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因为有宋轻鸿这个人肉暖炉,宋勒燕睡得格外舒服,宋轻鸿起来上朝时,宋勒燕下意识抓住离她远去的火炉,半梦半醒间呢喃道:“冷。”
宋轻鸿给她放了个汤婆子,眷恋地看了看沉睡的宋勒燕,轻声道:“接着睡吧。”
侍卫将昨日查到的东西禀报完,如宋轻鸿所料,谢云楼给宋勒燕做的乙班卷子,确实是甲班的卷子。
真是阴险啊。
下朝后,宋轻鸿被留在勤政殿议事,他举荐谢云楼去刑部任侍郎一职。
刑部不是肥差,却是要职。皇帝想从宋轻鸿脸上看出他的心思,可什么也看不出来,便试探道:“昨日发生那样的事,今日为何举荐他?”
宋轻鸿道:“昨日喂药,小妹迷迷糊糊醒来,说是她不注意身体,与衡王殿下无关,”宋轻鸿一转态度,“就算有关,臣依旧会举荐衡王殿下。朝廷之事与臣的私事无关,臣不能因私事打压有能之人。衡王殿下虽待人谦和,性子柔,但确是一个无党无偏、刚正不阿之人,对于陛下的江山有益。”
这样的话,皇帝听过无数遍,他相信宋轻鸿的选择,却不相信这是他举荐衡王的唯一理由。
皇帝道:“听说他经常到你府上?看来你们关系真的不错。”
宋轻鸿不卑不亢道:“殿下只去过一次寒舍,还是为了小妹的学业,我这般风流成性的人,实在入不了殿下的眼。”
这说的倒是有理。皇帝问不出什么了,虽也觉得谢云楼合适,但也不能立刻答应,便道:“这件事朕再想想,还有其他事吗?”
宋轻鸿道:“还有一件私事。”
皇帝笑道:“这可是宋爱卿第一次与朕说私事啊。”
宋轻鸿跪下,道:“臣今年二十有五,想请陛下做主,给臣指一门亲事。”
此话一出,一旁的几个大臣都笑了起来,婚嫁之事,总比朝廷之事轻松些。
宋轻鸿把婚事交到皇帝手中,就意味宋家再不是并肩与皇帝作战的功臣,而是皇帝的家臣。皇帝心中赞叹宋轻鸿的识时务,但还是要拿一把,便道:“前几年给你指婚怎么老大不情愿的?”
宋轻鸿瞬间褪下公正臣子的外壳,露出随性小辈的里子,如实道:“年少嘛,谁想那么早成家被管着呀,如今臣收了性子,想成家了。”
皇帝大手一挥,道:“好,朕亲自给你挑,挑全京城最美最好的姑娘!”
宋轻鸿叩首谢恩,嘴上欢天喜地,可一低头,满眼尽是冷漠和讥讽,最美最好的姑娘,只有他家小五。
宋勒燕装了几天病,就继续下地乱跑了。
不知道是谁传的,谢云楼成了救人的夫子,一时间获得了群臣的称赞,还被安排到刑部任职。
谢成邻带着零嘴来看了宋勒燕好多次,那零嘴的规模,让宋勒燕误以为他把整个百货楼都搬空了。其中有几次,看着宋勒燕“弱柳扶风“的样子,谢成邻还红了眼眶。
自那几次后,宋勒燕就不敢在谢成邻面前装大病初愈的样子了,赶忙把他成箱成箱送来的东西拿出来,堵住他的忧天忧地的嘴。
谢成邻见她好了,也渐渐忘了那日吐血的事,一心扎在学堂里。
很快就到了宋勒燕及笄那日,今日喜庆,宋勒燕学着宋轻鸿的风格,穿了身缕金攒珠的素底梅花束腰长裙,还特意在腰上系了排穗腰封,一步一摆,一摆随风,素雅中平添几分婀娜。
贾映月认真地把她的头发梳顺,盘出一个精致的随云髻。
贾晓榕在一旁认真端详了一番,道:“真是一口青春正及笄,蕊珠仙子下瑶池啊。小五你再长长,有她胡凝什么事啊。”
贾映月嗔了贾晓榕一眼,道:“怎么又看不惯别人了?”
宋勒燕瞬间和贾晓榕统一战线,道:“这确实是胡凝不对,仗着自己曾经在甲班待过,在学堂不少给我们脸色看,拿腔作势的,我也烦她。”
贾晓榕道:“就是,她一个中途就离开甲班的人,还好意思经常回来闲逛,显摆她那点酸臭的学问。她要真厉害,怎么不上完甲班?分明就是学不下去,找个理由跑了。”
贾映月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着,拿出一个玉兰白玉簪放在宋勒燕手中,道:“按理是家中女长辈给你戴簪,我岁数轻,实在算不上你长辈,你想去找谁就去吧。”
宋勒燕笑着把簪子又放到了贾映月手中,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粲然一笑,道:“嫂嫂如母如友,我喜欢嫂嫂,嫂嫂难道比不上那些只靠着年纪倚老卖老的长辈吗?”
这一番话说到了贾映月的心坎里,她满眼慈爱地给宋勒燕戴上簪子,笑道:“真真让我体验了一把有女儿的感觉。”
宋勒燕笑起来,亲来一口贾映月,涂上口脂,作势要去亲贾晓榕。
两人闹作一团,最后还是让宋勒燕得逞,亲了贾晓榕个大花脸。
贾映月半埋怨半偷乐,给她俩收拾干净。
宋勒燕重新点了些口脂,给贾晓榕也补上口脂,再三确认道:“我够不够把二哥比下去?”
贾晓榕被问得不耐烦了,笑着推她出门,道:“够,很够,咱家有两只花孔雀了!”
宋勒燕喜滋滋出门,一出门便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凉亭里的宋轻鸿。
他斜靠在阑干上,转着手中的折扇,明明是潇洒自在的浪客姿态,可他的背始终如松般挺拔,风带动他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多了分孤傲之感,仿佛下一刻,就会冯风而去。
单单一个背影,让宋勒燕慌张了起来,她绕过弯弯曲曲的水榭连廊,提着裙摆越跑越快,眼中只有一个宋轻鸿,生怕他真的随风而去。
宋轻鸿听见声音,笑着转身,打趣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了一个明艳如冬日暖阳的姑娘朝他跑来。
他怔了一下,那个两个巴掌大的小不点,竟已经出落成娉婷少女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觉得自己为她做的还不够好,还不够多。
宋勒燕不知道二哥这些细腻的心思,她抱住宋轻鸿,觉得自己真是多心,二哥这么健壮,哪会被风吹走。然后从他身上跳下去转了个圈,问道:“好不好看?”
宋轻鸿笑道:“一般,我只看到了某人抄袭。”
宋勒燕给了宋轻鸿一拳,道:“什么叫抄袭,穿的差不多,才能分出谁是真好看,谁是靠衣装凑数了!”
宋轻鸿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拽进自己的袖筒中,暖着她冰凉的手,笑而不语。他想把宋勒燕带出去,让全京城的人看见。
今后只愿岁月缓,她慢慢长,他在她身旁,细细随。
当然,宋轻鸿也这么做了,虽然宋桑东严肃地说他俩不要在街上闲逛,但宋轻鸿还是拉着宋勒燕走在冬日清晨的街道上,他专门带宋勒燕去了他最喜欢的一家早餐摊。
宋勒燕赖床,经常不吃早饭。
这家店虽然小,东西却齐全。从北方的油条豆浆,到南方的米粉肠粉应有尽有。
宋勒燕吃着桌上的小笼包、葱油蛋饼和豆浆,只后悔自己为什么以前不早起。
宋轻鸿看出她喜欢,笑道:“以后跟哥早起如何?”
睡觉和吃饭,多么艰难的选择,宋勒燕撇嘴,“不如何,起不来。”
两个花孔雀自然引得无数人暗暗缓步偷瞄,难怪宋桑东让他们不要在街上逗留。不多时,来往驻足的人便把后面的几个车马轿子堵住了。
不巧的是,谢云楼也在其中一辆马车里,他见离皇宫不远了,便下车道:“本王步行过去。”
谢云楼往前走着,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大清早到底是谁在这妨碍京中出行。
宋家兄妹浑然不觉,依旧享受着冬日的人间气。
老板娘知道这是个大官,平日会外带早饭,但从没见过他带别人来,便说了几句吉祥话,“大人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恩爱非常啊。”
见宋轻鸿呆住了,宋勒燕笑起来,问道:“姐姐觉得我俩是夫妻?”
被叫姐姐,老板娘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想着自己肯定说对了,便继续道:“是啊,你俩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夫妻相,这顿饭啊,姐姐请了!”
宋轻鸿把黄金尾戒取下来,塞进老板娘手里,道:“那就谢姐姐吉言,祝姐姐生意兴隆。”
宋轻鸿无奈摇摇头,刚准备说句“胡闹”,一偏头便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谢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