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顺着宋勒燕提供的线索，谢云楼查到傅三爷的义子，竟是颍州盐铁道陆长吏的女婿。
傅三爷卖私盐是真，其义子与陆家官吏结交是真，这中间是不是一定存在联系，谢云楼不需要查清楚。他清楚，皇帝想要把陆家的钱财势据为己有，一丁点理由就行。
在颍州待了几天，谢云楼确实看出了陆家在治理方面确实厉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终于到了交货的日子，只要他拿到了私盐和印有陆家公印的文书，把这两样上交朝廷，一切就都结束了。
交货的地点在码头，谢成邻专门租了一艘快船在旁观察接应。
一切安排妥当，交易也很顺利。可谢云楼忽然看见了另一艘客船上的宋勒燕，她换回了正常的衣服，身边跟着一个寸步不离的冷面侍女，看样子兴致不高，估计是要被押回庐州。
就这小小的一走神，就被傅三爷发现了，他顺着谢云楼的方向看去，笑道:“公子此行，还拖家带口呢？”
“这是那姑娘貌美，小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谢云楼笑笑，把准备好的银票递过去。
只要文书到手，傅家的罪就定下来了。
忽然，一船夫打扮的人上前，对傅三爷耳语了几句，傅三爷突然一掌拍在通关文书上，冷道:“停下装货！拿下！”
两方侍卫瞬间拔刀，厮杀在一起。在另一艘船上埋伏的谢成邻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让侍卫带着几箱货物先离开，自己一个飞爪抓住谢云楼那船，嗖地一下荡过去帮忙。
两方胜负难分，谢云楼抽出腰间软剑，直接朝傅三爷攻去，那傅三爷也不是好惹的，一个端端的匕首就把那蛇信一样的软剑挡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傅三爷冷笑道:“素闻衡王殿下是读书的君子，原来也有两下子呀。”
果然，有人透露了谢云楼的行踪。看来这傅三爷上面，不止是陆家，还有京城的人。
谢云楼觉得他拿匕首的姿势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只看得出这是军中格斗的招式，便套话道:“你一个军人，也搞私贩盐铁的勾当？”
傅三爷一脚踹过去，将他踹飞几丈，和他拉开距离，嘲笑道:“军人？无知小儿，带着你的问题去见阎王吧。”
船上不知什么时候架好了连弩，傅三爷踩了一个机关，十数箭齐发，带着雷霆之势，势必将谢云楼一行人射杀于此。
谢成邻抛过去一块木板，暂时抵挡了一二，谢云楼趁着连弩装载的空档，一木板朝傅三爷扔了过去。
傅三爷劈开木板，谢云楼竟紧随那木板上前，软剑瞬间破开那道裂缝直逼傅三爷眼前，眼看就要刺入傅三爷眼中。
用匕首抵挡是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傅三爷的匕首顺势划破了谢云楼宽大的袖子，往谢云楼下颌处攻去，另一手直接握住了带着雷霆之势的剑。
还没等傅三爷笑出来，谢云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傅三爷怀中的文书。
傅三爷脸色巨变，下令所有人放弃与侍卫纠缠，去追谢云楼。
突然，一个飞爪飞到谢云楼面前，宋勒燕用不知从哪里来的飞爪抓住了大船，她吼道:“划过来！快！”
谢成邻那边已经纠缠成一片了，装货的小船也被傅三爷的人紧追不舍。他不能按原计划乘装货的小船走，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剑鞘搭在绳索上，划了过去。
只是还没划到，宋勒燕脸色巨变。
傅三爷的□□转了方向，朝这边射来，宋勒燕不顾侍女阻拦，直接飞出窗户抱着谢云楼，跌入了江水中。
耳边是风和箭呼啸的声音，入水后也是箭的声音，谢云楼把宋勒燕护在怀中，往深处游去。
水中光线昏暗，不分方向，谢云楼带着宋勒燕往远处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宋勒燕没有气了。两人才敢上来喘气，四周已经没有船了，离岸边也极远，水流更是湍急起来。看来是水流把他们带离那危险的地方。
劫后余生，两人漂在水上，还没高兴多久，宋勒燕忽得脸色一变，道:“这条江有两个分支，一个流到海里，另外一个，是瀑布，下面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
刚刚游得已经脱力，游到岸边是不可能了，宋勒燕直接浮在水面上摆烂，道:“听老天爷安排吧。”
谢云楼才不信什么老天爷，他只信自己，他拉着宋勒燕就往岸边游。
宋勒燕这才看见他背后中了两剑，她摸出自己的匕首，手起刀落砍掉露出的箭羽，吼道:“谢云楼，你这样游过去，就算上了岸，也是死路一条！”
这一吼镇住了谢云楼。
思索再三，谢云楼终于消停了，背上、胳膊上的伤口生疼，于是他也浮在水面上，然后把腰带解下来，把自己和宋勒燕的胳膊绑在一起。
绑在一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前方就是瀑布，宋勒燕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云楼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的发丝黏在脸上，妆被洗的浅了许多，像是出泥不染的蚌珠，更难得的是，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真实的表情，大难临头，谢云楼心中竟还有丝开心，他笑道:“后悔吗？”
“妈的，后悔死了。”宋勒燕直接爆了粗口，就差哭出来了。她如果不救人，如今已经在船上睡觉了。
听她这样说话，谢云楼更开心了，前方水流落入百丈之下，水声激荡在山谷中，一遍遍增势汇成震耳欲聋的声音，他喊着说道:“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谢云楼你就是个骗子！表面笑嘻嘻心里弯弯绕！骗我做甲班的卷子！”宋勒燕同样喊了回去。
耳边的水浪带着空气和云雾翻涌起来，已经能感受到水要往下坠了，宋勒燕紧闭双眼，死死扣住谢云楼的手。
谢云楼却笑得更欢了，他把宋勒燕揽进怀中，“两个骗子正好搭班。”
失重的感觉将宋勒燕的心脏都剥离出了躯体，狂乱的心跳在下降的瞬间停止，自己仿佛成了一个空壳，只能听见变形的水在身边尖叫狂啸的声音，大概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吧。
幸亏身上还有一个人的温度和力量，谢云楼把宋勒燕紧紧抱在怀中，护着。宋勒燕觉得谢云楼就像是蛋壳，虽然在在水流面前依旧脆弱，但对于只是蛋液的她而言，太可靠了。
耳边声音小了，身上也有了暖意。
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疼痛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两人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