“那……阿宁喜欢师兄吗?”
严宁右手捂住脸,模样甚是痛苦,心里暗骂自己不该和他说那么多。
她岔开话题:“你怎么记得那么多。”
“只有一点点片段……”余光里长秋抱着兔子,表情很是认真,见她不说话,又问,“那……我和他一样么?”
“不喜欢!你更烦!”她眉头又皱起,怒声回应,转头看去,这人竟然抿嘴笑着。
她冷眉问道:“怎么了?”
他轻笑出声:“没怎么。”
严宁握紧拳,忍住想打他的冲动,咬着牙:“你还记得什么!”
长秋蹭过来,抱膝坐在身旁。
“阿宁,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她没说话,但是不说话代表默认。
“为什么?”
严宁轻启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才说:“你记错了。”
“我没有,我、我都记得,只是很混乱罢了……”
严宁不喜欢皮肤相触的温热感,这让她头晕目眩,想吐。
但为什么来着?
闭上眼试图回想,记忆飘散了很久,甚至都有些困意,最后沉入梦魇中。
好像有点印象了,那是一个冬天,十五岁,很冷,她没穿衣服,回想起来竟也觉得此刻异常寒冷,也在瑟瑟发抖。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她想要挣开,大声喊着:“别!别碰我!”
在梦里也大喊着,被人推入一间牢房中,里面关着五六个……男人。
太烫了,极寒下,一点温度都觉得太烫了,她努力躲避这些可怖的野兽。
他们目光赤红,伸出肮脏的手,脱掉身上的衣服,靠近逼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自己,嘴里是污秽不堪的言语。
他们的手烫,身体烫。
自己的眼泪也烫。
但他们的血,更烫!
还好这些人都死了,地牢不再寒冷,他们温暖的血液充斥着整个空间。
不冷了,她抬头看着黑暗的牢外,却突然惊惧尖叫!
“阿宁!阿宁,没事……”
严宁急促地大口吸气,面色惨白,心跳动地快要溢出来,浑身都在颤抖。
“是梦……是梦……阿宁。”
是梦吗……
她向周遭看去,长秋担忧的脸庞就在眼前,手腕被他握住,手指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指尖还在抖动。
此刻完全缩在长秋怀里,被紧紧护着。
“放……放开!”
“对不起……”他一开口,眼泪又掉了出来,他慌忙松开手腕,抹去眼泪,又试图微笑,“我没哭……没哭。”
她松开抓紧的手,干净整洁的衣服皱成一团。
他也轻轻放开,见坐稳了,才退到身前,目不转睛的看着。
严宁回盯,心中疑惑。
长秋见她拧着眉:“我……我看到了……”
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方才他握住手腕,元神接触在一起,梦自然能相通……
等他完全清醒前,得想办法让他不记得这些事。
太傻了。
“明天,会很辛苦吗?”
“怎么了?”
“你说明天不能来……今晚能留在这吗?”
严宁后躺,斜眼看着长秋:“那你要睡觉才行。”
他立马躺下,闭上眼,片刻后又睁开,嗫喏道:“可是……天还亮着。”
她手一挥,白日立马变成晚上。
夜空中零星划过流星,长秋小声轻呼,眼眸随着流星移动,但他的手不老实,轻轻覆在严宁放在地上的指尖上。
他闭上眼,轻声低语。
“别怕。”
严宁装作没看见。
不一会,他真睡着了。
她离开了识海。
一早,她换上了赵念双给的衣服,是一身劲装,水墨烟灰与月白色相互衬托,一明一暗,和此时有两个元神的她,倒是极为匹配。
再次坐于屋顶调息,直到暮色已至,月色笼罩。
子时。
睁开眼,向雀起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