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冬日的草原是真的冷，就算在被子里捂着，宋勒燕的脚也一直是冰凉的。她感受到自己的温度从四肢开始渐凉，可她一点也不想治。

    在一旁干粗活的医女早看出宋勒燕的虚弱，可宋勒燕只是摇了摇头，冲她扯出一个极其淡漠的笑，做口型道:不用，早死早超生。放心，我会送你回去的。

    其余的，宋勒燕再也没说了。医女明白，宋勒燕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医女擦掉眼角的眼泪，轻声道:“这几日来往的士兵少了很多，听说大可汗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大可汗动了把您送回去的心思，小姐你可一定要撑住。”

    这话没有让宋勒燕燃起一点斗志，以朱饮羽的性子，就算大可汗要把她送回去，朱饮羽也极有可能抗命杀了她。

    横竖她活不了，怎么能如了敌人的愿。

    昏昏沉沉间，宋勒燕感觉四周很吵。

    朱饮羽带着寒气而来，他看着宋勒燕还在床上缩着，想着小可汗今日命他交出宋勒燕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叫了两声，见眼前之人没有反应，直接伸手掐着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来。

    触碰时，朱饮羽微惊，宋勒燕身上的温度，还没从风雪中骑马而来的他的手温度高。

    但朱饮羽还是蹙眉道:“别装，起来。”

    宋勒燕没有一点动静。

    朱饮羽抬手把宋勒燕扔到一旁，宋勒燕的头撞到了中间的木柱子，撞翻了中间火炉旁的热水，发出一声闷响。水溅到宋勒燕身上，宋勒燕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朱饮羽有些慌了，他赶忙把宋勒燕抱起来，试了试她的脉搏，然后沉着脸把医女叫了过来。

    医女见宋勒燕这狼狈样，再一诊脉，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虽感不妙，但朱饮羽还是怒斥:“嚎什么，她不是你主子吗？治病啊。”

    医女把宋勒燕的手放回被中，“我是医者，不是神仙。”

    那姿态高傲到朱饮羽下意识想把她踹出门去，可看见医女眼中止不住的眼泪，他知道这是真的，便道:“废物，滚！”

    医女没有走，她跪地俯首道:“她时日无多，你再不把她送回去，她就真的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按之前的计划，朱饮羽可以把她送回去，然后再送走之前给她下上慢性毒药，让她死之前受尽折磨。

    可如今他下不去手，大概是不想让她死得这么轻松吧。

    朱饮羽没有听医女的话，而是去找了陈唐最好的巫医，那巫医通了天眼，甚至可以逆天改命。

    朱饮羽进去时，那巫医像是知道他为何而来一样，道:“这次不为你姐姐了。”

    这句话宛如一个铁钩，钩开了他刚刚的一腔善意，洒了一地。

    朱饮羽很快就恢复了，他把刚刚的想法从脑海中挥除，沉声道:“有什么让人怀孕的秘方吗？”

    巫医被他脸上道阴鸷搞得有些迷惑，道:“你这是想让人怀孕还是想让人死啊？”

    朱饮羽道:“她快死了，我需要留下一个孩子，来牵制一些人。所以想问您要一种在孩子出生前母亲一直活着的怀孕方法。”

    巫医眯眼，这方法听起来普通，可细想阴毒至极，他的目光在朱饮羽脸上打转，这个从小就执着于复活死人的年轻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复杂，他竟一时没看懂。

    巫医挑眉，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带她来，而且不能再复活那个死人了。”

    朱饮羽冷笑一声，“好，反正您也没办法复活不是吗？”

    巫医露出了欣慰的笑:“你小子终于明白了。”

    与其说是想明白，不如说他清醒了一些。宋勒燕杀他姐姐，天经地义。骂他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只是他不为给他姐姐报仇而活，他那时真的活不下去。

    即使知道没有对错，他还是要恨她，这就是他的“天性”。

    朱饮羽抱着宋勒燕找到巫医时，巫医这才有些明白了，怀中那人被包得严实，朱饮羽语气不善，动作确实小心得很，他寸步不离地盯着巫医给宋勒燕诊脉。

    巫医诊了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比当年听到朱饮羽要复活死人还难看。

    朱饮羽终于耐不住，道:“这还是活着的呢，你别说医不好。”

    “活着？”巫医冷笑一声，“这具身体，还不如死了呢！”

    朱饮羽脸色骤变，他几度咬紧后槽牙想要平息心中莫名的起伏，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怒道:“活着生下孩子就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去找！”

    巫医眼睛如无波古井，他紧盯着朱饮羽，让朱饮羽觉得一阵恶寒，仿佛被一个深渊紧盯。良久，巫医移开了视线，他平静道:“等你后悔时，我会来取走你剩下的命。”

    面对这样诡异的条件，朱饮羽毫不退缩，直接道:“成交。”

    巫医轻轻点点头，道:“明天来拿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