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遗失
昏迷之间严宁做梦了。
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梦见三岁的时候,她不确定这个梦是真实的,因为在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片段。
那是大雪纷飞的冬天,母亲在和她在屋外玩着雪,鼻子冻的红红的。
严宁刚揪起一团雪的时候,父亲回来了。
他双手提着两个食盒,用身体轻轻的顶开门,再用脚关上。
抬头一看他们,笑呵呵地走过来。
母亲站起身,接过父亲手中的食盒拿进屋。
父亲搓了搓冻红的双手,放在脖子后边暖了暖,再来抱起严宁。
“阿宁今天乖不乖呀?”
“可乖了。”
“今天给阿宁买糖葫芦啦。”
“谢谢爹!”
父亲又握着自己冰冰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
自己撒娇着让父亲放下,喊着糖葫芦。
一落地,就蹦蹦跳跳地跑进屋。
刚进门,气氛就变了,彷佛和室外那干净清冷却温馨的时刻不一致。
空气变得混浊,气味变得血腥,屋里的母亲瘫倒在椅子上,胸口还在冒血,血顺着身子胳膊往下流,流到手上,流到她手里还握着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一切都无力的垂落着……嘀嗒嘀嗒……
她尖叫着跑出门。
却发现外面像是下起了红色的雪花,雪地上满是散落的血迹。
不远处,父亲躺倒在进门的空地中,胸口插着一把剑。
严宁想要扑过去,但感觉矮小的自己悬在空中,她看见父亲空洞的眼神,那把雪白的剑,看见洒落在白色里的血迹。
那是一副盛开的妖异的雪地梅花!
她挣扎着,坠入那幅画中,眼前变成了一片黑色。
“阿宁。”
寒冰般的声音带着嘲弄意味,在身后响起,她慌忙转过头。
是慕成寒,他再次缓步走来。
他慢慢的抬起右手,伸向脸上的面具。
随着面具移开,她看见了一颗似曾相识的痣,慕成寒的脸露了出来,严宁不寒而栗。
那是一副极为熟悉的面孔!
他口中喊着她的名字。
“阿宁。”
“长秋!”
严宁惊恐大叫。
这吓坏了同在马车上的两人,马车还在行进,那两人急忙靠近严宁。
“你醒啦!没事吧?”
严宁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中是一个红衣少女,正关切地看着她。
“我……”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突如其来的惊醒,让她忘了做梦的细节,只记得父母的惨死,和慕成寒面具下……那张和长秋相似的脸庞。
世界还在摇晃、颠簸,头晕目眩。
“莫怕,我们从那魔物手上救了你,现在很安全。”一个男声传来。
这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可怖的二长老……灵魂抽离般的痛苦……射来的箭矢……
没想到还活着,刚才应该是他们救了自己。
她努力开口,喉咙干涩:“你们是谁……”
“啊,你不记得我们了吗?师兄她真的失忆了!”少女的声音着急。
很熟悉,但耳鸣让他们的声音发闷,一时想不起来。
“别着急师妹,定是刚醒来,还有些不适。”那男子声音安慰道。
师兄……师妹?吴阳……是他们!
她腾地坐起,动作过于猛烈,顿时又天旋地转,右手扶住额头,竟沾了一手汗。
那少女立即扶住,又将她放平躺着,清清凉凉的丝绸帕子轻点着额头,散着淡淡香气。
“你得再休息会。”
视线清晰,严宁望去,他们正坐在对面,距离自己很近,果真是吴阳那对师兄妹,红衣少女好像是叫念双……
“你们……”严宁刚想开口,却看到那个师兄膝上趴着一只白兔。
她心头一紧,这次醒来竟然没见到长秋,之前……
赶忙解开锁住的识海。
“我们在吴阳见过的,阁下可还记得?”
还没回答,突然一阵剧烈颠簸,她侧身干呕起来。
少女见状,有些责怪:“师兄!不能慢点吗!看这颠的!”说着连忙轻拍她的背。
“好好好师妹,你不生气就行。”那师兄顺从地把白兔放在少女膝上,向前俯身伸出手。
光线闯进来,照亮了室内,刺得严宁闭上了眼。
闭眼之间,她反应过来,这是白天,自己已经昏迷了一整晚!
再睁开眼,这才发现是在马车上,难怪一直摇晃颠倒。
那师兄掀开门帘,对外面的车夫说了几句话坐了回来,速度慢下来。
严宁坐起身:“这是哪……”
“别着急,”叫念双的师妹抱着白兔,坐到她身侧,“我们在回风清门的路上,我叫赵念双。”
“在下萧季业,昨天阁下走的太快,还没来的及道谢。”那名师兄说着,拱手微微欠身。
“风清门?”
“我们是风清门的外门弟子,你应当听说过的,去年两门之间还一同在雾峰清谈过。”
见严宁迷茫不解,师兄妹担忧地对视一眼,像是确定了什么。
萧季业开口说到:“阁下可是什么都忘了?”
“两门?”
“这……”萧季业有些尴尬,不得已,他伸手指向严宁身侧,“阁下还记得此剑?”
她侧头看去,那是于玄英的剑,他竟然一并带上了。
“你认得?”
师兄妹俩面面相觑,但赵念双似乎松了口气,双手抚摸着白兔。
“这是……仙云宗弟子的佩剑,仙云宗乃仙道第一门派……”萧季业谨慎的解答。
于玄英竟是第一门派的人,他们定是将自己看作此宗的人。
幸好自见过他们未曾多说,若是让他们知道这剑来历不明,这就不好解决了。
但他们为何没有丝毫怀疑?方才醒来,说自己失忆了……
赵念双看严宁思索,开口说道:“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你差点就变成那魔鬼的傀儡了!”
严宁继续装作不记得,摇了摇头,但昨天,二长老使用着可怕的法决,那撕裂灵魂的痛苦不亚于反噬,但这是在炼制傀儡吗,更何况她还是活人。
萧季业见她迷茫,继续解释:“短暂的失忆正常的,毕竟活人傀儡都不记得自己所有事,还好我们来的及时。”
赵念双轻轻抚着白兔,也安慰道:“不用担心,只不过晚上你一直没醒,荒郊野外的,我们就带上你了,刚好也可以随我们回阁休养,待伤势好些记忆恢复你再回宗吧。”
那白兔在赵念双膝上安静的趴着,时不时动动耳朵。
长秋为何还不说话。
「长秋?」
无人回话,严宁拱手致谢:“多谢两位,我确实是什么记不起来了,两位说傀儡,活人也可以制成吗?”
萧季业说道:“不知这些魔修掌握何种办法,近年许多仙修被抓去,失去心神,完全听命于主人。”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昨天那位,应当是魔域大人物,看你灵力纯净自然,想来是盯上许久了。对了,阁下可还记得姓甚名谁?”
“我……”严宁语塞,没想到有朝一日需要个假名字,索性破罐破摔,扶着脑门苦思,“想不起来,但不必如此称呼我。”不知为何,萧季业一直用尊称。
萧季业嘴唇翕动,似乎不知如何称呼了,勉强说道:“……姑娘,方才你惊醒时,喊着‘长秋’这个名字,你可曾有印象?”
“不、不记得了。”她莫名有些慌张,长秋到现在还没有说话,如果他听见自己这样说,一定会生气的。
但现在,识海依旧空荡无声。
赵念双小巧的手覆上严宁的手,还好那白兔突然醒了,跳到膝上,拱着脑袋,刚好抽开手。
赵念双轻声安慰:“想必是你重要的人吧,你醒来时可着急了。”
重要的人?严宁摸着柔软的白兔,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有些恍然,长秋是因为昨天锁了识海生气了吗?
「你还好吗?」
还是没有回应。
“对了,我叫你姐姐可好?我今年十七。”赵念双继续说着,虽有少女傲娇,但脸上笑容甜美可爱,十七岁的年纪应当如此。
“师妹!”萧季业见师妹举动亲昵,神色不安,立即说道,“不妥。”
“何不妥?”严宁问道。
萧季业嘴巴又动了动,想开口,但十分犹豫,但见严宁认真的表情,斟酌说道:“姑娘可能不记得,仙云宗是第一门派,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云泥之别,相见时,应当……应当……”
“毕恭毕敬!”赵念双翻了个白眼,骄纵地抢过话。
萧季业见状慌忙解释:“不是的姑娘……你别当真。”
严宁大致明白了,她轻声与赵念双说:“你们就当我是普通人就好。”
赵念双开心地说:“好的姐姐,要不你就叫我念双吧!”说毕,斜看向萧季业,轻哼一声,转头又笑回来:“这些人惺惺作态令人恶心,仙云宗的人虽然讨厌,但是姐姐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坏人。”
她指了指严宁膝上的兔子,“你看这个小白兔,是不是有些灵性的,看来它很喜欢你呢,但是他们见不得这些,总想弄死。”
“师妹!”
萧季业着急喝止,随即又软下来,眼神躲闪,“别胡说了。”
“你个榆木脑袋怕什么?我爹可是云港城主!”赵念双像是故意气她的师兄,转头压低声音对严宁说,“他们拿它们炼丹!”
严宁讶异:“炼丹?”
这时,一声鸟鸣凄厉响起!
马车像是被什么力道从后掀起,她被甩向空中,又重重落下,但紧紧护住怀里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