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耳朵好红哦
夕阳很美,有淡淡的橘红色暖光笼罩下来,漾存温煦。
她们两个站在天台上。
沈长清是被裴书叫出来的。
裴书问,“你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你没解释,既然如此,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她虽然帮了裴书,但是原主确实对她做了很多不可原谅之事。帮助和伤害从来不是一抵一可以消弭的,那些伤害过她的东西或许仍旧在损耗她的自尊,背刺她的人生。
那些不是三两次救赎可以抵消的事。
但裴书很善良,她甚至仅仅因为自己没有和卫初解释而让他有些误会,而感到愧疚。
即使她并不会说。
但沈长清知道,她压抑心里的恐惧把自己叫出来讲清楚就已经可以证明了,沈长清作为曾经对她最长久最极端的作恶者之一,她其实不解释不说也很正常。
或许她不解释,就代表她无法原谅。既然如此,沈长清干脆默不作声。
裴书说,“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原谅你。”
“施暴者和旁观者没有理由要求受害者原谅,裴书,你可以永不原谅,这是你的权利。”
这是每一个被校园霸凌者的最基本权利。
裴书站在原地,她用一双淬毒的眼光静静看着她,她说,“我不原谅你,我恨你。”
沈长清手肘撑着天台边缘,很认真严肃的语气。
“好,一个都不原谅吧。”
“但别因为这些烂人影响你的人生,成为你的阴翳。”
沈长清早上起床的时候,拉开帘子才发现昨晚下雪了,而且应该很大,纷纷扬扬的一片,白亮亮的,很厚的一层,踩上去有些沙沙的实感。
沈长清虽然怕冷,但还是很喜欢落雪。
雪景太美,沈长清坐车一路看向窗外。
杨叔在后视镜里看了她几眼,开口问,“小姐喜欢下雪天啊?”
沈长清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过b市最近几年没有下这么大雪了,真是漂亮。”
沈长清一路顺着别人踩的脚印走进去,然后顺手弄了点白雪做了几个小小的雪球。
手套已经被她摘下来,雪球拿在手里有点重量,沈长清抛了个小幅度颠了颠。
然后摔在了地上。
这里有学生还会经过,雪化成水,很容易摔跤。
她蹲下来,捡起那些细碎的雪,幸好还没有四分五裂,比较好收拾。
顾一垣和江樾从她后面经过,看见她蹲下身的背影小小一只。
有点坚持不懈地在弄那些雪。
顾一垣弯腰扼住她的手,“别弄了。”
“啊?”沈长清抬眼,看清了来人,缩回自己的手,“没事,还有一点。”
几十秒过后,她起身,拍了拍手心。
地板上太多人走过踏过,雪落上去已经有些脏,她的手掌也有些污渍。
沈长清却不是很在意,她挥挥手,走得很快,“我先上去了,再见。”
江樾笑,“她倒是做什么事都坦然自若。”
沈长清刚刚搞了那些雪,手心已经变得又冰又凉。
她用湿巾把手擦干净,然后迫不及待伸进暖手袋里。
温热的温度让她整个人也舒心起来,她干脆把脸也贴上去。
然后就看见了林绝的脸。
她转向的刚好是林绝那面,对方的目光瞧着她。
沈长清的脸因为被冷风吹过,也泛着红,露出的一点点耳朵也是红色的,像是一只圆润饱满的红苹果。
又清甜又可爱。
几秒钟的功夫,他就移开目光。
沈长清本来也没有事,更何况她眼下实在有些冷,没什么心思力气读书写作业。
于是颇为无聊地将手在暖手袋里仔仔细细地捂热,整张脸都更严严实实地贴在暖手袋上面。
眼神东转西转,然后又看向林绝。
对方的衣服仍然不厚,只有一件很薄的挡风服和白色毛衣。
沈长清开口叫他名字。
“林绝。”
——嗯。
“下雪了。”
——嗯。
“要多穿点。”
——好。
对方没有理她,然而像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他冷脸扭过来看她,“转过去。”
哦,好吧。沈长清老老实实。
几分钟后,沈长清又转回来,她解释,“那边脸贴累了,活动活动。”
“……”
几分钟后,沈长清像是有了惊奇的发现,她凑近了一点问,“林绝,你很冷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
“你的耳朵好红哦。”
她冷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红,被冻的,像只被煮熟的兔子一样,不过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不过林绝似乎不一样,她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林绝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似的。
从脖子到耳朵后,都呈现一种淡淡的粉色,玉一样青白的皮肤,格外明显。
对方终于有些无法隐藏的愠怒。
声音都有些重。
“我不冷。”
“你赶紧把脸转过去。”
一月十三,时间过得真快。
他们在这一天消失,然后自己在这一天从某些方面也宣判死亡。
沈长清请了一天假,没什么事情。她去花店买了一大束郁金香,馥郁高雅,她妈妈生前最喜欢。那时候的记忆是家里经常会摆放这种花,如果花店很难买到了,爸爸就会换上当季最好最漂亮的鲜花。
每时每刻都是漂亮的。
然而更多的现在却记不起来,好像只有死亡刻骨铭心,十几年了,记忆都已经慢慢有些褪色了。
后来的记忆总归是不太好的,她在孤儿院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那么多好心人,她过着最为平凡普通的生活,也许比那还要糟糕一点。
小孩子的心思如此玲珑,透着一种透明的恶毒,他们捉弄她,仿佛无事发生,而她真的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她在某些事情有着最为迟重的顿感,又在一些方面保持惊人的敏锐。
夜晚的江面风大,周围还有些没有化开的雪。
沈长清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有情侣亲密地拥吻,还有一家三口出来散步,其实是很普通又美好的夜晚。
但是不早了,渐渐的,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盛时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晚自习太无聊没去上,几个人凑了个局出来玩,没想到顾一垣破天荒的也同意了。
他以前不是呆在教室里就是独自回家,几乎很少跟他们三个一起出来闹。
盛时和江樾吃的有点撑,出来闲着晃散步。
顾一垣百无聊赖地撑着栏杆,目光朗朗地看着不远处的湖面,然后毫无预兆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孤零零的坐在湖边,背影单薄,寂冷的夜色里拢成一片黑暗。