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可能是因为大仇得报的缘故,宋勒燕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所以睡得格外久。
一直睡到中午,她才迷迷糊糊醒来,一杯温水就递到了唇边。
宋勒燕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着那人的手,靠在那人臂弯处,喝完了那杯水,然后倒头继续睡。
突然,宋勒燕想起了昨日的事情,昨日事情太痛快了,她都忘了自己还在谢云楼手上呢。
宋勒燕猛得睁眼,果然发现床边坐着批折子的正是谢云楼。那刚刚扶自己喝水的也是谢云楼,他那谪仙一样的人,会做这些纡尊降贵的事情吗?
而这个地方
宋勒燕环顾四周,富丽堂皇地比她闺房还好,便道:“不至于吧,把牢房布置成这样,怕我住不惯死了?”
从昨晚开始,宋勒燕就是真的宋勒燕了,谢云楼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打心底里喜欢她这种时而嚣张跋扈,时而娇俏脆弱的善变性子,道:“是啊,你要是死了,本王就少了一个筹码。”
宋勒燕最怕的就是宋家篡权,朝廷动荡,便缩在被子里,闷声道:“外面没乱吧?”
“有宋家在外面权衡利弊,自然一切安定。”谢云楼批着奏折,面无表情地回答。
两人无话,牢房中只有谢云楼翻折子的声音。
宋勒燕听得犯困,想继续睡觉。
谢云楼忽然出声,“小九的事,你准备如何?”
那清冷的声音把宋勒燕的睡意冰得荡然无存,她沉默良久,“你们还没处理这事呢?”
“你虽然和他说了,但他觉得你有苦衷,不肯退婚,本王不好处理。”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谢云楼先耐不住了,抬眸,看着裹得和蚕蛹一样的女孩,露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处。
他攥着判人生死的朱笔,如今却把选择交到她手上,慢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地不能再平静,“你准备如何?”
宋勒燕毫不犹豫道:“别让他过来见我,我不想和他说话。”
听见这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话,谢云楼忽然轻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他犯错了一样。”
谢成邻有什么错,错的全是宋勒燕。是她装天真无辜,亲近他、骗他、利用他。
宋勒燕以为谢云楼在暗讽她,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指着地上成堆的奏折,怒道:“你没地方去吗?待在这牢里干什么?我又跑不了,也不会自杀,劳烦您哪来的滚哪去!”
被宋勒燕嫌弃了,谢云楼却笑得更欢了,他不挪半步,撑着头看着宋勒燕,道:“装乖卖傻了那么多年,终于装不下去了?你还是不装可爱些。”
可爱他大爷!宋勒燕想把枕头扔过去,可拿起来的时候发现手感太好了,她抱着枕头,道:“我要话本,小人书,什么好玩给我拿什么。”
谢云楼唤道:“无舌。”
那侍卫出现,记下了谢云楼的要求,眨眼间消失了。
宋勒燕重新躺下,背对着谢云楼,省得看着心烦。
谢云楼看着宋勒燕缩成小小一团,嘴角不自觉浮出一丝浅笑,回过神后继续批着折子。
两人就这样“和平”地相处着,宋勒燕看话本,谢云楼批折子,晚上两人隔着屏风,一人睡这边,一人睡那边。
宋勒燕知道谢云楼为什么待在这儿,如今人心浮动,衡王府并不安全。其余的,她不愿意想,朝局如何,她也不想问。
她达到了目的,让皇帝丢了面子,丢了地位,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空壳子,她满足了。
大概是大仇得报的兴奋加上白天睡得太多,宋勒燕晚上睡不着,她侧耳听了许久屏风那边的动静,轻声道:“你睡了吗?”
屏风那边传来一声叹气,“有事?”
见谢云楼没睡,宋勒燕好奇问道:“你们白天商量的什么处置我的方法?”
“你怎么伤的太上皇,就怎么刺你两剑。”
“就这?”宋勒燕撇嘴嫌弃道,她想的可是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皇室做什么决定,都要看宋家脸色。
“摄政王愿意替你受过。”
“摄政王?”宋勒燕来了兴趣。
“你二哥。”
“不行,”宋勒燕直接光着脚趴到屏风旁,肆无忌惮看着谢云楼,无比认真地重复,“不行,本就是我自作主张,我的错,和我二哥有什么关系?”
幸亏谢云楼没有裸睡的习惯,若他有,宋勒燕是否也如此不顾男女之别跑到这边来?想到如果今日待在这里的是谢成邻,谢云楼不禁沉了脸,道:“宋小姐,摄政王如何决定,本王不过一介帝师,左右不了。”
宋勒燕看着谢云楼冷漠的神情,看着他严实的寝衣,忽得想起了那日黄昏,他健硕的腰腹和他隐忍的粗喘。
他不就是想让她离开谢成邻吗?他们什么没做过?事成后就装出这清高模样给谁看?
宋勒燕光着脚吧嗒吧嗒走到谢云楼床前,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就和上自己床榻一样自然,还往里挤了挤谢云楼,抬头看着他,道:“妹夫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怀中的女孩眼神和神态实在算不上清白,媚眼如丝、如鬼如魅。
谢云楼仿佛碰到毒蛇般,霍然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宋勒燕拉住他的衣袖,道:“你们都想保住我,但免不了有人恨我,刀必须刺在我身上,他们才会闭嘴。而且必须第一次与宋家交锋,殿下若是服软,朝中大臣难免心思浮动。”
谢云楼怎会不知道这些,可他和宋轻鸿一样,都不想宋勒燕受伤。
见谢云楼还是要离开,宋勒燕索性跳到谢云楼身上,抱着他,附耳道:“夜里太冷了,你要是走了,我可能就被冻死了。”
身前柔软的触感让谢云楼僵了一瞬,“真是不知死活,”谢云楼心中暗骂,把她抱回她的床上,谢云楼压着她作乱的手,看着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咬牙道:“宋勒燕!”
宋勒燕抬腿,用脚趾轻轻摩挲着谢云楼的腿,道:“又不是没做过。”
那触感就像是蟒蛇,在杀死猎物前先把猎物缠紧,谢云楼愤然把宋勒燕裹到被子里,转身回到屏风后自己的床上。
不一会儿,谢云楼感觉榻前有个人,谢云楼睁眼,冷道:“还不老实?”
宋勒燕抱着被子,站在离谢云楼稍远的地方,睁着大眼睛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小声道:“是真冷。”
虽是初秋,但地牢里了确实阴冷,谢云楼刚要唤人去拿汤婆子,就听宋勒燕嘟囔道:“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谢云楼蹙眉看了她良久,最后终于掀开被子,道:“过来吧。”
宋勒燕得逞,难掩开心地上床,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抢过谢云楼的被子,铺在自己被子上。
这样两人只能同衾而眠,宋勒燕缩进谢云楼怀中,把脚往谢云楼腿上一放,道:“脚冷。”
果然,宋勒燕的脚冷得和冰坨一样,谢云楼颤了一下,慢慢把她搂紧怀里。
谁知宋勒燕突然道:“你为什么要保我?因为惹不起现在的宋家吗?”
谢云楼若真要她死,宋家在风口浪尖上,也不好说什么。怎么她一向聪明,就是看不出他对她是真有情呢?他冷声道:“本王保你自然有本王的打算。”
宋勒燕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没说什么。
谢云楼抱着她,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